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鄉古寨(中篇愛情故事)張寶同
這時,文麗已經來到了涼棚里坐下,就用一副冷冰冰的口氣問道,「這位導遊阿哥,你是桂林大城市裏的人,幹嘛要找我們窮鄉僻壤的侗族阿妹?」導遊說,「你們侗族阿妹長得漂亮,人也單純。雖然我漢族的女孩也很多,很漂亮,可我就喜歡你們侗族的阿妹。」文麗笑了笑,說,「你喜歡我們侗族的阿妹,可你也不問問我們侗族的阿妹喜歡你不?」導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想我這樣的人也算是個帥哥吧,難道你們阿妹見了就不動心?」
玉秀打腔說,「你在漢人中是帥哥,可在我們侗家就不算啥。」導遊說,「為啥不算?」玉秀說,「你知道我們侗家阿妹挑選男人的標準嗎?」導遊說,「當然知道,不就是四大一小嗎?」玉秀就問,「你是個頭大還是嘴巴大?」導遊說,「個頭和嘴巴都不大,但身體靈巧,能說會道。」
玉秀又問,「是你的腳板大還是胸懷大?」導遊思索片刻,說,「腳板和胸懷雖然不算大,但走過的路、上過的學和見過的世面還是不算少。」玉秀接着又說,「還有一條,就是你的脾氣怎樣?我們侗族女人可是很能幹,脾氣也是很大的。要是你嫁到我們侗家來,細皮嫩肉,嬌里嬌氣,這活干不好,那活不會幹,不定一天要挨幾次罵,你能受得了嗎?」
不等導遊答話,吉娜就從姐妹中走了出來,朝着導遊問道,「我們女人憑啥要跟你?我們侗家男人能挑百斤重擔行走一整天,我們侗家男人會蓋房會種田,還會養魚殺豬。你會啥?」
姐妹們見導遊被大家問得直摸腦袋,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可是,導遊畢竟是個聰明人,他一拍腦袋,就朝大家問道,「那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們侗族阿哥一天最多能掙多少錢?」
姐妹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因為村裏的男人從不出外打工。道是雨花機靈,反問導遊,「還是說說你能掙多少錢?」
導遊想了想,說,「我帶這一車遊客,到桂林和陽朔游這麼兩天,至少能掙上個兩三千元錢。要說一年至少能掙上個一二十萬吧。」聽着這話,姐妹們都驚為天人,半天才緩過神來,開始低頭盤算着這一二十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概念。雨花首先說,「這錢可是比咱們姐妹們合起來掙的錢還要多呢!」吉娜也顯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說,「你到底都幹些啥活,怎麼能掙這多的錢?」
導遊神迷一笑,說,「這可是秘密,不能給你們說。」文麗就毫不客氣地說,「有啥不能說的,一邊坑騙遊客,一邊拿景區和酒店的回扣,兩邊通吃。」導遊聽着這話卻並不生氣,反而說道,「我們當導遊的沒有工資,就是靠自己想辦法多掙點錢,只要讓遊客們滿意高興就行。」
文麗撇着嘴,顯出一副不屑的口氣說,「你們當導遊的,一說哪裏有錢,跑得比兔子還快,嫌我們這裏沒有回扣,從我們鄉邊的路口天天路過,都不肯停留。」導遊馬上辯道,「我說阿妹,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雖然沒有拿過你們這裏的一分錢回扣,可是每次帶人路過,我都來你們這裏。咋說也給你們做出了不少貢獻。」
文麗卻並不領情地說,「那是因為你們害怕政府考核罰款。」導遊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說,「政府罰的那點款,對我來說就跟毛毛雨一樣。我來這裏還不是想為侗族的阿姐阿妹和民族兄弟多做貢獻。」
雨花一眨眼睛,把嘴一撇說,「要不是想着我們的文麗阿妹,你哪會往我們這裏跑,而且跑得這麼勤。」導遊不得不點頭承認,說,「那是那是,算是讓阿姐說對了。我就是朝着文麗阿妹來的。要是我把文麗阿妹搞到手,我不但會每天帶着遊客來,還會讓同行們帶着遊客來,到那時,你們這裏恐怕都接待不過來了。」
吉娜一聽,就喊道,「要是這樣,我們就把文麗阿妹說給你了。」可是,文麗卻不同意,說,「你道是挺大方,說把我給人家就給人家了,也不查查他到底是什麼人?萬一他是人販子,把我帶到別的地方拐賣了,我恐怕一輩子也見不到我阿媽了。」然後,用發表聲明的口氣說,「你們誰想跟他就跟着他,我可是不願意。」
一句話說得導遊半天沒緩過氣來,他灰心喪氣地搖了搖頭,說,「別地方的阿妹我招呼一聲,後面能跟上一大群,沒想到你們這裏的阿妹這麼難找。」說着,便從長凳上站了起來,怏怏地朝着從村里陸陸續續出來的遊客揚了揚小旗,招呼着大家上車趕路。
本來,這事就跟鬧着玩似地,大家誰也沒在意。可是,一連十多天,許導遊一直再沒來過。於是,吉娜對旁邊的玉秀說,「那個桂林導遊恐怕有十多天沒來過了?」玉秀想了想,說,「是啊,是有十三四天沒來了。」吉娜就用埋怨的口氣說,「人家是想要咱們的文麗,可是,文麗就是不願意跟人家,弄得人家也就不肯再來了。」
玉秀說,「可不,你說這個文麗是不是缺心眼,人家那阿哥多有本事,一年能掙一二十萬,可她硬是不願意跟人家,要讓咱找了個這樣的男人,天天啥事別干,光數錢都數不過來。」吉娜也說,「這種好事咋就遇不到咱頭上?」
旁邊的雨花一旁插話說,「誰叫你沒這命?」吉娜不但不生氣,卻對雨花說,「你也勸勸文麗,讓她想開一些,她要是真地跟了那個導遊阿哥,成了大財主,咱們也能跟着沾沾光。」
雨花嗤了下嘴,說,「文麗多拿了三五百元的提成獎勵,你都氣歪了脖子,要是文麗真地成了大財主,你怕不會氣斷了腸子?」吉娜用手拍了一把雨花,說,「誰生氣了?別說你們多拿了三百五百,就是拿了三萬五萬,我都不拿眼瞧。」
正說着,文麗帶領遊客參觀完,從村里那邊過來了,走到雨花身邊時,被雨花一把拉了過來,低聲說道,「有人說那個導遊阿哥都十多天沒有來過了,說是生你的氣了。」文麗馬上把臉一沉,說,「這怎麼怪我?又不是我不讓他來。」雨花說,「人家就是衝着你來的,可是,你連句熱呼的話都沒一句,所以,人家失望了,不想來了。」
文麗沒好氣地說,「他愛來不來。」雨花用逼視的口吻說,「難道你真地就不想他?」文麗說,「不想。」雨花說,「你不想,反正我真是挺想他。他一來,不是給大家帶這帶那,就是跟大家說說笑笑,覺得挺熱鬧挺有意思的。反正我就喜歡這樣的男人。」文麗說,「你喜歡,就跟他好了,沒人攔你。」
雨花嘆了口氣,說,「可人家喜歡的是你不是我。」說完這話,雨花沉默一會,又說,「文麗,找個好男人就是咱們女人一生的幸福。那個導遊阿哥真是不錯呢,不但錢掙得多,而且人也活道,又對你那麼好,你莫要錯過了機會。咱們侗族歌仙劉三姐不是唱過:竹子當收你不收,青筍當留你不留,繡球當撿你不撿,空留兩手撿憂愁。」
聽着這話,文麗似乎也有些動心了,其實,這些天來她總覺得有種暖暖的朦朦朧朧的感覺不時在心中瀰漫和蕩漾,讓她時而暗自羞澀,時而沉迷陶醉,時而浮想聯翩,時而淡淡憂傷。這時,她就會自覺不自覺地打開抽屜,把那張合影和那封信一遍遍地看來看去。她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那個桂林導遊,可是,她也知道他們倆人是不可能通婚結合的。因為他是不可能下嫁到她們侗家來落戶的,而她也不會離開這裏跟他去桂林生活。不要說外婆阿媽不會同意,就是千百年來,村里也沒有出現過漢人與侗人通婚的先例。所以,這事常常弄得她很是矛盾,很是煩躁,卻又不知該咋辦。聽着雨花這番話,她更是沒了主張,就問,「那你說我該咋辦?」
雨花說,「去向人家解釋說明呀。」文麗說,「咋向他解釋說明?」雨花說,「打個電話。」文麗搖了搖頭,說,「我可沒有他的電話號碼。」雨花說,「你沒有我有。」文麗又說,「哪有電話?」雨花說,「我給你借一部,可是,我借來了,你可不能不說話。」文麗說,「好吧。」
於是,雨花站起身來,朝着一位遊客招了下手。那位遊客走了過來。雨花說,「把你的手機借我們用用?」那個遊客馬上把手機拿出來遞給雨花。可是雨花不會使用手機,就拿出一張照片,讓那遊客照着後面寫的電話號碼拔號。遊客把手機拔通了,就讓雨花說話。
雨花拿着手機就問,「你是許導遊嗎?」對方說,「是的,我是許亞龍,你是誰呀?」雨花說,「我是雨花,就是那個侗鄉古寨的接待員雨花呀。」對方顯得很驚訝,說,「就是侗鄉古寨的美女阿姐雨花。」然後就問,「這是你的手機?」雨花說,「我們哪有什麼手機?借遊客的。」對方問「你有啥要緊的事?」雨花說,「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對方說,「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讓我太意外太高興了。」可雨花說,「不是我給你打電話,是文麗有話要跟你說。」說着,便把手機遞給文麗。
文麗拿起手機,怯怯生生說了聲,「你好。」那邊一聽,說,「你是文麗阿妹?」文麗說,「是呀。」那邊就說,「真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真是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了。」文麗說,「你在笑話我。」那邊說,「我討好都討好不過來呢,哪敢笑話你。我每次過去都想見到你的笑臉,可是,你老是對我板着面孔,弄得我老是在想你是不是討厭我。」
文麗說,「我怎麼會討厭你。我想我們侗族人的風俗習慣和你們漢族人不一樣。如果我們倆人真地好上了,又不能在一起,會是很痛苦的。」可那邊說,「現在都啥年代了,不要說侗族人和漢族人相互戀愛通婚,就是中國人和外國人相愛結婚的都很多。只要我們倆人情投意合相親相愛,啥事都好辦,你說是不?」
文麗沒想到對方會說這話,一時吱唔起來,說,「可是,我們侗族人的思想還是比較傳統和保守的。」對方說,「其實咱們廣西有許多侗族人,跟漢族人通婚相愛的也不少,有的是漢族男人上門到侗族阿妹家,也有許多是侗族阿妹嫁到漢族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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