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幫勢力曾經遍佈大江上下,但是鬧得最凶的就是巴蜀、博靈和淮慶,淮慶是被本朝徹底血洗了一遍,鬧得是天怒人怨,就連淮慶本地人,也因為受到牽連而異常痛恨排幫。
理論上講,排幫再次崛起的話,巴蜀天高皇帝遠,是最合適的地方,接下來就數博靈了。
李永生的惱火,也就在此了,思佑不遺餘力地想要證明,排幫可能涉及了此事,這是他的私心,但是這私心會導致博靈黎庶也受到巨大影響,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然而偏偏地,這廝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李大師愛護鄉親的想法,我能體諒,不過……若是因此貽誤了時機,誰能負責呢?」
這話一說,元十三有點受不了啦,「這案子是我朝安局負責,思佑你本是刑捕部的人,是不是想得有點多了?」
思佑冷冷地回答,「這案子太大,刑捕部也高度關注,我們無意干涉朝安局辦案,但是提一些善意的建議,總不為過吧?」
「你倒是想干涉呢,有那個資格嗎?」元十三冷笑一聲,他是越來越看不慣思佑了,「要我說,十有**是李大師打賭贏了你,你捨不得放棄相思之苦。」
咱不帶這麼打臉的,思佑的臉也黑了下來,「你非要這麼說,就不要怪我摳字眼了,李大師倒是將兇手捉了回來,但是誰能證明幕後指使者不是排幫?現在談輸贏,還為時過早。」
按說他也是四大捕手之一,在緝兇一事上,被李永生完敗,以他的驕傲,就不應該在小事上糾纏了真的有點輸不起的感覺。
但是情之一字,就是這麼弄人,哪怕是蓋世的英雄,潑天的好漢,一旦陷進去,說放不下,還真就很難放下。
李永生能理解對方的心態,然而觀風使的尊嚴,是不容踐踏的,於是他反問一句,「照你這麼說,若此人不是博靈郡人……因此貽誤時機造成的損失,你可以負責,對吧?」
思佑這廝做事也絕,聞言他很乾脆地回答,「你若是能讓朝安局將案子移交給刑捕部,我願意承擔責任。」
這尼瑪簡直太不要臉了,如此捅破天的大案,讓朝安局移交給刑捕房……你還想啥呢?
也就是說,思佑只管放火不管滅火,最後還是一副無辜的面孔:我倒是很想負責,你們不給我機會啊。
聽到這話,連一直強調團結的朝安局頭領都火了,「你不用想那麼多,我朝安局做事自有章法,貽誤時機也是我們的事,跟你刑捕部無關。」
可思佑這廝,做事真的是太氣人了,他直接表示,「我也僅僅是建議,這跟我無關的,不過,我也會將過程匯報給部里,以免部里將來埋怨,說我沒有盡到提醒的義務。」
他也知道,這話說得有點過分,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元十三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臥槽尼瑪,這根本是上杆子找事,我們求你刑捕部過問了?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朝安局的頭領則是側過頭來,深深地看李永生一眼,「李大師,我朝安局支持你追求絮鷺,若是能抱得美人歸,相關費用……我朝安局出了!」
呃,李永生頓時無語,你們兩個部門鬥氣,不用讓我犧牲男色吧?「這個,我對她真的沒感覺……而且,我也有喜歡的人了。」
「我出五兩黃金,」元十三黑着臉,咬牙切齒地發話了,「上了絮鷺就行。」
「我也出五兩黃金,此仇不報,我枉為朝安局密諜!」
「我出一百兩黃金,你上絮鷺的時候,最好有留影石留影……看啥看,我有錢不行嗎?」
毫無疑問,思佑的言行,激起了朝安局諸人的公憤。
李永生是真有點哭笑不得,他想一想發話,「局裏不是馬上要有兩個真人來嗎?他們應該也有自己的手段吧?」
「這誰說得准?」朝安局的頭領苦笑一聲,「再說了,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呢。」
李永生苦惱地摸一摸下巴,「好吧,大家先等等好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求動煙霞觀監院。」
沒辦法,他原本是不想求胖子麒的,但是思佑欺人太甚了,別說是朝安局群情激憤,就是觀風使自己,也有點不能忍。
當天他就悄悄地找到了黃真人,「黃化主,貴觀監院,近期能不能來一趟?我有事相求,放心,不會讓他白忙。」
黃真人看着他就笑,笑了好一陣,才低聲發話,「莫非是為了認人?」
李永生摸一摸下巴,乾笑一聲,「本來不欲麻煩貴觀的,實在是……我比較年輕,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忍,還望黃真人見諒。」
「監院已經知道了,」黃真人詭異地笑一笑,「那名疑似博靈郡的真人,是百粵馮家之人,馮家百年前已經舉家蕩舟出海。」
「啊?」李永生忍不住愕然地張大了嘴巴,「貴監院已經認出此人了?」
「絕對不會錯,」黃真人信心滿滿地回答,「此二人的影像,我已經發給了監院,監院認出了這姓馮的。」
李永生頓時就沒話了,好半天才問一句,「這條消息,我該付出什麼代價?」
「說代價什麼的,就俗了,」黃真人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只不過有一點,煙霞觀終究是十方叢林……你心裏有數就好了,最好不要聲張出去。」
這就是要把人情往紮實里做了,我們知道這是違規的,但還是通知你的。
李永生再次無語,又沉默片刻才問一句,「若是我不找化主您來請教的話……」
黃真人等了一等,見他再沒有什麼話說,才笑眯眯地回答,「若是李大師你不來詢問,想必也有別的處理辦法,區區小事,怎麼可能難得住道友?」
這不是他信任李永生的能力,恰恰相反,他是在表明己方的態度:你要是不找我們詢問,那我們也不會主動去告訴你……十方叢林有自己的尊嚴。
只不過他擔心話說得重了,羞了對方,這人情難免會打折扣,才說得比較婉轉。
煙霞觀的表態,李永生算是聽懂了,忍不住心裏暗嘆:這些十方叢林能生存下來,還真是法度森嚴滴水不漏。
於是他微笑着點點頭,「貴觀有心了,李某人感激不盡。」
他並不介意對方的話,事實上,煙霞觀看似架子拿得穩,事實上,監院大人能提前做準備,將人認出來,那就是滿滿的善意,這個分寸,他還是明白的。
黃真人見他說話靠譜,笑着發話,「此人十餘年前,曾經在巴蜀待了數年,跟蜀王打過一些交道……當時還是司修。」
蜀王?李永生的聽到這裏,眉頭又忍不住一皺,不過他也沒有糾纏這一點,而是發問,「貴觀可知此人悟真是在何處嗎?」
他沒說不相信監院的眼光,但是當時對方只是司修,現在成為了真人如此一來,是不是存在認錯人的可能性?
黃真人也聽出他的意思了,於是微微一笑,「此人在何處悟真,監院也沒跟我說,不過此人的右腎受過損傷,摘除了,後來大約是新催生了一個腎。」
這就是證據了中土修者強大到一定程度的話,斷肢再生這些都是小兒科,比如說斷了左臂的向佐,目前就在重新催生左臂。
向捕手不過是區區高階司修,都能做到這一點,那馮真人催生出一個腎來,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尤其有意思的是:新生出來的肢體或者器官,跟原有的部分相比,絕對不一樣,哪怕向佐的左臂完全長了出來,大家也能用肉眼分辨出,這是新長出來的。
器官就更是這樣了。
這種證據是最有說服力的,事實上,只要有了這個消息,就算不拿肉眼去看,真君隨便推算一下,都能得知對方身體內,有一個腎是新長出來的。
這個證據對李永生來說,足夠使用了,不過既然已經求人一次了,他索性一事不煩二主,「另一名真人,曾經在鄧家三支附近出現,據說是姓阮,不知貴觀可有消息?」
黃真人又笑了起來,「我家監院博聞強記,但他真的不是什麼都知道……你說此人曾經在鄧家三支附近出現?那我再幫你問一問,不過,不能保證結果。」
「如此……已經感激不盡了,」李永生一拱手,正色發話,「將貴觀扯進了紅塵事務中,遠離了清淨,李某人實在慚愧。」
「紅塵也是一場修行,」黃真人笑着回答,「比如說九公主的雷谷,也是不錯。」
李永生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微微頷首,「總之這份人情,李某人是記下了。」
半盞茶後,他又來到了兩名真人的停屍之處,細細地感受一下沒錯,那姓馬的真人,右腎確實比左腎要略微新一點。
若不是有人提醒,這種細微的差別,就連真君也未必能觀察出來,畢竟腎臟這東西是長在體內,從外面根本看不到。
其實,就算把屍體解剖開,不是有心人的話,依舊不會在一腔的鮮血中,注意到兩個腎的細微差別。
他一過來,朝安局的人比他還着急,紛紛用期待的眼光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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