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婦的日本仔(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7.12.22
那天,一個日本兵把她押到據點大院外面的小河邊,要她給鬼子兵洗衣服。出了據點大院,她覺得天地跟變了個樣似地,不但天地開闊,陽光親切,而且連空氣也變得清新愜意。她站在小河邊上朝着家鄉那邊望去,可是,眼前的小河,眼前的村莊和小路都讓她感到是那樣地陌生。甚至讓她都辯不清方向。
她下到河邊,從河面上吹來的寒風在呼呼作響,從袖筒和衣縫中朝着她身子裏鑽。她把手伸進河水裏,河水非常地冰涼。從河水的感覺中,她意識到了已是一年的十一月了。這樣一算,她已經被抓到這裏有一個來月了。她把鬼子的軍裝放在河水裏慢慢地洗着,這樣,她就可以在河邊多呆上一些時間。可是,那個看管她的鬼子兵背着槍站在河岸的高處,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就對她打着手勢喊了起來。她這才不慌不忙地從河邊站了起來。
還有一次,她出來洗衣服,剛好跟那個叫亞妹的女孩碰在了一起。兩人就跟親姐妹一樣,蹲在河邊一邊洗着衣服,一邊說着話。亞妹對韋紹蘭說她父母都是窮人,家裏只有兩畝水田和一畝山地。她有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哥哥已經二十歲了,弟弟也有十四歲了。因為家裏窮,他們都沒有上學。但是,因為她長得漂亮,人也聰明,所以,父母把她嫁給了官東村的大戶人家。那家姓周,兒子二十歲了,人長得白白淨淨的,在縣裏上中學。他們家不但在村裏有幾十畝水田,而且在縣城裏還開有商店。村里人都說她命好,嫁給了一個有錢人家,將來能享大福大貴。可是,沒想到,她卻被鬼子給抓到了這裏。說到這裏,她就哭了起來。韋紹蘭安慰着她說,她雖然沒有嫁給富貴人家,但丈夫一家都對她挺好。可是,誰能知道會出這種事情。說着,兩人就抱在一起哭了起來。看管她們的那兩個鬼子兵見她們抱在一起哭了起來,趕忙跑了過來,把她們兩人分開了,並督促着她們快快洗衣,然後把她們押了回去。
韋紹蘭每隔兩三天要出來洗一次衣服。可是,她沒有再遇見亞妹。後來,她們又一起被押往小學那邊的鬼子據點時,亞妹在車上對她說鬼子一般都是下午才讓她出來洗衣服,有意是在避免讓她們兩人碰面,生怕她們兩人在一起商量着什麼事。
有一次,她在洗衣服時,發現看管她的那個鬼子兵不知是幹什麼去了,沒有在跟前。她想如果她這時逃跑,肯定鬼子不會知道。於是,她再出來洗衣服時,就把孩子背在身上,做好逃跑的準備。可是,好像鬼子似乎看出來她要逃跑似的,每次都把她看得很緊,讓她沒辦法逃跑。但是,她也沒有放棄,時刻準備着,只要一有機會,她就要逃跑。
天氣越來越冷了,河面上的風聲也越來越大了。可她還是穿着兩個月前的那身衣服,而且,孩子身上的衣服也太單薄了。可是,她沒有辦法給孩子加衣服,只能讓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冷。這讓她感到非常地矛盾,一方面她想找機會帶着孩子逃跑,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擔心在河邊時間久了,會讓孩子受涼生病。所以,只要見到鬼子對她看得比較緊,她就急忙把衣服一洗,帶着孩子回到屋裏去。
因為一直在想着逃跑,所以,韋紹蘭常常站在窗前朝着遠處望去。窗外就是村子,村子裏早就沒有人住了,所以,村子裏一片死寂,有些房子都被燒毀了,留下了一片殘垣斷壁。午後的陽光非常地明亮,可以看到村那邊很遠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離村子不遠的群山。而在村子與山邊之間,有一片樹林,樹林那邊是大片的水田。可是,田裏卻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她就琢磨着,如果她要逃跑,必須要朝着山邊的方向跑,這樣會離公路較遠,而且一旦到了山邊,鬼子就很難再發現她。
那天下午,她去廁所時,發現鬼子沒有跟着她。這讓她覺得有了機會。可是,她卻出不了大院。因為大院的門是鎖着的,而且大院門前還有鬼子的哨兵。於是,她就在廁所旁仔細地觀察着。很快她發現在廁所的後面有條廢棄的過道,過道的一邊是樓房的牆面,一邊是一道約兩米高的圍牆。過道很深,裏面長滿了野樹荒草,看不到盡頭。
因為是白天,她沒敢朝過道里進,害怕會被院子裏的鬼子發現。於是,她回到了屋裏,一邊坐在床邊撿着大米里的沙粒,一邊在琢磨着等到天黑了,再往那過道里察看一下,看能不能從那個過道里跑出去。
她在那一簸箕大米中撿沙粒,就端着那個大簸箕下了樓,送到了廚房裏。因為廚房裏有個鬼子兵在管着大廚,所以,韋紹蘭不敢跟大廚說話。那個鬼子兵把韋紹蘭端來的大米檢查一遍,就讓韋紹蘭離開了。韋紹蘭回到了樓上的房間裏,就等着天黑。
因為是冬季,天黑得很快,吃過晚飯,天就黑了下來。天一黑下來,那名小鬍子軍曹就過來讓韋紹蘭陪他睡覺。等那位軍曹睡死了,韋紹蘭就穿好衣服,裝着要去廁所,就悄悄地下了床,出了門。冬天的夜裏非常地黑非常地冷,北風呼呼地吹着。韋紹蘭摸着黑從樓上下來,進到了大院裏。
月暗星稀,一片漆黑,大院裏空無一人。韋紹蘭朝四周看了一會,看到整個大院裏沒有一點動靜,就悄悄地走到了那個過道口前。因為天黑樹密,過道里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清。韋紹蘭進到了長滿雜樹野枝的過道里,一邊用手扒開着擋着面前的樹枝和荒草,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摸索着。但她又不敢發出聲響,因為樓房這邊有窗子,稍微有什麼動靜,就會被樓里的鬼子兵發現。她慢慢輕輕地來到了過道的盡頭。盡頭還是讓圍牆圍着,但是,牆邊有一些並不高的樹。於是,她就爬着樹上到了牆上。而牆的那邊就是河邊。只要她從牆上扒着,就可以下到那邊。
可以說她只要一從牆上跳下去,就可以像小鳥一樣遠走高飛,從此離開這座魔窟。可是,孩子還在屋裏,她不能不要孩子。於是,她從樹上下來,從過道中原路返回。走到過道口邊時,她朝大院那邊看了一會,發現沒有什麼動靜,才進到了廁所里,解了個手,又回到了樓上的屋裏。
這時,睡在床上的那個鬼子軍曹被她進屋的聲響驚醒了,朝她問了句話。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自己拉肚子了。那個軍曹也就一轉身,又繼續睡着了。
可以說逃跑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她很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亞妹,讓亞妹跟自己一起逃跑,可是,一連兩天還是沒有見到亞妹。韋紹蘭就想亞妹是在鬼子的那個炮樓里,被鬼子看管得很嚴實,恐怕夜裏出來不容易。於是,韋紹蘭只能自己帶着孩子逃走。
那天下午,韋紹蘭本來要給鬼子兵洗衣服,可是,她裝着病得很厲害,一直躺在床上打翻。鬼子軍曹看到她病得那麼厲害,就沒讓她洗衣服。而且,晚飯她也沒吃,一直捂着肚子,在有氣無力地呻吟。所以,夜裏那個軍曹就沒派鬼子兵過來讓她陪睡。她就穿着衣服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夜深人靜,寂靜無聲時,把孩子背在身上,然後悄無聲息地下了樓,穿過大院,進到了那個過道里。
她的心在急劇地跳動着,但她卻能沉着冷靜,不慌不忙地穿過那段20多米的過道,從過道盡頭的樹上爬上了圍牆上,然後翻過圍牆,用雙手扒着圍牆頂端,慢慢地把身子從牆上放下,在雙腳離地面還有兩尺來高時,輕輕地一跳,整個人就落在了圍牆的另一邊。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3s 3.98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