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吩咐了人將我們引至一大廳,又上了茶水,不失親切的同我們寒暄起來。
「真是諸位見笑了······」
不過一會兒,祁昰換了身淺青色袍子也過來了。聽聞我們此番的目的是為了去找神醫給我治病,祁昰便以一種怪異的眼光看向我,兩條眉毛擰成了一團。我趕緊給他使了個眼神兒,誰知他竟是一愣,眉一挑,壞壞的笑了。他突然指着我,故作驚訝的張口便要說。我趕緊看向一邊的樂凌軒,一臉茫然的問道:「哥哥,他是誰啊?我以前認識他嗎?」
不等樂凌軒解釋祁昰便沖了上來,一把擰着我的胳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嘶聲嚎道:「小雪啊,你怎麼就這麼不想活了呢!」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了過來,鬼哭狼嚎的叫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全都忘了,你一定還記得我對吧?走,我帶你去幾個地方,你一定會記得的,來,跟我來。」正說着便拉着我一路拖出了大廳。
來到一小謝旁,我瞅了瞅,周圍很是僻靜。祁昰轉過身來,笑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事情就是你聽到的這樣啊。」我攤攤手。
他雙手環抱看着我。「不要裝了,這裏又沒人,你要是真不記得我了,剛剛還會說那些話?」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差點溺死在鏡湖了,也是真的失憶了,不過,只是最近兩天才記起來了而已。」
「怪不得出了這麼大的事都沒你聽你說過。聽說你是自盡,我看着你可不像那自盡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說來話長,總之,你先幫我保密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哥哥他們我已經想起來了。」
「放心。」他拍着我的肩道。「哎,那樂凌軒,真是你哥哥?」
「血濃於水,抵不得賴。」
「這麼說,你的親生父母不是也找到了嗎。小雪,你應該很高興吧?」他是真的替我高興,可是我,卻一點兒也不開心。
「我都沒見着爾雅哥哥,他呢,不在祁府嗎?」
「我說你怎麼逮誰都叫哥哥姐姐的,對我就『祁昰祁昰』的嚷嚷呢?」
「想我叫你哥哥啊?我告訴你,我 偏 不 !」說完便一溜兒煙的跑掉了。
爾雅是我在彭城認識的另外一個朋友,雖然名字女性化了點,皮膚也嫩了點,卻也十足有股男子的英氣,不過他跟祁昰兩個一開始卻是一對冤家。我不知道當時我離開後他們兩個發展怎樣了,聽說他們之間有個什麼約定,爾雅要祁昰接管家業,好好管理,三個月後他來驗收成績。祁昰以前總是吊兒郎當的,成日流連於煙花之地,在各貴族公子裏可是臭名遠揚,他與爾雅兩個人脾性相投,大概很快成了好友,還有了這麼個約定。
晚上,老太君設宴款待。
聽說於懷瑾要找的人並不在祁府,所以他打算第二日便啟程告別了,我提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些。
是夜,月黑風高。我摸索着來到一處花木叢前,找了棵不小的樹蹭蹭蹭便爬了上去。我本是想上房的,奈何屋頂有點高,我又不會飛。小時候在千日谷我便喜歡到處跑,河裏抓魚,上樹掏鳥蛋什麼的都不在話下,不過我抓來的魚都被我逼着跟我聊天,掏來的鳥蛋也都被我弄來孵小鳥。我的爺爺大概是妖,可我不是,我與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啥。在我十六歲之前,我一直以為我也是妖。我沒有妖力,卻有妖的氣息,不會法術,卻能聽懂天下所有飛禽走獸的語言。
我爬上樹,找了個粗壯的枝椏坐下,這裏很高,可我還是不能俯視整個祁府。下午的時候,天氣變得有點晦暗起來,府里圈養的家畜莫名的浮躁不安,被關在籠里的雞上下撲騰不已,有些掙脫出籠的直往樹上飛。我看着樹下不遠處的池塘里,撲通撲通的時不時有魚躍出水面。這些動物是不會同時突然就這樣的,一定是有什麼令它們害怕的東西。我正想着,打算下樹去問問,剛一回頭便見兩束幽幽的綠光直射向我,圓圓的腦袋,一頭銀白色的毛,頭頂還立着兩隻毛茸茸的尖耳朵!駭得我一時語塞,身體後仰,咕嚕一下便滾下樹去。
「姐姐,是我,是我!」一雙毛茸茸的小手一把將我拖了上來。
「誰是你姐啊!我不認識你,你想幹什麼?」我猛地推開那東西,手忙腳亂的趴在樹幹上警惕的瞪過去。
「我、我是寶寶啊,姐姐你不認識我了嗎?」緊接着便幻化成一隻小狼的模樣。
我驚魂未定的正喘着氣,愣愣的看着它。「寶寶?真的是你?」
隨即又見他幻化成七八歲大的小孩模樣,凡是露肉的地方,沒幾處沒有毛,背後還有一隻大尾巴正招搖着。
「你不好好修煉,大半夜跑出來嚇什麼人哪!」我爬起來拍拍胸口,終於舒了口氣。
「我、我,姐姐最近都不理人家,人家以為姐姐生氣了嘛。人家那天不是故意不見的,是見到一個漂亮姐姐······」他兩隻爪子連忙捂了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着。
「好啊,你個小色狼,見色忘親啊你?」說着便揪住他的耳朵,數落起來。
我下手輕,並不想把它真怎麼着。他裝作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樣嗷嗷直叫。「啊啊,耳朵要掉了姐姐······」
「算了。以後沒事別化成這副樣子出來,這裏有個道士還沒離開,你小心被他收了去,聽見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嘻嘻。」
他毛茸茸的身子湊了過來,兩隻爪子忽的抱住了我的胳膊,一顆腦袋使勁的在我胸前蹭啊蹭,一臉陶醉的咕噥着:「姐姐,你當我娘親好不好啊?」
我險些一咕嚕又滾下樹去。
「我都還沒成親,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孩子呢!?」
「那你和九霄哥哥成親了,是不是就能有孩子了?」他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着我。
「······」
鳳狐狸,又是你搞的鬼!
「姐姐,你跟我來。」
「去哪裏啊?」
一路被牽着來到一處房間前,屋內燈火搖曳,燭窗剪影。寶寶伸出一隻毛毛的手指了指屋內,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我靠過去聽。這是樂凌軒住的屋子,起初我覺得寶寶莫名,想要轉身離開,接着便聽見裏面傳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青音的聲音,一改往前的嚴肅。
「我的確查到有蕭木這個人,也確實是個書生,沒有什麼特別的。」
「是嗎?若不是真的是個普通書生,那他也藏得夠深的。」樂凌軒的聲音響起,漫不經心的語氣讓人覺着冷冽。
「另外,公子來信問大人,是否已到達彭城,我已經回信。大人,我們、真的要這樣瞞着雪嬰嗎?」
「遺忘,對於雪嬰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局,讓她待在祁府,才更加安全。我會跟她解釋,你留在這裏好好保護她······」
我已經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了,胸口某個地方開始隱隱作疼,悶悶的,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在那裏。若不是意外讓我想起來這一切,是不是他們還會一直這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直騙着我說我是傷心欲絕自盡的,騙着我說我有個家,還有個愛我疼我的哥哥,騙着我,說他們會陪我一生,護我一世,說會去陪我找回我的記憶,說即便我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呵,什麼神醫,什麼巫彭,什麼失憶,原來統統都是騙我的,騙我的!
我失魂落魄的走着,想要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明天一覺起來,就都會好的。我累了,我需要睡一覺,好好的睡一覺。
「姐姐,你怎麼了?」寶寶拉着我的胳膊搖着,我心神恍惚的拖着步子,也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姐姐······」他跳到我跟前,一把抱住了我,攔住我的去路。
我低頭看着他,僵硬的咧開嘴。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我拉着他的手,剛走了兩步,便見一道劍光砍了過來。於懷瑾手持利劍,眼帶寒光的看過來,寶寶被嚇得躲到我的身後,瑟瑟發抖。
「妖孽,放開她!」於懷瑾許是將寶寶當成害我的妖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連忙將寶寶護在身後,警惕的看向他。
「你不要殺他,他沒有傷害我,也沒有害過任何人。」我想嘗試說服於懷瑾放過寶寶。
終究是妄想。於懷瑾說也不說一聲便朝我砍了過來,我驚得腿都沒來得及拔,眼見着劍尖離我鼻尖不到一尺,突然又急轉而下,撤勢翻轉向我身後挑去。寶寶被嚇得「嚯」的一下鬆開了我,也是那一瞬,於懷瑾瞅着機會便將我倆挑開了來,一劍直刺向寶寶。我什麼也顧不得,伸手便向那劍身抓去,鮮血順着劍身直淌了下來,雖然疼的厲害,卻不敢鬆開半分。我顫抖着聲音說道:「求你,放了他。」
寶寶是只被遺棄的狼。他才生下來不久,他的爹娘就被獵人殺死了,爺爺收留了他,他一直都陪在我們身邊,他就像我的親人一般。我不想,更不會看着他受到任何傷害。
於懷瑾身邊一直跟着的那隻白狐突然現身,它跑到我的面前踱着步子,雪白的毛上沾了些許我的鮮血。它面向於懷瑾,像是看着他求情一般,目光閃閃。
我看見他有那麼片刻失神,像是在想什麼事,眼裏流溢幾多憂傷。
我連忙朝寶寶吼道:「快逃,有多遠逃多遠!」
寶寶手足無措,隨即變回原形慌亂的逃走。見他已經跑遠,我才漸漸鬆開了手,血肉陷在劍刃之中,輕輕一動,便裂開了。
「你這又是何苦?」
不知道他是在跟誰說。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的,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休想動他分毫!」
「我雖不知道你是什麼,也不知道你接近樂兄他們是為何故,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殊途是永遠不可能同歸,有些事註定是沒有結果的。今天我姑且放過你和那隻狼妖,以後但凡你們作惡,我絕不會輕饒!你好自為之。」
我知道這動靜鬧得不小,我離開樂凌軒住處後本就走的不算遠,此刻怕不僅是他,府里就近的人大概都被驚動了。我連忙逃回我的住處,胡亂的撞倒一大片擺設,又瞅見一隻大花瓶,隨即砸到地上,一咬牙向地上的碎瓷片撲去。
「救命,救命啊!」
果然,樂凌軒他們很快便趕了過來,隨後又是府里的其他人。
「怎麼了,雪嬰?」樂凌軒衝上來焦急的問道。幸而窗子是打開的,青音迅速的巡視了一番屋內,跑到窗前望了望。
「哥哥,有黑衣人,拿着刀,他們、他們要殺我。」我故作十分害怕的樣子,撲倒在他懷裏。
青音走過來,朝樂凌軒搖了搖頭。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柔的拍着我的背,繼而拉開我,捉住我的手道:「快讓我看看,怎麼傷成這樣了?」
「沒、沒事,被碎瓷片割破了而已。」我迅速的縮回了手,「哥哥,你上次給我塗的那個藥呢,給我用用吧。」
「雪嬰,快讓樂大人給你包紮一下,流了這麼多血。」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的。」
「你這自己怎麼給自己上藥包紮呀?」祁昰突然走上來說道。
「你讓府上的姐姐幫我包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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