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帶領一眾宮眷女眷進了主帳旁邊的副帳,就見裏面早已佈置妥了。
地上鋪了地毯,當中是兩張雕花楠木椅,下面分左右設了兩溜玫瑰椅,每兩張椅子之間,都設了小桌,用甜白瓷的盤子擺了各色鮮果,玫瑰椅後面,還擺了數十張錦杌,倒是佈置得挺有宴會廳的樣子了,只是場地到底有限,擺不開這麼多桌子。
也就難怪皇上要把晚宴仍開在光明正大殿了,韃靼人不分男女倒都習慣了露天夜宴,男女之間也沒什麼避諱,在場的宮眷女眷們卻都是大家閨秀,習慣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此番礙於出門在外不比家中,已是破了很多例了,再讓她們露天夜宴,人人可見,只怕好多人都接受不了,可又不能不管她們,絲毫不考慮她們的感受,可不只能取折中的法子了?
顧蘊與韻妃是在場地位最尊位份最高的人,理所應當坐了當中的主位,其他人待二人落了座,才依序也陸陸續續落了座。
就有宮女上了茶點來,大家才親眼見識過了大草原的天蒼蒼野茫茫,心裏都受了不小的震撼,正是激動之時,於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兒來,都是讚嘆感喟大草原一望無垠美不勝收的,對韃靼人日日都能見到這樣的美景也終於有了一絲羨慕,不再是滿滿的優越感。
大家正說得熱鬧,有宮女進來屈膝道:「稟告太子妃娘娘、韻妃娘娘,韃靼各部的公主福晉們聽得太子妃娘娘、韻妃娘娘與各位皇子妃、各位娘娘小主都駕臨那達慕大會了,特意過來請安問好來了。」
韃靼乃大鄴的屬國,韃靼上下所有人都乃大鄴的臣民,來給太子妃皇子妃並娘娘小主們請安也是理所應當之事,還算她們知情識趣,顧蘊笑着點點頭:「請她們都進來罷。」
「是,太子妃娘娘。」宮女忙應聲而去,帳內眾人也打住了各自的話題,齊齊看向了帳門外。
就見七八個着韃靼服飾,生得與在場眾人大不相同的女子魚貫走了進來,對着當中的顧蘊和韻妃鞠躬行了禮,又對着其他人團團行了禮,當中一個着大紅精美華貴袍子,頭戴寶石發箍的美貌女子才笑向顧蘊道:「您就是太子妃嗎,我聽說您是大鄴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是您也太瘦了些,要我說,還是得再健壯些才漂亮。」
顧蘊見她大眼睛高鼻樑,整個人被大紅的衣裳袍子襯得恰若一朵開得正盛的玫瑰花,如何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由笑道:「妮娜公主謬讚了,本宮不過蒲柳之姿罷了,倒是公主漂亮得花兒一樣,才真是名不虛傳呢。」
心裏則暗暗讚嘆,昨兒聽落霞落英說這位妮娜公主據說乃是「韃靼第一美人」,她當時還有些懷疑,如今方知道,二人所言不虛哪。
妮娜公主卻皺起了眉頭:「蒲柳之姿,什麼意思?太子妃是在說自己像蒲公英和柳樹一樣嗎,蒲公英和柳樹怎麼了,要我說,一點兒不比鮮花兒差,太子妃又何必這樣自謙,我們韃靼人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漂亮就是漂亮,不漂亮就是不漂亮,不來這些虛的。」
自己不過白客氣兩句罷了,誰知道就招來這麼一大篇話,果然一根筋的人惹不得……顧蘊暗暗搖頭,倒還不至於生氣,笑着正要再說,妮娜公主旁邊的一個美貌女子已笑道:「臣妾這侄女兒一向有口無心慣了的,還請太子妃千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顧蘊見其生得與妮娜公主有些像,又是做的婦人打扮,知道她定是妮娜公主嫁到葉赫部做福晉的姑姑了,忙笑道:「本宮瞧您與妮娜公主有幾分相像,想來您就是葉赫福晉了,葉赫福晉客氣了,公主天真爛漫,本宮又怎麼會見怪。本宮還不認識其他幾位呢,就有勞葉赫福晉與本宮介紹一下了。」
葉赫福晉忙笑道:「臣妾願意為太子妃效勞。」一一與顧蘊介紹起其他的人來。
妮娜公主在一旁明顯面帶不服,想是聽不慣顧蘊的客氣之詞,但想起臨來前自己父親的叮囑,到底還是強忍住了。
待葉赫福晉與顧蘊將其他人都介紹了一遍,顧蘊與她們各自客氣了幾句,就有內務府的太監來稟那達慕大會要開始了,皇上說有興趣去看的都可以去。
顧蘊方暗自鬆了一口氣,雖說來請安的公主福晉們都是韃靼的貴族,打小兒受的教育遠非平民可比,可她們的大鄴話依然有些拗口,聽得她着實難受,還要防着妮娜公主時不時插一句話,噎得她喘不上氣來,偏她礙於身份,還不能噎回去,也真是夠了,幸好馬上就可以解脫了。
顧蘊遂笑問在座眾人:「你們中可有誰想去看的,本宮是定要去的,這樣的盛況,這輩子可都見不了幾次,有想去的就隨本宮去,不想去的,就留在帳子裏,說笑抹牌取樂也是一樣。」
在座眾人聞言,不免都躍躍欲試,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一番後,八成人都說要去,連妙貴嬪自來冷清慣了的,也說要去,只七八位年紀大些為人古板些的夫人說不去,顧蘊見她們整好可以湊兩桌牌,留下來倒還不至於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於是吩咐幾個宮女留下好生服侍着,帶着其他人出了營帳,由內務府的太監引着到了那達慕大會的現場。
就見草原上已設好不少桌椅了,為了考慮宮眷女眷們的心情,還用黑色的幔帳將女眷們坐的地方三面圍了起來,如此便可以讓她們既能看清楚大會的盛況,又不至於被隨隨便便誰都瞧了去了,一時女眷們都是稱願滿意不已。
大家說笑熱鬧了一回,就聽得有擂鼓聲響起了,響過一陣後,又是呼喊聲,喊了什麼因隔得有些距離,顧蘊等人並沒聽清楚,好在很快便有太監過來稟報:「皇上吩咐皇子宗親們與韃靼的親貴們比試弓馬騎射呢,還拿了自己年輕時拉過的弓並幾樣寶貝出來當彩頭,說誰贏了便是誰的,莊親王和肅親王等人湊趣,說光有彩頭怎麼夠,贏了的人皇上還該給更大的賞賜才是,皇上便說,韃靼親貴們贏了的,一律封貝子,皇子們贏了的便罷了,宗親們贏了的,則一律授四品僉事銜,如今大家都正摩拳擦掌呢!」
這事兒顧蘊昨夜同樣聽宇文承川說過了,倒是不覺得有多驚訝興奮,想去看熱鬧,其他人卻俱是一臉的興致勃勃,尤其是幾位宗親家還沒有誥命加身的年輕少夫人少奶奶,都盼着她們的夫君能趁此機會出人頭地,讓她們夫榮妻貴,激動得臉都紅了。
又是一陣擂鼓聲過後,十幾個人忽然騎着馬箭一般沖了出去,內務府的太監們極是會討巧,知道這邊的貴人們不知道具體情況,忙又過來稟告:「皇上先讓大家賽馬,此番參加賽馬的有莊親王府的二公子、誠郡王府的三公子、韃靼塔塔部的碩塞小王爺、韃靼建州部的豪格小王爺、韃靼葉赫部的朮赤小王爺、良國公府的四公子……」
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旁的人也還罷了,其中誠郡王府的三少夫人與良國公府的四奶奶聽得自家夫君在賽馬的行列里,立時激動得顧不得旁的,雙雙奔到了幔帳的最前面觀看即時戰況,一開始還耐得住不發出聲,後來見各自的夫君落後後,便再也耐不住,開始叫起「加油」來,並且聲音越來越大。
讓在場的其他人漸漸也受到了感染,都跟着叫起「加油」來,心情都是激動緊張到不行。
這些向來自矜身份的貴人貴婦們都激動成這樣了,妮娜公主等韃靼女眷激動成什麼樣,可想而知,而且她們人雖比大鄴的少,聲音卻大得多,一個頂十個,七八個人一起喊叫起來,差點兒沒將大鄴女眷們的聲音壓得聽不見。
於是不止場上的男人們差點兒拼得你死我活,場下的女人們也是一樣,恨不能即刻將對方的聲音壓到聽不到,恨不能即刻踩扁了對方。
只可惜比試的結果,大鄴還是輸了,前三名都被韃靼的小王爺們得了去,只有莊親王府的二公子堪堪得了個第四,差距實在不是普通的大。
大鄴的女眷們自然都是難掩失望與沮喪,韃靼的女眷們卻是一臉的得意洋洋,尤其是妮娜公主,滿臉的得意都不帶掩飾一下的,實在讓人恨得牙痒痒。
六皇子妃先就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有什麼了不起的,於韃靼來說,騎馬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稀鬆平常,於我們的人來說,卻只是茶餘飯後的消遣而已,以己之長勝別人之短,本該覺得羞愧才是,可她們倒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有本事與我們的人比賽詩詞歌賦啊!」
顧蘊聞言,不欲多生事端,畢竟幔帳內就這麼大點兒地方,難保不會被韃靼的女眷們聽了去,便只是低聲與六皇子妃道:「才賽了一項馬而已,後面的比賽項目還多着呢,難道他們能每一項都勝不成?你先別着急,從頭勝到尾有什麼意思,就是要反敗為勝才更痛快呢!」
六皇子妃聞言,這才面色稍緩,道:「大皇嫂說得對,從頭勝到尾哪有反敗為勝來得更刺激更痛快?」
妯娌兩個說話時,旁邊還有其他人在,聽得二人的對話,大是贊同,於是我傳你你傳她的,很快便傳得大鄴的女眷們都知道了,大家這才一掃沮喪,又變得鬥志昂揚起來,太子妃娘娘說得對,就是要反敗為勝才痛快呢!
很快有太監再次過來稟告:「皇上方才已封了賽馬得勝的碩塞小王爺為固山貝子,接下來要進行的是摔跤比武,兩邊各派五人出站,五局三勝,每一局結束後,得勝方也可以不換人,讓上一局得勝之人繼續迎戰下一位對手,韃靼方出戰的分別是……,我方出戰的分別是……」
小太監又是噼里啪啦一大通,十個名字里己方的另外四個都只聞過其名,未見過其人,只有一個是顧蘊所熟悉的,不是別個,正是宇文策,她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有十一哥出馬,這一場比試,看來大鄴是勝券在握了。
一陣「咚咚咚」渾厚激越的擂鼓聲後,比武開始了。
因為才經歷了賽馬時的緊張與激動,這一次,妮娜公主一馬當先,帶着韃靼的女眷們直接就奔到了幔帳外觀看即時戰況。
顧蘊見狀,想着輸人不輸陣,又見己方的女眷也都是一臉的躍躍欲試,不欲掃大家的興,於是一聲令下:「有願意隨本宮去幔帳外觀看比試,就只管去。」帶着大鄴的女眷們也奔到了幔帳外。
就見十來丈開外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兩道人影正戰做一團,一道雄壯,一道輕靈,韃靼人普遍都健壯,何況彼此的衣飾大不相同,讓人一眼便能看出顯然這會兒大鄴的武士正處於下風。
妮娜公主等人都歡呼起來,嘴裏還大聲嚷嚷着顧蘊她們聽不懂的話,應當是韃靼話,一邊嚷嚷,一邊還不忘得意洋洋的看大鄴的女眷們,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把大鄴的女眷都氣了個夠嗆,也跟着嬌呼起「加油」來。
只可惜與方才賽馬一樣,任她們喊得聲嘶力竭,大鄴的武士還是輸了,更糟糕的是,第二個上台的大鄴武士一樣支撐了沒多會兒,便被打下了高台。
這下大鄴女眷們的沮喪連遮掩都遮掩不住了,妮娜公主偏還以不大不小的聲音與旁邊的葉赫福晉說道:「說騎馬於我們來說跟吃飯睡覺一樣稀鬆平常,這摔跤習武總不一樣了罷,大鄴還是天朝上國呢,原來也不過如此,姑姑,你說那金安答不會一個人就把他們五個人都打趴下了罷?不對,五局三勝嘛,只消再打趴他們一個人,我們就又勝一局了!」
顯然方才六皇子妃的話,終究還是被她聽了去。
「你!」六皇子妃立時氣得怒目而視,就要去找妮娜公主理論,被顧蘊與五皇子妃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五皇子妃是不欲橫生枝節,顧蘊則是有自信,因小聲勸她道:「雖然我們已敗了兩局,榮親王世子不還沒上呢嗎,我估摸着馬上就該他上了,你就等着看他如何扭轉敗局,反敗為勝罷。」
像是為了給她的話作證似的,她話音才落,一身玄色勁裝,高大挺拔,英氣逼人的宇文策便飛身躍上了高台,六皇子妃想起宇文策以往的種種厲害傳聞,這才沒再堅持去找妮娜公主算賬,只是咬牙發狠道:「爬得越高,摔得就越痛,我看她待會兒還怎麼得意得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起高台上的對決來。
果然宇文策沒有讓六皇子妃及大鄴的所有女眷失望,僅用了方才對方將大鄴武士打下高台一半的時間,便將對方一腳踹飛下高台,重重摔到了地上,半晌都爬不起來。
在場的大鄴女眷們見狀,都大聲歡呼起來,尤其六皇子妃,一邊歡呼着一邊還不往挑釁的看妮娜公主,哼,真以為我們大鄴沒人嗎,方才不過是看你們邊陲屬國,窮鄉僻壤不想以大欺小欺負你們而已,如今知道厲害了罷?!
氣得妮娜公主臉成了豬肝色,再開戰時,聲音也越發的大了,奈何依然沒能改變戰局,接下來的兩個韃靼武士都讓宇文策打了個落花流水,一敗塗地,大鄴果然如顧蘊之前說的,漂漂亮亮的扳回了這一局。
當下不止六皇子妃與顧蘊,大鄴所有女眷都喜笑顏開起來,紛紛誇讚宇文策:「榮親王世子果然有真本事,難怪皇上素日那般器重他!」
反觀韃靼一眾女眷,臉色則都不好看起來。
照例很快有小太監過來稟報:「皇上說榮親王世子年紀輕輕,已是三品大員,又是超品世子,已算是封無可封,便蔭恩了榮親王世子一個四品的指揮僉事之職,也就是說,將來榮親王世子的長子一出生,便是四品僉事了,大家都羨慕得緊,說榮親王好福氣,有這樣出息的兒子,榮親王世子的長子也好福氣,有這樣能幹的父親。」
這話一出,大鄴的一眾女眷都是與有榮焉艷羨不已,尤其是誠郡王府的三少夫人與良國公府的四奶奶幾個,都暗暗想着,怎麼自家的男人就沒這麼能幹這麼出息呢,再不然當初她們嫁了榮親王世子也好啊,誰能想到一個最不受待見的庶子,能有今時今日呢,白白便宜了光祿寺卿家的小姐。
顧蘊與有榮焉之餘,更是真的為宇文策高興,這輩子因為多了宇文承川這個大變數,宇文策的人生也已與上輩子大不相同了,只盼他以後的路能越走越順暢,日子也能芝麻開花節節高,越過越好!
小太監又稟道:「接下來要進行的射箭比賽,規則比之方才的比武又略有不同,雙方各派十人出戰,二十個人先以射中得最多的依次遞減,取前十名進入下一輪比試,之後再取前六名、前四名逐次遞減,直至剩下最後兩人決勝負。」
十個人的話,光是親貴怕是不大夠人選,皇上是重視皇子貴胄們的弓馬騎射,可大鄴建國畢竟已經百餘年了,早不復建國初期人人都能上陣殺敵的盛況,親貴們哪個不是打小兒養尊處優,何況方才又經過了一場賽馬一場比武,損了體力與元氣,這下只怕宇文承川兄弟幾個得上了。
可就是這樣,也不能保證大鄴就能笑到最後啊,若不能笑到最後,妮娜公主既敢把『還是天朝上國呢,也不過如此』這樣的話說出來,可見韃靼很多人心裏都是這樣想的,要是大鄴輸了,天朝上國的顏面何存,威嚴又何在?
顧蘊不由緊鎖起了眉頭,想了想,方問那小太監道:「知道我們這方都派了哪些人出戰嗎?」
她對宇文承川的實力倒是絲毫不懷疑,確信只要他出戰,大鄴就一定能笑到最後,問題是,宇文承川這樣暴露自己的身手,誰知道以後會為他招來多少麻煩?
小太監賠笑道:「幾位親王郡王家的世子和公子都說要上,二皇子與四皇子五皇子也說要上,再加上榮親王世子,十個人盡夠了。」
顧蘊不由鬆了一口氣,宇文策厲害是人盡皆知的,便不知道,經歷了方才的比武,也都知道他有多厲害了,再贏下一場比試有什麼可值得人懷疑,乃至樹大招風的?如此宇文承川便可以不必暴露了,實在是再好不過。
只是顧蘊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見旁邊妮娜公主「噌」的站了起來,冷笑着扔下一句:「天朝上國除了那位榮親王世子,難道就再沒別的人了嗎,比武有他,射箭還有他,不知道的,還以為全大鄴就只剩榮親王世子一個男人了呢!」便一陣風似的捲入了幔帳里。
其他韃靼的女眷見狀,也都跟了出去。
把顧蘊與大鄴的女眷們都氣了個夠嗆,也紛紛冷笑道:「就不信韃靼方才參加過比試的人,現下一個都不參加射箭比試了,參加比試的人須不是皇子便是親貴,我們大鄴養孩子一向信奉貴精不貴多,當然不似他們,旁的都沒有,惟獨小王爺啊親貴啊多得要不完!」
顧蘊因忙忍氣吩咐傳話的小太監:「還不快跟上去瞧瞧,有什麼情況,立刻回來稟報!」
「是,太子妃娘娘。」小太監忙應聲而去了。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後,回來賠笑稟道:「妮娜公主去見了皇上,對皇上說,方才但凡參加過比試的人,不論是大鄴的還是韃靼的,都不該再參加了才是,既是該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時間,也是該給其他人出人頭地的機會。皇上想了想,答應了,妮娜公主便又說自己要參加,請皇上恩准。皇上說她是女子,其他人便是勝了她,也是勝之不武,妮娜公主卻說,自己的箭術在韃靼八部都是出了名的,皇上不讓她參加,莫不是擔心大鄴的兒郎們,最後竟輸給了一個女子,面子上過不去不成?皇上卻不過她,只得答應了讓她參加。」
膽敢在皇上面前自動請纓,可見的確有兩把刷子,二皇子等人便是笑到了最後,也難免給人以勝之不武之感,一旦敗了,就更糟糕了,敗在一個女子的手裏,大鄴的臉就真是丟到天邊去了,所以大鄴不但要贏,還要贏得漂亮,贏得高下立現才成。
顧蘊皺眉思忖着,道:「那我們這邊,榮親王世子的缺由誰頂上?」
只可惜此行皇上沒帶公主們來,不然還可以派出去與妮娜公主一決高下,不過話說回來,公主們有哪一個是能彎弓射箭的,便是來了也是白搭呀!
小太監賠笑回道:「回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親自頂了榮親王世子的缺。」
終歸宇文承川還是被逼着出手了……顧蘊嘆息着,道:「那你再跑一趟,托皇上跟前兒的何公公請示一下皇上,本宮能帶大傢伙兒過去就近觀戰嗎?」
反正妮娜公主一個女子都上場與男人們比賽射箭了,她們只是去旁觀一下而已,皇上應當不會反對,其他人應當也不會說嘴罷?
小太監於是領命又跑了一趟,很快回來稟道:「皇上准了太子妃娘娘的請求,說各位貴人夫人想去看的,都可以隨太子妃娘娘一道去看。」
於是除了寥寥幾人,其他人都由顧蘊帶領着,去了靶場就近觀看射箭比試。
遠遠的給皇上行過禮後,顧蘊等人便駐足觀看起來,就見比試已經開始了,雙方的參戰人員依次出戰,再依次淘汰,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場上便只剩下宇文承川、二皇子、四皇子和對方的三個人了,妮娜公主便赫然在三人之中,顯見得她的箭術的確有過人之處。
又是一番你來我往的比試後,場上在眾人意料之中,又在眾人意料之外的只剩下了妮娜公主和宇文承川。
韃靼那邊的人不知道盛京具體情況的,還不覺得有何異常,大鄴這邊卻起了不小的騷動,太子殿下的箭術竟然這般好,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跟誰學的?他不是打小兒便體弱多病嗎?早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他又還有多少本事與實力是旁人無從知曉的?
妮娜公主的聲音忽然響起,讓眾人都回過了神來:「皇上,箭靶既不會動也不會躲閃,便是接連十箭都射中同一靶心,也算不得箭術舉世無雙,依臣女說,要射天上的飛鳥,還要指哪兒射哪兒才真正算是箭術舉世無雙呢,未知皇上意下如何,太子殿下又意下如何?」
皇上對宇文承川的過人箭術卻是喜大於驚,聞言毫不猶豫便道:「既然公主有此雅興,朕自然不會反對,朕的太子也不會反對,如此,你們就射天上飛鳥的眼睛罷,誰先射中三隻飛鳥的,誰就算贏!」
雖不知道自己這個長子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皇上對宇文承川倒是很有自信,那種相信他一定能勝的直覺說來並沒有任何依據,但他就是無端的相信自己的直覺。
宇文承川也果真沒有令他失望,毫不遲疑的就對妮娜公主比了個「請」的手勢:「公主是女孩兒,公主先請。」
妮娜公主聞言,似笑非笑道:「臣女是女孩兒不假,可大鄴不是有一句話叫『巾幗不讓鬚眉』嗎,太子殿下難道到了此時此刻,還看不起臣女,果真要等到臣女僥倖勝出以後,才能相信臣女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成?」
宇文承川卻只是好脾氣的一笑:「公主說笑了,孤並沒有看不起公主,只是覺得男人天生就該讓着女人而已,還請公主見諒,公主請罷。」大有妮娜公主不先出箭,自己便絕不會出箭的架勢。
妮娜公主無奈,只得悻悻的挽弓搭箭,眨眼間便將天上一隻恰巧飛過的鳥兒射了下來。
忙有御前侍衛上前驗看,見果然是一箭對穿了那隻鳥兒的雙目,忙捧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就忍不住捋須沖孛兒只斤王爺笑起來:「公主可真是好箭法,愛卿有這樣的女兒,實在是好福氣!」
孛兒只斤王爺笑得謙遜,眼裏卻滿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臣膝下兒子有七八個,女兒卻只得她一個,難免嬌縱她了些,養得她比臣的兒子們還要驕傲幾分,還請皇上千萬不要見怪,不過不是臣自誇,她也的確有那個驕傲的本錢。」
說話間,又有鳥兒飛過,宇文承川終於拉開了自己的弓,妮娜公主見狀,忙搶先一步將自己的箭射了出去,不用說,又是一箭雙目,她的優勢瞬間又擴大了幾分。
女眷們見狀,便都開始焦灼起來,太子殿下方才明明已擺足了架勢,卻終究還是沒出手,這是打算拱手將勝利讓給那個不可一世的公主,還是他其實沒有那個本事贏得比賽,方才說什麼『男人天生就該讓着女人』不過是在故弄玄虛拖延時間而已?
只礙於顧蘊在場,不敢將心裏的話說出來而已,但臉上的焦灼與不耐卻是顯而易見。
便是皇上那麼相信自己直覺的,臉上也有了焦灼之色,就更不必說其他皇子宗親,並文武百官了,當然,也不乏暗地裏幸災樂禍之人。
惟有顧蘊知道,宇文承川一定會贏,還會贏得很漂亮,所以還能沉得住氣,不見半點焦灼。
眼見天空又有鳥兒飛過,還不是一隻,而是一群,眾女眷心裏便又升起希望來,這麼多隻鳥兒一起飛過,太子殿下多少總能射幾隻下來,這下該出手了罷?
所幸宇文承川這次終於出箭了,雖然妮娜公主也與他一道出的箭,但他依然如顧蘊所預料的那樣贏了,還贏得很漂亮,即便他只射出了一支箭,卻一箭六目,僅只一箭,便射落了與妮娜公主一樣多的鳥兒下來,而且是三隻正在飛翔的鳥兒的眼睛,比一箭三鳥還要難上幾分,兩者之間的箭術孰優孰劣,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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