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盡仙華 漪水伊人

    到達漪水時已近黃昏，落日的餘暉給整個漪水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紗衣。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漪水是個古鎮，是由當初的小集鎮逐漸發展起來的，其間的建築大都有一定的歷史。因為宋國商業發達，這一帶尤為突出，漪水也是宋國最大的商業中心彭城周邊最繁榮的集鎮，街上各色的物件琳琅滿目，過眼繁華。如今的漪水雖是大街小巷，四通八達通向周邊各村，卻已少了不少當初的熱鬧。此刻天色已晚，往來過客熙熙攘攘，卻都形色匆匆，各自往家裏趕着。我們此刻所在之處是在一座古橋前，過往行人稀疏異常，可以說往來無一人。

    我們的馬車駛進鎮內，因是街上行人較多不便繼續前行，便早早下了車，想要尋處歇腳之所。青音早已煩了蕭木，就連寶寶都仇恨上了這個書生，他們貌似都想快點趕他走了，實話說我也很是為自己的提議感到後悔了。

    青音走向正四處張望辨別方向的蕭木，試圖旁敲側擊：「蕭婆婆，我說你可有找到你家親戚在哪兒了？我們這一大堆人可有事在身，陪不起你。」蕭婆婆是青音自個兒給蕭木起的，因為他實在太多話，又太囉嗦了，一會兒功夫都弄得寶寶差點沒把馬車地板給撓穿了。

    蕭木撓撓頭，道：「我沒來過他家，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裏啊！」

    我親耳聽到青音的手指指骨正嘎嘣嘣直響。青音忍了忍，強顏歡笑，道：「那你探的是哪門子親？！」

    蕭木的氣場明顯弱爆了，弱弱的回了句：「呵呵，其實……其實我是來收債的，我們有很久沒聯繫了，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具體住哪兒。」

    青音很不客氣的吼了一句：「那你去收你的債，我們走了。」說完便拉着我準備背向而行。

    樂凌軒正好趕了過來，說是老張已找好了歇腳的地方，我們可以好好歇息一下，我也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了。正準備離開，蕭木沖了上來，急慌的說道：「別走別走啊，你們救了我，我說過等我找到親戚後要好好報答你們的，我蕭木頂天立地，說話算數的。」

    青音搶道：「你這不是沒找到嗎，行了行了，我們不需要你報答什麼，你趕緊找你的親戚去，我們還有事，沒功夫陪你。」

    「是啊，你快去找你要找的人吧，你不是說還要向他討債麼？」我道。

    「你們等等我，再等等，我再上去看看。」蕭木急切的說，轉身衝上了橋，我也便跟了去，直想讓他別費勁了。

    蕭木跑得急，壓根兒沒注意前方走來的一個人，直接撞了上去。只聽見「哎呀」一聲，我抬頭望去時，蕭木正手忙腳亂的扶着一個黑衣女子，女子手中的油紙傘已被撞落在地。

    我從未想過黑白交織也能如此唯美，比過許多詫紫嫣紅，許多美好際遇。

    「對不起對不起。」蕭木連聲道歉，並且雙手扶起女子，慌忙問道：「姑娘可有摔着？」

    「沒有。」聲音清冽如初融泉水。

    女子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油紙傘，優雅從容的回頭對着蕭木淡雅一笑，頷首離開。經過我身旁時，亦微微偏頭對我禮貌的笑了笑，仿若微風拂過，帶着絲絲涼意。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一幅詭異的場景，如火如荼的血色花海中，她撐了把油紙傘正詭異的沖我笑着。經不住陣寒顫，只見她着一身廣袖勾花黑色紗裙，擦肩而過，青紗縹緲，步步生蓮。她模樣甚美，柳眉彎彎，目若寒星，一張素臉未施任何粉黛，自有夕陽來為她添上一抹光彩。我甩了甩頭，心想自己怎麼可能見過她呢，還是詭異的沖我笑。她分明生得那樣美，笑起來時也是一種清冷的絕麗，那一定是幻覺。

    我看得傻楞，想必蕭木也看得痴了，迷濛的眼神隨着青紗飄向遠方。我走上前去，伸手在蕭木眼前晃了晃，「喂，你傻啦？」

    蕭木回過神看向我，繼而埋下頭去，「咦？這是什麼？」他隨手拾起躺在腳邊不遠處的一串東西。那是一條項鍊，繩索很普通，獨特的是上面的墜子。墜子是一朵含笑花的樣式，潔白漸紫的花瓣是由上好的芙蓉石整塊雕琢而成，曲線優美，似雲流動；花心碧綠，是鑲嵌上的翡翠；花托也有精心設計，相得益彰。

    「該不會是剛剛那個姐姐掉的吧？」我問。

    蕭木看了看手中的項鍊，急忙叫道：「姑娘……」

    女子早已消失在暮光中。

    夜幕降臨，天氣變得格外寒涼。

    蕭木小心翼翼的將撿來的項鍊收入懷中。「那個……你們看，我找不到親戚在哪，天色漸黑，我的所有家當又被今天的土匪洗劫一空，你們不會放着我這個身無分文的柔弱書生不管吧？」

    青音聞言搶先道：「蕭婆婆，你除了囉嗦外，沒想到還這麼厚臉皮啊？真夠好意思的！」

    「我，我會報答你們的，只不過……」蕭木尷尬的紅了臉。

    「無妨，老張已經定好房間，相逢即是緣分，蕭兄弟便與我們一同去罷。」樂凌軒總是這樣溫潤君子，好像與誰都不會發生不愉快。

    「哥哥，有沒有雞腿吃啊？寶寶餓了。」

    樂凌軒溫柔的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刮過我的鼻尖道：「是你饞了吧？」

    君臨客棧。

    樂凌軒點了一桌子的好菜，看得我直流口水，這幾日一直在馬車上顛簸，別說只能吃干饃饃，干點心，就是喝口水我都吐，早餓得不知食之甘味。我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風捲殘雲般的吃了起來。

    「喂喂，雪嬰哪，你能不能矜持點啊？你不是常說我像條漢子麼，怎麼我看你更像是土匪呢！」青音用筷子敲了敲菜盤。

    「'矜持'能值幾頓好飯好菜啊？再說，青音姐姐你怎麼能讓土匪矜持起來呢？」我包了口飯菜在嘴裏，口齒不清的說道。

    「真是無可救藥！」

    我愣了愣，停下手中正在揮舞的筷子，嘴裏正在咀嚼的飯菜，道：「這個詞兒不錯，青音姐姐有進步哦！」

    「……」

    「好了青音，你也趕快吃吧。」樂凌軒似乎沒有那麼強烈的尊卑之分，不說青音，便是趕車的老張也是同我們在一處吃飯的，這是我在穆府里從未見過的。

    「雪嬰姑娘可真是豪爽！樂兄能得此小妹，此生之幸啊。」蕭木突然賊兮兮的笑道。

    「木頭，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啊？你是在損我吧？」我快速的將含在嘴邊的青菜吃了進去，繼續道：「我告訴你，青音姐姐呢，那是純天然的漢子氣質，而我呢，只不過是偶爾見到美食時會忍不住豪放一下下，平時我可是很淑女的，不信你問我哥哥。」我掉頭看向樂凌軒，用我那無比溫柔惹人憐愛的眼神看着他。孰料他竟埋頭優雅地吃起飯來，睬也不睬我。

    蕭木笑而不語，看得我直發毛。

    「好吧，當我沒說。」拾起筷子繼續埋頭扒飯，根本沒留意到周圍怪異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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