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屍體被埋了,我們又休息到雨停,淅淅瀝瀝的雨幾乎飄了大半夜,等到天亮再次上路,所有的路都泥濘不堪,又濕又滑,一過河道,就算真正進入了古陸深山,路很不好走,我們的速度一下子慢了。
這種路在正常情況下走,還可以,但特殊情況就不行了,我看着兩個壯漢抬着擔架,在泥濘崎嶇的山路上走鋼絲一樣。心裏就着急,伸手替下一個人。
在這種地方,必須要保持一定的體力,所以我抬的累了,就讓漢子過來換,四個人分成兩班,走一路換一路,平時一天能走到的距離,這時候至少得兩天。而且天氣一直陰冷,泥地曬不干,兩天之後,我們還是踩在一片山間的泥窩子裏。
我算計着,距離那片黑竹林已經不算太遠了,但是這個時候,前路中斷。我們一直是挑着兩山之間的山路走的,但前兩天下了大雨,雨水聚集在低洼的山腳下,化成一片足有半人深的泥窩,高富帥過去試了試,一腳踩下去,半條腿馬上就陷在泥里,根本走不動。
「老闆,這怎麼走?」一個壯漢子走慣了山路,知道這樣的路是絕對不能走的,他詢問我道:「要麼,咱們就在這兒等到泥窩被曬乾,要麼,就只能換別的路走。」
「換路吧。」我惦記丁靈,等到這麼深的泥窩被曬乾,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所以沒有猶豫,直接讓換路。
換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山腳下的路走不通,只能爬到山腰上。順着那幾乎不是路的路繞過這裏。我們開始朝山上爬,四個人頂着一個擔架,走的都很吃力。不過畢竟人多,體力又很充沛,好歹是爬上來了。
路非常險,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疏忽就會滾落到山下,好在兩個壯漢都是從小在山裏長大的,有經驗,而且有力氣。路太窄,無法並肩而行,高富帥在前面開路,兩個漢子抬着擔架走在中間,我負責斷後。
「你們要是累了,及時說,千萬不要硬撐,這段路不能出半點閃失。」
「不要緊的,老闆,這段路不遠,咱們加把勁,半個鐘頭就走過去了。」兩個壯漢子剛剛拿到了現金,幹勁正足。
我在後面看着他們,覺得路是險,不過憑着壯漢的經驗,完全可以走過去,所以漸漸放下了心。四個人摸索着走了有十幾分鐘,剩下的路不多了,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從前面下山,轉到山腳下。
就在我感覺可以放心的時候,心裏猛然就出現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大山里空蕩蕩的,我們所在的山腰只有一條羊腸小道,附近藏不住人,可是那種不好的預感出現之後,就急速的膨脹着。
嗖…;…;
當我不由自主的轉頭看着下面的山腳時。那種不好的預感仿佛立即找到了根源。我看到山腳下面急速的飛上來兩支鋒利的箭,發出呼嘯的破空聲,轉瞬就到了眼前。
「躲開!」我的反應雖然快,但腳下就是崎嶇的小路,我無法及時的撥開兩支激射而來的箭,只能大聲的示警。
高富帥還有兩個壯漢子的反應比我慢,等聽到示警的時候。已經遲了。尤其兩個壯漢,一把子力氣,但動作遲緩笨拙,兩支箭像是兩條毒蛇,一個壯漢想要躲避利箭,腳下一滑,差點就順着坡滾下去。
這一下險象環生,但壯漢子打滑的同時,卻無形中避開了一支箭,然而前面的漢子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雙手抬着擔架,跟木樁子一樣,笨拙的抬起一條腿,想把射來的箭讓過去。
噗…;…;
箭是用超強的複合弓射出來的,山腳距離山腰最多二三十米的距離,箭的力道非常大,一下射進漢子的右臂上。漢子吃痛,手不由的一抖又一松,擔架頓時歪了,還沒來得及調整,第二輪利箭又從山腳下面激射而來。
走在前面的漢子本來就中了一箭。慌亂不堪,趕緊彎下腰,羊腸小道上,擔架受不了這樣的折騰,漢子一彎腰,擔架傾斜,上面的丁靈滾出擔架。順着傾斜的山坡就翻了下去。
我的頭一暈,山坡上到處都是半掩在土裏的石頭,高高低低,丁靈現在這樣子,脆弱的好像一片落葉,一陣小風就能把她吹走。但是她已經滾下去了,我拉不住。情急之下,我不顧一切的縱身從山腰上跳到山坡上,一路連滾帶爬的追着丁靈。
在翻滾中,我看到山腳下一個隱蔽處,露出半張黑黝黝的臉,還有一支已經搭在弓弦上的箭。我心裏都是火,身軀滾動中,被石頭硌的生疼,骨頭幾乎都要斷了,可是我唯恐丁靈落到山坡下的時候,會受到攻擊,猛然一挺雙腿,加快了翻滾的速度。
二三十米的山坡,在這麼快速滾動的狀態下,很快就滾到山腳下,地勢稍稍平緩的時候,我控制住身形,身體一翻一挺,借着滾動的慣力,整個人騰空而起,居高臨下。一腳朝着隱蔽處那個射箭的古陸人踹了過去。
這樣的古陸人,沒有接觸過儺,只有一把蠻力,我心裏所有的憤恨幾乎全都凝聚在這一腳上,加上速度很快,這個古陸人抖身想躲,但是身子剛一動。已經被我一腳踹在心窩上。
雙腿的力氣遠比手臂要大,再加上俯衝的慣力,一腳好像重有千萬斤,腳掌觸碰到對方的同時,我幾乎就聽見了一陣骨頭崩裂的聲音,古陸人一聲慘叫,被踢的倒飛出去。身體還沒落地,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我重重的落在地上,轉眼又看到另一個隱蔽在暗處的古陸人,這麼近的距離,弓箭失去了作用,這個古陸人反手抓起腰裏一把已經生鏽的刀,迎面朝我劈過來。他的刀雖然生鏽。但份量很重,刀刃閃着寒光。
如果放到以前,我可能真的會被這來勢兇猛的一刀給嚇住,但接觸儺術以後,反應能力升華的很快,眼前這個古陸人的動作無比迅猛,但在我眼裏,好像慢鏡頭一樣慢了半拍。我閃身躲過這一刀,刀鋒幾乎是貼着身體劈下來的,躲避的同時,我捏緊拳頭,一拳砸到對方的鼻樑上。
這一拳的力量,連我自己都想像不到,鼻樑骨很脆弱。拳頭把這個古陸人的鼻樑徹底打碎了,他也發出一聲狼嚎般的慘叫,丟下手裏的刀,用力捂着鼻子,踉蹌着倒退,鼻涕眼淚連同鮮血糊了一臉。
我的餘光瞥到丁靈就躺在七八米外的山腳下,再轉眼看看兩個被打的半死的古陸人。心裏恨的翻江倒海,一把抓起對方丟在地上的刀,三兩步追過去,一人補了一刀。
飈飛的鮮血噴到我臉上,兩個古陸人沒有招架的餘地,中刀以後,抽搐着就倒下來。眼見是要斷氣了。這一切就發生在短短的一分鐘裏,我丟下他們,飛快的奔向丁靈。
丁靈沒有知覺,我慌忙的抱起她,伸手探了探鼻息。她在翻滾下來的時候,肯定被石頭磕到了,頭上臉上,都是血跡,她的鼻息變的有點不正常,一會兒微弱,一會兒粗重。
這時候,高富帥和兩個壯漢子先後跑下山坡,我知道古陸人的感官很靈敏,怕附近還有他們的同夥。會嗅到新鮮的血腥氣被引過來,就招呼高富帥去把兩個古陸人給埋掉。
高富帥本來對我意見很大,可是事情到了這地步,他顯然也有點膽怯,一聲不響的就朝古陸人的屍體跑去,用刀子在地上挖坑。
「丁靈,沒事的。沒事的…;…;.」我知道她根本聽不見我的安慰,但還是輕輕拍着她的臉,希望她可以堅持下去。
她的頭部本來就受到一次重創,這一次無疑等於雪上加霜,漸漸的,丁靈的鼻子,還有嘴角。都慢慢滲出了血跡。我摸着她的脈搏,感覺就像一根細細的弦,在雜亂無章的跳動,隨時都會崩斷。
我的心涼了,不想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我帶她來古陸,是想救她,而不是眼睜睜看着她再一次死在我的視線里。
就在我惶恐到極點的時候,嘴角滲着血跡的丁靈,突然就慢慢睜開了眼睛。我感覺意外,但意外之後,還有一陣說不出的欣喜。
「丁靈,小丁靈,你挺住,一切都會好的。」我忍不住沖她笑了笑,儘管笑容裏帶着深深的苦澀,但丁靈看到我的笑容時,她眼睛裏好像有一片被融化的水汽,在漸漸的氤氳。
她也笑了,很艱難的翹着嘴角。
她一動不動的望着我,好像自己眨眨眼睛,我就會突然消失一樣。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掉淚,但那一閃一閃的點點星光,又仿佛她的腦海在不停的波動。
很快,丁靈的笑容停滯了,她的眼睛猛然一亮,緊緊的盯着我,嘴唇微微的開合了幾下,發出一串模糊到幾乎聽不清楚的音節。
「我…;…;好像…;…;想起來你是…;…;你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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