蘇堯怎麼能理解葉霖此時看誰都是情敵的心情呢?
聽到葉霖的話,蘇堯只覺得葉霖是嫌棄她不懂規矩,怕她給他丟人罷了。她又不是主動要求跟葉霖一起來的,若是葉霖今日放她在相府,她還樂得一日清閒。
蘇堯這麼腹誹,靠在葉霖胸前沒說話。
等到了淮陽長公主府,下了馬車,一眼就看見一個錦衣束髮的公子帶着一眾隨從站在府門口迎接。
淮陽長公主自然是不會出門迎接的,站在門口接他們的,是她的長子徐慎言。
蘇堯一下馬車,目光就被眼前這個年輕人吸引住了。
上次宮宴時蘇堯便發現了,雁朝皇族葉家的血脈倒是出了奇的好,一個個皆是容貌出眾,只是沒想到連這樣的表親,也是如此。
徐慎言大約是繼承了淮陽長公主的美貌,眉眼生的極好,偏偏身上又帶着一股招人喜歡的書卷氣,此時見他們下了車,眼角眉梢都露出了點點笑意,叫蘇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長寧城的美人,還真是不勝枚舉……
正晃神,層層廣袖下的手忽然被人捏了一下,蘇堯扭過頭,就看見太子殿下冷漠的側顏。
蘇堯一時間沒明白葉霖的意思,一雙美目在葉霖身上流轉一番,見他再無其他舉動,這才有些不解地收回目光。
那邊徐慎言已經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將他們讓進府里去了。
徐慎言本就是皇親國戚,按輩分算,還是葉霖的表哥。兩人自幼相識,因此,雖然恪守着禮法,他倒也不似別人那般拘謹,一路上和葉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好不恣意瀟灑。
蘇堯跟在葉霖身後,悄悄去看徐慎言。那人雖然彬彬有禮,身上卻有種奇怪的淡漠,叫蘇堯覺得,如此人物,若是志不在廟堂而在於山野,想必也是一個傳奇。
剛才下車寒暄的時候,她分明看見徐慎言望向她的時候,眉毛皺了那麼一皺,雖是一閃而過,可蘇堯還是看到了。
她什麼時候能把放在旁人身上的目光收回來,什麼時候能只看他一人?!葉霖只覺得自己越來越沉不住氣,卻無法控制自己。
微微停頓了一步等身後的蘇堯跟上,葉霖伸手將她拉到身側,偏頭低聲警告道,「心不在焉。」
蘇堯可不知道葉霖現在心中滿滿全是怨念,只當他又在執着「吾不要你在身後」這件事,想來太子殿下可能又犯病了,也遷就他,直起腰板咳嗽了一聲,目視前方隨他走了。
穿過了幾道雕欄玉砌的朱門,很快到了會客堂,蘇堯看見坐在當中的淮陽長公主,心中的害怕反而褪去了幾分。
說起來淮陽長公主也有些年紀了,保養的卻很好,眉目間隱隱透着年輕時的風韻,周身都散發着矜貴的氣息。
&位便是蘇家大小姐了?」見兩人相攜而來,淮陽長公主問道。
蘇堯連忙行了一個宮廷禮,乖巧地回答道,「回長公主的話,正是阿瑤。」
沒想到淮陽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沒再理會她,轉過視線對立在一旁的葉霖道,「這便是將你迷得五迷三道的那個姑娘?」
呃,蘇堯覺得有些冤枉。她可沒故意去迷惑他,要說迷惑,這些日子分明是在迷惑自己麼……
葉霖也不否認,只含笑點了頭。
淮陽心中本就不快,見葉霖痛快地承認了下來,也明白葉霖是鐵了心要娶她為妃,才將她帶來給自己看。
淮陽身為長公主,理應表現出皇家氣度,只是看着蘇堯,她卻怎麼都喜歡不起來。
葉霖是何等清心寡欲她淮陽最清楚,能叫葉霖見一面就鐵了心要娶的姑娘長相必然不差,可淮陽還是沒想到,蘇瑤容貌竟是如此之盛。
可偏偏,這樣嬌柔的美貌下,那一雙黑瞳又是清清亮亮。淮陽活到這把年紀,已是閱人無數,看得出她絕不會逆來順受,而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姑娘。
縱觀前事,有多少妃子因美色和野心而禍亂朝綱暫且不提,單說此朝,那封皇后何不是美人中的美人,何不是聰穎獨立?可結果呢?現在的雁朝,究竟是姓葉還是姓封?
前事為鑑啊!皇家需要的是一個端莊嫻雅、能夠母儀天下的溫良賢內助,而不是一個一顰一笑都能惹人失神,偏偏還頗有想法的禍水。
蘇瑤是蘇老先生親自教出來的姑娘,她的枕邊風究竟能吹得多厲害,淮陽不敢想像。
想到這兒,淮陽只覺得早上剛好些的頭痛竟然越發嚴重起來,一剜一剜疼得厲害,不禁抽了口冷氣,撫上額角。
蘇堯眼見着淮陽長公主臉色漸沉,心中就知道大事不好,此刻又見她以手扶額,心裏更是沒底,抬起眼皮朝葉霖看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她的求助。
她可沒看出來淮陽長公主有一點喜歡她來。感情葉霖當初說淮陽長公主會喜歡她,只是為了誆她來順口胡謅的。
葉霖卻沒看她,只俯身問道,「姑姑這是怎麼了?」
淮陽「嗯」了一聲,低聲嘆息道,「老毛病了,一開春便犯了,這些日子太醫來看了幾次,卻也不見好。」
&瑤倒是會些案杌之術,不如叫阿瑤替姑姑揉揉?」不知道葉霖又抽了什麼邪風,忽然提議道。
蘇堯:……
她是會點按摩,穿越之前也常常會給家中老人按摩,可是她可不確定這看不上她的長公主會不會買賬。
按得不高興了再跟她翻臉,她找誰哭去啊……
淮陽看了一眼有些為難的蘇堯,竟然點了點頭,一副「但按無妨」的模樣。蘇堯推脫不掉,欲哭無淚,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她也不確定長公主是由什麼造成的頭疼,開始只是地毯式的按着,一邊觀察着長公主的表情,暗暗記下,思慮了一番才尋了幾個要緊穴位,像模像樣地按摩起來。
眼見着長公主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蘇堯暗自鬆了一口氣,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父母來。
她穿越而來這麼久了,每每只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才能夢見父母的面容。蘇堯其實有一雙很好的父母,感情和睦,相敬如賓,也從來不打罵蘇堯,向來都是曉之以理。
她會按摩,也是因為見到日漸老去的父母手腳不再靈便,自己才報班去學,回家的時候便給他們揉揉,也算盡一份孝心。
蘇堯性子堅強,從來不願在人前流眼淚,唯獨一個人窩在被子裏的時候才會流下想念父母的淚水。可是這一天,看着長公主舒展的眉頭,她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濕了眼眶。
他們還好嗎……他們……是不是以為自己死了呢……
蘇堯想不起來自己因何穿越,也不明白這天地之大,她無憾無悔,為何偏偏選了她。可她知道,她的靈魂在這個見鬼的雁朝,那肉體存在的那一個世界,她一定是不在了。
一滴淚「啪嗒」掉在了淮陽的臉上,淮陽有些疑惑地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泫然欲泣的臉,寫滿了思念。
淮陽蹙起眉,問道,「蘇大小姐這是做什麼?」難不成叫她給自己揉揉額頭,還委屈了她?
天……她竟然哭出來了……
蘇堯慌忙地擦擦淚水,心中暗罵自己感情用事,太不小心,連忙跪下來懊惱道,「還請長公主見諒,阿瑤只是在給長公主殿下按摩時,想起了家中長輩,有些惦念,一時情難自禁……」
家中長輩?
淮陽這才想起,眼前這個蘇大小姐,自幼養在平溪書院,去年年末才入京。若是自幼養在山野,性子無拘無束些也倒不是不可能,若她平日裏指點規整一番,興許還能叫這姑娘端莊些。
淮陽年少時也曾受過蘇老先生指點,憑着這份師徒之情,連帶着看蘇堯也順眼了些。
見蘇堯方才神色里的哀慟不是假裝,而是真性情的流露,淮陽想,這倒不是她原先想的狐媚子,將葉霖迷得神魂顛倒,反而是個重情意的好孩子。
想到這,淮陽的聲音也就柔和下來將蘇堯拉起來,柔聲道,「莫要難過了,待到有機會,還能去平溪看望老先生一番,到時替本宮向老先生問個好。」
淮陽這確實是真心實意的提醒,蘇瑤現在尚且自由,可到了明年嫁進了東宮,就是一朝太子妃,往後做了皇后,更不可能隨便出宮,去往那麼遠的平溪。因此,蘇瑤若是有心,還是應當早些回去。
恐怕她也知道,自己這一入長寧,便再無離開之日,才會在最初那般抗拒吧。
蘇堯抹抹眼淚,告罪道,「阿瑤今日失禮了……」
話沒說完,整個人便被淮陽拉了過去。淮陽抬手抱了抱蘇堯,緩聲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阿瑤是個懂事的好姑娘。」
蘇堯點點頭,抬頭去看葉霖。
這算是扭轉了淮陽長公主對她的態度了麼?果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還以為淮陽會更討厭她……
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葉霖,她怎麼知道自己會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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