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的情感 第155章 媽媽的情人（一）

    媽媽的情人(短篇小說）張寶同2016.6.25

    媳婦打來電話說，「咱媽病了，已經送到縣醫院了。」

    我一驚，問，「咱媽咋了？」

    媳婦說，「我也不知道，她說感覺胸部發痛。」

    我一聽這話，馬上就擔心起來，怕不是媽媽的老病又犯了，就問媳婦，「檢查出來沒有？」

    媳婦說，「正在急診室檢查呢。不過，咱媽感覺好多了。」然後，又問，「你現在在哪呢？」

    我說，「在從西安返回丹鳳的路上，再有半個小時就到家了。」

    媳婦說，「你快過來，娃就要放學了，我要趕回家接娃，給娃做飯呢。」

    我說，「知道了。」然後就加快車速，朝着丹鳳縣城開去。

    昨天早上我出門時，還見媽媽好好的，今天怎麼就出了這事？是不是媽媽的肺部的毛病又犯了？因為肺部氣泡壓迫心臟，前年媽媽曾在胸部做過一個大手術，光錢就花了五萬元，幾乎是她辛苦打工兩年掙下的錢。媽媽的病雖然好了，但醫生說不能再乾重活了，也不能生氣，否則就會復發。所以，我們一直擔心媽媽的病會復發，從今年開始我們就堅決不讓媽媽出外打工了。因為媽媽進城打工乾的都是保潔方面的力氣活，從早上六點起床，到晚上八點鐘回屋，非常地辛苦和勞累。我們不想讓媽媽再掙那血汗錢，特別是萬一她的病情復發，她掙的那點錢真還不夠讓她看病呢。可是，媽媽這半年幾乎是閒呆在家裏，怎麼還會舊病復發呢？

    我把車開得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把車開到了縣醫院旁邊。我進到了醫院急診室，見媽媽正一人躺在病床上，顯得十分地孤單，心想，爸爸不在了，媽媽真是可憐。我走到媽媽的病床前，見媽媽正眯着眼睛，眼邊有一滴淚珠在慢慢地滾動着。我就想媽媽是咋了，才一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樣，眼窩都陷了下去，模樣憔悴得讓人都有點認不出了。

    我輕聲地喊了聲，「媽呀。」

    媽媽睜開眼睛朝我似是而非地笑了笑，說，「來了？」

    我說，「聽珍珍說你住院了，我就開車過來了。」

    媽媽輕聲地嘆了口氣，說，「你吃飯了沒有？」

    我說，「還沒呢。」這時我才發現旁邊那些病人，都由家人照料着在吃飯呢。我知道媽媽肯定還沒吃飯呢。就說，「我給你買點飯去，你想吃啥飯？」

    媽媽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不想吃，也吃不下。」

    但我沒管那多，就出去買飯去了。我給媽媽買了碗湯麵用膠袋帶回了醫院，讓媽媽坐起來吃飯。媽媽吃完飯，就對我說，「娃呀，快去上班。我在這裏有醫生照管。」

    我問，「媽呀，你到底是啥病，哪裏不舒服？」

    媽說，「就是感覺肺部憋悶，有點喘不過氣。我怕是不是老毛病犯了，可醫生檢查說肺部沒啥問題，讓我下午再做個ct，要是沒啥問題，我就出院呀。」

    因為我們農村人看病花的都是自己的錢，如果沒有病，就不能在醫院裏住着。我就說，「等做完檢查再說。」

    吃完飯，媽媽對我說，「娃呀，我想進城去打工，秀芬都給我打過幾次電話了。」

    我說，「她才三十八歲，可你都四十八了，而且身上還有病，咋能跟她一樣？不行，我們兄弟倆就是逃荒要飯，也不讓你出去打工。」

    媽媽用哀求的口氣說，「可我想去，我在外面呆習慣了，不想在家閒着。」

    我口氣強硬地說，「不行，你都這大年紀了，還以為你只是二十八歲的小媳婦？這個事情你想也不要想。」

    可媽媽堅持說，「不行，我想了很久了，還是想出去打工，整天這樣閒呆在家裏，沒有病也會生病。」

    我要趕緊把貨給單位送去，沒功夫跟媽媽多說，就離開了醫院。我就納悶：人家都想輕閒歇着，可我媽就愛幹活。從我開始上學起，媽媽就成年累月不在家，帶着一大幫的年輕姑娘和小媳婦去新疆去摘棉花，去外面的大城市裏到處打工。這幾年裏，因為新疆那面的棉花都是用機器收穫了，所以，她才不再去那邊了，但還是今年去太原，明年去杭州，再不就去北京和上海。好象媽媽真是受苦愛累的命，不出外打工就覺得不舒服。但近兩年裏，母親哪裏也不去了，只是呆在西安打工。直到今年年初，父親在給人家蓋房時突然發病，離開了人世，母親才不得不從西安回來，之後，再也沒有出外打工。

    可以說媽媽這一生，大部分時間是在外面度過的，平時，只有在過年時能回到家裏住上個十天半月，等大年一過，又帶着一大幫女人離開了。而父親也是早出晚歸，整天給人家蓋房子。我和弟弟上學和吃飯都是奶奶管着。所以，媽媽只要回來一次，我們全家人都非常地高興，而每當媽媽要離開時，全家人都會感到一種莫明的慌恐。特別是爸爸總會拉着媽媽的手，想方設法勸她多住幾天，可是，媽媽總是那樣地堅決，說走就走，因為那麼多的女人都在等着她呢。

    看看我們家兩個大院裏蓋着的兩棟小樓。一棟是給我和媳婦住的，一棟是給我在外面打工的弟弟準備的。這在我們村里是絕無僅有的，因為有些人家連一棟小樓都沒蓋起，而我們家卻蓋了兩棟小樓。從中我能深切感覺到媽媽這一生為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多大的辛勞。所以，我們不想讓媽媽再出外打工了。她也該好好地享享清福了。

    回到家裏，媳婦就問，「咱媽咋樣了？」

    我說，「等ct出來後才能有結果。不過醫生說好象沒啥大問題。」

    可媳婦就說，「就怪你把那個男人給趕走了，要不，有那男人在跟前，咱媽整天歡天喜地，快活得就象個小姑娘一樣，可是，那男人一走，她的病就來了。」

    我聽着這話，就惱了起來，一拍桌子，吼道，「你胡說啥呀？」因為我不想讓她損壞媽媽的形象，把媽媽看成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

    媳婦嚇了一大跳，也沒敢再吭聲，就拿着我剛吃過飯的碗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