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陣急促的響動,然後是腳步聲,快速朝着石洞的另一頭延伸,接着是一聲大喊:「小泥鰍,老子這回要做英雄,我將這東西引來,你快點從我們來的地方爬上去,如果我能活,我會去找你,如果我不去找你,以後清明節的時候就麻煩你給我燒點紙錢了。對了,老子喜歡明器,多弄點稀奇古怪的東西燒給我。」
這一刻,我的內心很不平靜。這個傻瓜,他為什麼要跑,如果他不跑,說不定他能逃過一劫,引開那個東西,我值得他這樣做嗎?我的眼睛有些濕潤,心裏流淌着一種東西,我知道那是什麼。感激?不,太單調。感動?不,太矯情,應該是感恩吧,沒有感動那麼真切,卻比感動更加深刻。
那股味道慢慢變淡了,我知道那個東西已經去追四眼了,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四眼用生命換來的機會,急忙朝開路奔跑。很快我重新回到那傾斜通道處,然後迫不及待的爬了上去。
下來容易上去難,足足花了十多分鐘才重新爬回到上一層的石洞中。我再次朝出口處跑去,這次沒多久,我終於看到了亮光。
我竟然沒有劫後餘生的興奮與激動,反而眼中的淚水變得越來越多了,我將繩子掛在洞口處的石塊上,並沒有馬上爬下去,而是癱軟的坐在石洞入口處。
我到現在還沒有想通,四眼為什麼要那樣做,第一次見到他,他給我的印象就是貪生怕死狡詐無恥,對了,還有臉皮很厚,再次見到仍然沒有改觀,反而加深了這種印象,我一直覺得這不是一個值得交心的人。可沒想到,就是這種讓人感覺不信任的人,卻做出了我認為即使最親密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出的事情。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可四眼還是沒有回來,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清楚,他能回來的幾率已經非常小了。
我向對面的石崖下看去,竟然又發現了年輕人的身影。他正站在石洞的邊緣出,出神的看着遠處的天空。
這道石崖是正東西的,可以看到早晨和傍晚的太陽。年輕人看的正是夕陽,那淡紅的光輝灑落在他的身上,顯得非常神秘而寧和。
離得太遠,我看不到他的面目表情,但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種孤寂,那是長時間的在一個人的世界裏培養出來的東西,毫不做作,是一種最為自然的孤獨。
我竟然從他的身上看到一種只有在少兒時代才會擁有的東西,乾淨,對,就是乾淨,一種由內到外的乾淨,沒有純潔那麼純粹,卻更為的清澈。如果說純潔就像一滴水,那乾淨就如同一種單一的色彩,如熱情的紅,自然的綠,清新的藍,陽光的白,那他就是黑,當然不是墮落的黑,而是孤寂的黑,他的世界是黑色的,他的內心也是黑色的,是一種深邃而讓人無法觸摸的東西。
這時,年輕人突然抬頭朝我這邊看來,但此時的我可以很平靜的面對他,儘管我心中有些疑惑,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看着他,我不相信他有第三隻我沒有發現的眼睛。
我們就這樣彼此凝視着,他看了我很久,我也同樣看了他很久,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我感覺到他對我似乎有一絲興趣,不,說不上是興趣,就是有那麼一點點關注的意向,如果是在一般人身上,會讓人毫不在意,但出現在他身上,卻值得人深慮。
究竟他關注我什麼?又為了什麼?當然不會是因為感興趣,這樣的人,不會輕易對任何東西感興趣,他的心他整個人似乎都是為了單一的目的而存在,這麼說,我跟他的目的有關係?
我心頭一跳,這年輕人究竟什麼身份,我敢肯定他不是二舅夾喇嘛夾來的,不然以二舅的性格,這麼一個身上強悍的人,他會一直放在身邊,那可是一個怕死自私的老狐狸。
足足有半個小時吧,直到夕陽落下西山,他仍然沒有收回目光。本來我以為對方會先感覺沒趣的離開,可沒想到他就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比拼耐力一直是我的強項,但這次卻不得不敗退。
我收回目光,低頭沉思了兩分鐘再次抬頭,年輕人也轉回了頭,繼續出神看着西方的天空。暮色中的寧靜,懸崖峭壁上兩個奇怪人,如果有人看到這種景色,一定會感覺非常古怪吧?
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聽在我耳中卻如同天籟,下意識轉頭,正是一張帶着笑容的熟悉臉龐,我認為已經回不來的人。
四眼的身上很糟糕,像是和發情的母熊打了一架,身上破破爛爛,還有一些深深淺淺的傷口,就在他的臉上,就有一道重重的劃痕,上面掛着的血液,都是暗紅色的。
但他的臉上卻帶着笑容,很燦爛的笑容,我知道,那是一種釋放出由內到外的輕鬆的氣息。
可他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賤,「哈哈,事實證明四爺我仍然腳踏九州不動夜御十女不倒,八方風云為我動,過江猛龍是一條。小泥鰍,瞧見沒,有沒有被四爺的風采所折服?」
「你爺爺的。」我笑罵,眼淚卻差點都滴下來了。
「呦呵,這都震你不住?看來你這妖孽已經修煉了過千年啊,罷了罷了,等日後本尊傷勢痊癒功力大進,再來收拾你這孽畜。不過嘛,小泥鰍,四爺我為你省了一大筆用來買冥幣元寶的錢,你總該要請我好好的吃一頓補補身子吧!」
「成,等咱們出去後,你上我那去,我管你吃一個月。」我說。
「嘿嘿,那感情好啊,四爺我最喜歡白吃白喝的買賣了,這生意划算。不過,多吃一個月成不?」
「滾,你這人嘴巴這麼賤,就一刁民,誰知道你吃東西是不是也這麼刁,你要多吃一個月泡麵那改成,你要吃一個月大海鮮,我不哭死?我還要存錢娶媳婦呢,你還是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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