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蟈鳴,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轉眼就要到立夏了,秦氏一大早就開始蒸米了,昨日就從小販那兒買了一斤的糯米。
田慧已經聽秦氏說了,這是要做立夏果。田慧只知道要做茶葉蛋,不過,聽秦嬸的意思,只是煮點兒水煮蛋,讓圓子哥倆可以找人去碰蛋。
「嘿,嬸子跟你說啊,我特意讓你錢嬸給換了一個鵝蛋,保管圓子糰子戰無不勝!」說起這事,秦氏捂着嘴直樂呵,勝利在望啊!「冬子小的時候,我就是給他準備的鵝蛋,那可是村子裏的頭一份兒,那些個小雞蛋,隨手一戳,就裂了,哈哈哈……」
不得不承認,秦氏是個很會生活的人。
現在,秦氏說起自己的獨子冬子的時候,也能很坦然,只是難免會有些唏噓。
秦氏將圓子糰子當成了自己的孫子,啥事兒都要親力親為,也不像是獨居的性子怪癖的孤寡老人了。
相處熟了,田慧這嘴也欠了,「嘿,嬸子你這都是老黃曆了,說不準村子裏今兒個人手一個鵝蛋!」
秦氏瞪了田慧一眼,她怎麼就忘記這個了!「也是,冬子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說不準人家早就知道鵝蛋了……哼哼,你又懵我,咱村子裏可沒一個養鵝的,我這鵝蛋也就四個,可寶貝着了……」
田慧是知道的,這鵝蛋還是知通媳婦孔氏,捎了信兒到娘家的村子裏要來的,真是辛苦死鵝蛋了,跋山涉水的,雖然只是在鎮上,那也挺遠的。
田慧終於體會到了,有子百家寵!為了討圓子糰子哥倆歡心,秦氏早幾日就和錢氏商量着那兒有養鵝的。恰巧,被孔氏聽到了,「這事兒簡單,我就要生了,捎人帶個話去就成了,我娘還說要拿催生衣過來呢。」
現在日子好過了些,白煮蛋就顯得有些沒味兒了。田慧就想着折騰折騰茶葉蛋的,反正自家有茶葉,就是貌似這茶葉有點兒好的?
秦氏前幾日就買了五隻小雞仔,也不知道能不能養活。
楊家村的倒是挺少有賒小雞的,聽說再往北邊的山裏頭去點兒,那兒村子窮。有不少賒小雞的,從雞販那兒賒了小雞來,等過年前雞販子再來收小雞的錢。
圓子糰子正想着四處挖蚯蚓給小雞吃,不過這會兒田慧正把沙簍子往院子裏一倒,一人一邊劃開。就開始罰寫字了,暗無天日地罰寫了三天,哥倆哪兒都沒去,就在院子裏寫字了。
村子裏有不少小娃子跟着阿土來找圓子哥倆,「我們之前學得都忘地差不多了,娘罰我們寫字呢……」
楊家村不少大人都叮囑兒子閨女的,不准再跟圓子哥倆玩兒,不過阿土是孩子頭兒,阿土願意找圓子哥倆,小的們自然也願意跟着。
也紛紛讓田慧教他們認字呢,不過光是聽說「人」就得練個半天,才一日就走了大半了。今日是第四日,就只有阿土阿水哥倆來秦氏的小院子了。
阿水是真不想來的,不過他自小就粘着阿土,離了他,他也不知道去哪兒。
「哥,我剛剛去外頭了,正說着要選里正的小孫子小胖做頭兒呢!哥,那咱咋辦呢,你才是頭兒!」阿水急了,他哥才是頭兒,就沒有他哥不會玩的東西。
阿土渾然不在意,還在跟自己的名字奮鬥。「我已經大了,是不是頭兒有什麼關係!你也跟着學學,等咱認了字,鎮上的鋪子裏就會收咱了,說不準以後就能掙大錢了!」
聽到掙錢,阿水的眼睛亮了亮,「我的水字可比你的土字難寫多了,真是不公平。哥,要不咱倆換換?」
「哈哈哈,阿水,你傻呢,換了名字了,以後就叫你阿土了,你母親叫你阿水你可不能應了!」糰子樂了,指着阿土,一通地阿水阿土地,繞得阿水頭暈。
「嘿嘿,那我還是阿水好了,我娘叫我我也能應了!」阿水撓着頭道,又去跟「水」字奮鬥了。
秦氏把蒸熟的米飯合着糯米搗了,讓田慧幫着揉着一個個小團兒,跟湯圓似的。
總之,立夏果,又是立夏羹。不過是用米蒸熟後搓爛和成小糰子,然後各種你能想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煮成「羹」,名叫「立夏果」!
在田慧強烈的要求下,秦氏只放了蘑菇丁,還有酸筍丁。當然,切丁的活兒,是田慧看的。原本秦氏還要放些野菜下去,被田慧攔住了,這已經是糊糊的東西,若是再在上面漂着幾片油油的葉子,嗷,不敢想了。
田慧深深地覺得,自己想像力豐富了些,從而總是給自己帶來困擾。
田慧覺得,她還是寧願喝粥的。「嬸子,我這幾日肚子不大舒服,要不喝粥算了?」悄悄地打着商量,順帶着看着田慧的臉色。
秦氏也並不是這個鎮子上的,是跟着爹娘來了南下鎮,因着機緣巧合嫁到了楊家村,她一看田慧的表情就知道了田慧怕是不喜這「立夏果」了。
嘿嘿,她是不會說的,秦氏剛剛嫁過來的第一年,也是難以接受,一糰子的糊糊,只要是個東西就往裏頭放,味道怪不說,還難以下咽啊。
後來等她自己當了家,就索性只放着一兩樣,好歹當成湯圓也能吃得下去。關鍵是壓力小了……
「就只讓放這兩樣東西,怕是要被人說的!」秦氏嘆了口氣道。
楊家村的風俗,親近的人家是要互送這「立夏果」的,若是清湯見底的,放得東西少的,少不得得被人說,摳門!
「還得互送?那別人家拿來的怎麼辦?咱還得都吃完啊?」田慧心裏默數了幾家,心裏頭放心了,幸虧不是「交友甚廣」。
秦氏煞有介事地說着,「這可都是糧食,哪能浪費!」
經過秦氏的普及,傳說立夏早吃「立夏果」是補頭、中午吃是補腰、晚上吃則會補腳。一日都是吃立夏果的。
果不其然,田慧端去的是清湯立夏果,味兒吃着有點兒酸酸的,還算是開胃兒。
不過好客的錢氏,讓知事媳婦端來了滿滿一大碗,那個是豐富的了!田慧面色僵了僵,接過碗倒進了自家的碗裏,秦氏看得好笑,不過打定了主意少吃點兒。
「嬸子,你笑什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田慧一開始還慶幸,笑不到最後啊。
「嘿嘿,這又不是啥秘密,你錢嬸子家日子一向好過,這村子裏互送的,下料自然是足足的!」秦氏看着一大碗的立夏果,也有些笑不出來了。
「錢嬸子怕是按着咱兩家的份兒送來的……」田慧有些哭笑不得了,好大手筆啊。
秦氏難得地贊同了。
後來,又有阿土娘送了一份來,幸虧是跟阿水娘合着一份兒的。呼……
不過讓秦氏和田慧都沒有想到的是,秦氏死去的老頭,楊定木的倆個兄弟家都使了兒媳婦送了「立夏果」來。
這都不知道已經是幾年不走動了,雖說就是一個村子裏住的的,不過倆個兄弟是住在村頭的,秦氏的院子卻是有些靠近村尾了。
楊定木排二,是個正經的爹不疼娘不愛的。倒不是說秦氏娘家不好,不過卻是外來的人家,底子薄,又沒啥根基的。
老大楊定金也已經不在了,老三楊定銀還健在。光是看看這名字,人家都是金銀的,就秦氏的老頭子是木的,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田慧是早就看到過秦氏能將錢氏說的一噎一噎的,不過那還都是善意的。
楊定金和楊定銀的兒媳婦,倆人聯袂而來,卻是被堵在了門口。
「你們是誰啊,是不是走錯了門了?」田慧得了秦氏的吩咐,偷偷地立在一旁。
「二嬸,你還真愛開玩笑,我們是你想侄媳婦啊……」楊定金的大兒媳婦,鄔氏本就不願意跑這一趟,沒想到還被堵在了門外。
秦氏死活不開門,「別蒙我這老婆子了,若是我嫡親的侄媳婦,我哪能沒看到過呢!我這老婆子已經是半截埋到黃土底下的,怎麼就不放過我呢!」
「二嬸,我是海子的媳婦,這是康子媳婦,我們這是給你送立夏果來了,您讓讓,讓我們進去唄。」
秦氏堵着門,「我看是想毒死我這老婆子,你們再不走我就喚人了!來人啊,殺人啦……」說着秦氏就喊了起來,這倆媳婦子就是想勸也勸不住。
立夏節這熱鬧着,這一喊邊上的人都來了,錢氏來得最快。誰讓她最熟悉的就是秦氏的聲音了,還以為出了事兒了。
「咋的了,咋的了,這是誰要殺人呢!」錢氏看着門口立着的那倆人,還有啥不明白的,不過還是嚷嚷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秦氏的個人秀時間了,淒悽然地說着這倆人想奪門而進,要不是她這把老骨頭還健壯,早就被人推翻了。最後,還一臉懵懂地問着,「這倆人誰啊,為啥非得進我的院子啊,我可不認識,是不是想謀財害命啊?」
楊家村的都知道,秦氏這個孤寡老人家底不薄,這麼些年一個人,又有了大把的田產,只進不出的,還真是羨煞旁人了。
「嘖嘖,都不曉得幾年沒上門了,不是謀財害命那是做什麼的!也難怪秦氏不認得了,這倆家娶媳婦的時候,可從沒讓人還請過秦氏,嘖嘖……」
在一片嘖嘖嘖聲中,倆媳婦子落荒而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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