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興義弟秦風秦十八見過曾爺爺,讓曾爺爺久等了。」
很普通的一個糟老頭,感受不到哪怕一點危險,給人感覺同劉伯差不多。秦風對齊世陽表示出極大敬意,也給足了齊興面子,不僅以晚輩之禮躬身作揖,並且同樣以「曾爺爺」相稱。
齊興不敢像他一樣大大咧咧,老老實實跪下,忐忑不安地說:「孫兒自作主張,請曾爺爺責罰。」
「你是家主,我齊家今後全靠你,何來自作主張?」
高人的神識消失了,齊世陽如釋重負,伸手將齊興輕輕托起,上下打量着秦風,和藹地說:「一封致青雲宗前輩書,天下聞名,果然年少有為。興兒能有殿下這樣的義弟,既是興兒之幸,也是我齊家之幸。「
「大哥的曾爺爺便是十八的曾爺爺,殿下二字,曾爺爺千萬不用再提,直接稱呼十八便是。」
該說的曾孫在信里全說了,剛才那道神識足以證明一切。
把前輩高人的弟子當曾孫,那把前輩高人置於何地。
齊世陽不敢認這個干曾孫,一臉感慨地說:「承蒙殿下厚愛,齊某感激不盡。天道無情,能苟延殘喘至今已是大幸,豈敢勞煩前輩高人為齊某費心。只求殿下念及兄弟之誼,將來助興兒一臂之力,助我齊家報仇雪恨。」
毫無疑問,他對能否突破歸一境已徹底絕望。
歸一境修士之所以被稱之為「尊者」或「大能」,是指到了那個境界,對某些方面有很深的感悟。換句話說,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
岑老在腦海中輕嘆道:「他執念太深,滿腦子仇恨,所練功法極可能殘缺不全,一直在閉門造車,陽壽將盡,始終沒摸到門坎,恐怕大道無緣啊!」
「他能不能突破歸一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多活幾年。就算不能全心全意為徒兒效力,至少能成為一股助力。師父,您老再看看,破厄丹對他管不管用。」
「破不了厄的破厄丹,你說管不管用。」
「師父,我不是說了麼,破不破厄無所謂,關鍵能不能延壽。」
「珍貴無比的破厄丹當延壽丹用,只有你小子幹得出來。」
老傢伙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並非捨不得一顆破厄丹,而是為齊世陽惋惜。能修煉到這個境界太不易,幾千年前,他的道侶就是因為好不容易求到一顆破厄丹卻沒能突破歸一,苟延殘喘一百多年玉消香隕的。
不僅要給他延壽,並且要讓他看到希望!
秦風反應過來,立即坐直身體,一臉嚴肅地問:「齊前輩無需急於交代後事,家師讓十八問,修煉是什麼?」
稱呼由曾爺爺變成了齊前輩,態度一反常態的嚴肅,這顯然是代前輩高人問話,或許高人就在身邊。只是實力差距太大,無法目睹高人真容。
齊世陽不敢怠慢,沉吟道:「修煉是為永生,是為追求更高境界,是為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乃逆天行事……」
「家師讓十八又問,何為天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無情,高高在上,俯瞰眾生。在它眼中,普羅大眾皆如螻蟻。我等修士,即便生死道消,不過是天道循環,多年之後便會有新的生靈……」
「前輩說修練乃逆天行事,這個天是不是指天道?」
齊世陽一臉茫然,沉默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齊興的心砰砰直跳,緊張之極,生怕曾爺爺回答不上,前輩高人就不會出手相助。
秦風乾咳一聲,正色道:「家師說,許多人自以為洞察天機,自以為能夠窺探天機,開口便是逆天行事,閉口便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其實狗屁不通!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並非天地殘暴不仁,把世間萬物都看成草狗的。而是天地不為情感用事,對萬物一視同仁的意思。天就象一位嚴父,地就象一位慈母,給予我們太多太多恩澤,卻從未向我們索取過一絲回報。
天生我,地載我,君管我,親養我,師教我,誰能大過於天地,誰又能逆得了天地?連天道是什麼都不知道,何談逆天行事?」
這套理論完全顛覆了齊世陽對修煉的認知,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
「春天有百花,萬物復甦,鳥語花香,但也有春寒料峭,春雨綿綿;夏天有涼風,萬物瘋長,枝繁葉茂,但也有炎熱酷暑,暴風驟雨;秋有明月,秋高氣爽,果實纍纍,但也有枯枝落葉,秋風瑟瑟;冬日有瑞雪,千里冰封,銀裝素裹,但也有寒風刺骨,凜冽冰凍。
陽光燦爛,風和日麗,藍天白雲,固令人心曠神怡,神明自得;但黑雲壓城,狂風冰暴,陰晦冷澀也大可不必悲愴惆悵,鬱悶壓抑,因為這一切均乃自然之道。實際上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均由心起。心乃情之源,心乃情之根,一切歡樂愉悅,一切煩惱悲傷,一切的一切都從心中來……」
說了一大堆前言不搭後語,自己都搞不懂的廢話,秦風話鋒一轉:「欲感悟大道,先要身與道合。換言之,欲修仙道,先修人道!」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欲修仙道,先修人道……」
齊世陽喃喃自語,不斷重複這八個字,似有所悟。
這是前輩高人通過義弟的嘴指點曾爺爺,齊興再次跪倒下來,激動得渾身發抖,不知應該怎麼感謝。
「家師走了,齊兄快起。」
齊興緊抓着他雙臂,用哀求般地語氣滿是期待地問:「殿下,殿下,前輩有沒有留其它話,有沒有說我曾爺爺該怎麼修煉,該怎麼做?」
秦風拍拍他手,笑看着齊世陽說:「家師一直想搞清世上到底『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閉關苦思幾百年沒能想出個所以然,打算遊戲人間,在滾滾紅塵走一遭,看能否有所悟。也算是欲感悟大道,先要身與道合。大秦太小,他老人家想出去轉轉,又放不下十八這個讓人不省心的晚輩,問齊前輩願不願屈尊替晚輩趕五十年馬車。若五十年後仍未突破,他老人家再想其它辦法。」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
前輩高人是要我入世,是要我好好感受下人世滄桑,感受下凡夫俗子的喜怒哀樂,是讓我通過這種方式悟道。
自己狀況自己知道,別說五十年,估計兩年都撐不到。前輩高人能讓一個油盡燈枯即將身死道消的人,再活五十年甚至更久,這簡直是在逆天改命。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齊家身負血海深仇,齊世陽豈能錯過這個機會,抱拳道:「能在殿下左右聆聽前輩高人指點,齊某……齊某三生有幸,齊某願效犬馬之勞。」
秦風連忙回禮,一臉尷尬地說:「晚輩與齊兄一見如故,乃八拜之交,理應同齊兄一起孝敬曾爺爺,豈能讓曾爺爺效……效什麼犬馬之勞。家師如此安排,或許家師的深意,不過家師已經走了,曾爺爺萬萬不能當真。」
「前輩高人深意,老朽略猜出一二。」
齊世陽回頭看了看曾孫,接着道:「殿下不必為難,興兒,你也不用多想。活到老朽這個歲數,早百無禁忌,別說趕車,便是打掃茅房又有何妨。」
「曾爺爺……」
「沒有曾爺爺,只有替殿下趕車的老僕。」
讓一個煉神真人當車夫,是不是前無古人不知道,後無來者基本上不是問題,秦風強忍着激動,誠懇真摯地說:「齊兄,要不這樣,有外人的時候我們稱曾爺爺為陽伯,沒外人的時候曾爺爺就是曾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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