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眾人的目光都向謝芳華肩膀的蒼鷹看來。
蒼鷹黑溜溜的眼珠往屋中幾人身上轉了一遭,然後,歪着頭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對它笑了一下,伸出手,它頓時歡喜地跳到了她的手心。
謝芳華伸手解下它腿上綁着的信箋,它有些不舍地離開她的手心,又飛回了她的肩膀上。
秦錚忽然湊了過來,伸手去抓蒼鷹。
蒼鷹頓時敏銳地離開了謝芳華的左肩膀,落在了她的右肩膀上,發出警惕凌厲讓它勿進的聲音。
「你別嚇它!」謝芳華瞅了秦錚一眼,伸手攔住他要再抓的手。
「那你這封是哪裏來的信?給我看看,我就不嚇你的這個小東西。否則,爺如今正餓着呢,可以將它宰殺了燉肉吃。總夠一碟下酒菜了。」秦錚縮回手,瞅着她手裏的信。
謝芳華頓時板下臉,「秦錚,你別得寸進尺!」
「爺怎麼就得寸進尺了?你和別人互通書信,暗通款曲,還不能讓爺知道了?」秦錚不滿地看着她。
謝芳華眯起眼睛,「我不曾調查你的人,不曾打探你的書信,不曾攙和你背後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攙和我的事情。」
秦錚也眯起眼睛,「爺的事情可從來沒想過要背着你,是你自己不想知道。」
「的確,我是不想知道你的事情。也沒想你知道我的事情。」謝芳華扭回頭,站起身,有些冷情地道,「你我雖然如今是有了婚約,但未來三年還長。秦錚,你真能保證我們能無風無雨地走過這三年?這三年,中間波折還是未知數。我勸你,一日不大婚,我們還是各自行事為好。免得夫妻不成,反而最後成了仇人。」
「胡說!」秦錚惱怒地也跟着站了起來,秀眉豎立,「謝芳華,爺本來以為你的腦袋瓜子開竅了。如今看來還是一樣的榆木腦袋。你當婚約是小孩子過家家嗎?爺跟你可不是鬧着玩的。你當爺的真心就這麼不值錢,容得你踐踏?爺說三年後娶你,就是能娶了你。你給我收回那些顧慮和亂七八糟的想法。從今以後,我的事情是你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還分什麼彼此?」
謝芳華慢慢地轉過頭,冷靜地看着他,「秦錚,你理智一些,我現在不想和你爭論什麼。」
秦錚冷笑,「你不想和我爭論什麼?在你看來,如今爺是無理取鬧了?」
「你的心意我懂,想法我也明白,你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攤開真心,我也不曾要求你如何,更不曾想要踐踏你的真心。」謝芳華眉目沉靜,聲音清淡卻清晰地道,「換句話說,我不是不明白你對我的心意,只是如今的你,還不能讓我安心。」
秦錚頓時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盯住她的眉眼,「你說如今的我還是不能讓你安心?我做了這麼多,竟然還是不能讓你安心?那你說,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安心?」
謝芳華閉了閉眼睛,「不是你做得不夠多,不夠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秦錚抿起唇角,「你自己就將自己封困死在罈子裏,自己不出來,難道連別人想進入的機會都不給嗎?」
謝芳華偏開頭。
「你說話!」秦錚沉怒地看着他,「你讓我如何做,你才能敞開你的心?」
謝芳華見他已經到了盛怒的邊緣,蹙眉,揉揉額頭,「你得給我時間。」
「你要多少時間?」秦錚冷冽地道,「別告訴我你要三年。」
謝芳華後退了一步,見他咄咄相逼,也有些怒了,剛要發作。
英親王妃忽然站起來,走到二人面前,一把拉過謝芳華,擋在她身後,對秦錚瞪眼,罵道,「混小子,你逼她做什麼?愛情能是逼來的嗎?你已經逼了婚約,讓她應承了你,就不懂得細水長流慢慢來?溫火慢燉懂不懂?非要惹她跟你怒,讓她更煩悶你才算?我看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才是真的沒腦子的那個。」
秦錚板着臉看着英親王妃,不說話。
「依我看華丫頭說得明明就是對的,你們才相處了幾日?兩個人的脾性全然不一樣。你向來喜好張揚,華丫頭不喜張揚。兩個人要慢慢接近,相處,磨合,融洽。哪有你這般咄咄相逼的?」英親王妃伸手狠狠地拍了秦錚腦袋一下,「英親王府是宗室,忠勇侯府是世家大族。皇室一直對謝氏敏感,你偏偏要娶華丫頭。如今兩府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你若是不能在皇上那裏請得聖旨,排除萬難,讓她現在就嫁給你。那麼你現在以未婚夫的身份的確沒資格要求她凡事都告訴你。畢竟你出身在英親王府,不是一般的家世地位。」
秦錚第一次被英親王妃如此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皺了皺眉,對她氣道,「到底誰是你親生的?是我還是她?你怎麼處處向着她?」
英親王妃被他氣笑了,「你個小混蛋,不向着她難道要向着你嗎?你也得有道理我才能向着你。日日混不吝的,我當初怎麼生的你,若是能重新回爐重造的話,我早就想給你重造了。」
秦錚聞言也被氣樂了,伸手一把從英親王妃伸手扯過謝芳華,沒好氣地對她道,「你的事情我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的信我不看就不看。但是你不准給我做紅杏出牆的事情。」
謝芳華依然有氣,板着臉不理她。
「你聽到了沒有?」秦錚霸道的問。
英親王妃看着秦錚囂張的樣子,恨不得再揮手給他一巴掌。
謝芳華餘光掃見崔荊、謝墨含、謝雲繼等人都看着,她頭疼地道,「秦錚,除了你這個眼瞎的,還有誰會看着我好?你放心,我不是什麼水性楊花的女子,不和你解除婚約一日,我不會和別的男人如何。」
「你當真?」秦錚追問。
「自然是當真!你當忠勇侯府的女兒是什麼了?我懂得閨儀和規矩。」謝芳華憋着氣道。
「這還差不多!」秦錚算是找回了一半場子,嘴硬地道,「不過你休想解除婚約。」
謝芳華實在忍不住,抬腳狠狠地踩了他腳背一下,拿着信紙向外走去。
秦錚只不過皺了一下眉,伸手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裏?」
「做我的事情去!」謝芳華道。
秦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信紙,慢慢地不太情願地放開了她的手。
謝芳華向外走去。蒼鷹在她肩膀上一直歪着頭瞅着秦錚,有些迷惑,又有些傲慢。
秦錚凌厲地瞅了蒼鷹一眼,那一眼微帶殺氣,那小東西立即縮回脖子,不再看他。
「連個畜生也懂得狗仗人勢!」秦錚不忿地跺了一下腳。
英親王妃到底是忍不住又伸手敲了他腦門一下,又氣又笑,「多大的人了?這裏多少人?你也不怕被人笑話?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兒子!」
「我不是您的好兒子誰是您的好兒子?難道您讓我學我爹?多少年不敢碰您?」秦錚哼了一聲,甩開臉,坐回了土炕上。
英親王妃一噎,笑罵道,「他是迂腐,腦子不開竅。但你與他是半斤八兩。」
秦錚撇撇嘴,身子向後一仰,躺在了炕上,閉上了眼睛,不再吭聲。顯然還是對於誰給謝芳華來的那封信心有鬱結。
「你們瞧瞧!他這個樣子,如此不討喜。愁死個人。」英親王妃迴轉身,對幾人道。
崔荊捋着鬍鬚笑。
謝墨含嘆了口氣,不知道能說什麼。他自小就認識秦錚,他一直以來就是這副脾性,而他的妹妹若是真正地養在忠勇侯府的深閨,那麼也許會喜歡秦錚,但是秦錚呢,就未必看得上她了。如今妹妹在無名山待了多年,性情冷清,思維冷靜是自然,反而秦錚纏上他,她卻對他的感情不知如何對待。
謝雲繼挑了挑眉,看着秦錚躺在土炕上,悶聲不吭,心中頓時暢快了,早先被他弄的一肚子氣也煙消雲散了。
謝芳華出了房間,來到房檐下。
外面依然下着雨,雖然不大,但是分外地細密纏綿。
空氣中隱隱飄來雨中花香,山林內的院子裏靜謐宜人。
她看着外面,輕輕吐了一口濁氣,收回視線,低頭打開了手中的信箋。
信箋上寫着兩句話。
第一句是,「我和燕亭已經到漠北,即刻動身趕往北齊。」
第二句是,「秦鈺並不在漠北軍營,猜測應該是暗中回京了,七星被他帶走了。」
謝芳華頓時眯起了眼睛,盯住那「回京」兩個字。
如今距離除夕之夜還不足半個月,漠北戍邊軍中和北齊邊境守軍發生衝突之日正是除夕之夜,然後,秦鈺孤身一人前往了北齊軍營,後來經他徹查,死的那偷糧之人不是北齊國舅。兩方和解。暗時間計算,他處理這樣的大事兒怎麼也要三五日。因四皇子的身份定然是不能造假的,這樣的事情必須他親自處理。也就是說,處理完事情之後,他就秘密離開漠北軍營了?
按時間計算,也就是離開最少七日了。
是皇上下了密詔讓他回京的?否則他怎麼敢動身回京離開漠北軍營?
皇上提前下了密詔的話,難道是為了讓他早先動身提前走一步離開漠北軍營,避人耳目,以便擺脫某些想要他性命阻止他回京的人的殺手?
今日皇上又明里透出口風,召回秦鈺,給他一個名正言順回京的機會。
漠北距離京城關山迢迢,路程快慢受很多因素影響,多幾天少幾天又有誰會去深究?況且一路遙遠,想深究也深究不來。
這麼說,言宸猜測得不錯,秦鈺的確是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按照他已經走了七日來算,那麼,最少也走出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他竟然將七星也帶來京城了。
謝芳華攥了攥手中的信紙,在他帶七星踏入京城之前,她一定要想辦法救出七星。不能讓他將七星帶入京城皇宮,若是入了京城,入了皇宮的話,那麼便不好救人了。
她身上的傷再養個十日,應該也好了一大半了。
十日之後的話,秦鈺應該也就臨近京城地界了。
手中的信紙在她手中慢慢地化成灰燼,她鬆開手,灰燼落在院外,被細密的雨水淹沒。
她站在門口看着天空飄落的細雨,並沒有立即進屋。
玲兒打着傘端着托盤從廚房出來,便看到謝芳華站在門口,這裏是山林,雨落下是伴着風吹起的。有些清清涼涼的寒意,站得久了,連華貴的衣裙也染上了一層水汽。
「小姐,您怎麼站在這裏?您身子不好,快進屋去!」玲兒來到門口,責怪地看着謝芳華。
「沒事兒!我身子骨沒那麼弱。」謝芳華搖搖頭。
「就算您想站在這裏看風景,也該披上點兒披風。侍候您的婢女呢?真是不盡心!」玲兒向謝芳華身後看了一眼,沒見到一個婢女陪着她,更是不滿。
謝芳華笑了笑,「是我不讓她們跟着的,沒有太冷。」
玲兒剛要再說話,便看到了她肩膀處站着的蒼鷹,再瞧她神色,有些冷峭,心細如髮的她猜想她定有事情,便轉了話,「這隻鷹好特別。」
「這是漠北雪山的蒼鷹。」謝芳華笑了笑。
「這種蒼鷹是不是善於飛很遠?」玲兒問。
「是啊,它能日夜不歇能飛千里。」謝芳華道。
「好了不起,一般的鷹也就是五百里地。」玲兒懷念地道,「曾經小姐也喜歡養鷹。」
謝芳華扯了扯嘴角,她娘離開多少年了,這京中還有多少人記得,這天下還有多少人記得。也是不白活一回。
「奴婢先將這飯菜端進屋去,您處理完事情,就快些進屋吧!」玲兒道。
謝芳華點點頭,「好!」
玲兒端着托盤進了屋。
謝芳華從懷中拿出信箋和便捷的筆,用筆在信箋上寫了兩句話,然後綁在蒼鷹的腿上,對它輕輕柔柔地拍了一下,蒼鷹有些戀戀不捨地蹭了蹭它的脖子,飛向了天空。
謝芳華看着蒼鷹飛向雲層,淹沒了黑影,她才慢慢地轉回身,進了屋。
屋中的崔荊和英親王妃在聊天,謝雲繼和謝墨含在一旁陪着,偶爾說一兩句話。秦錚則躺在土炕上,不響不動。
謝芳華剛踏進裏屋,便帶進一股涼氣。
謝墨含皺了皺眉,問她,「怎麼待了這麼久?」
謝芳華對他笑笑,雖然一身冷清,但是語調溫暖,「多待了一會兒,不冷。」
「快去炕上暖暖,土炕燒了火,熱乎。」謝墨含道。
謝芳華偏頭看向土炕上躺着的秦錚,一動不動,不用想她也曉得他心裏定然還在憋悶。本來不想理他,但見英親王妃和崔荊對她看過來,她垂下眼睫,走到土炕前,伸手推了推他。
秦錚隨着謝芳華推他,他身子動了一下,但沒吱聲。
謝芳華又用力地推了兩下。
「幹嘛?」秦錚沒好氣地問。
謝芳華瞥了他一眼,「我冷着呢,你讓出一塊地方給我。」
秦錚不言聲,躺着不動。
謝芳華站在土炕邊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秦錚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嘟囔道,「在外面站了這麼久不進屋,活該你冷。」
這一句話雖然不好聽,但到底是裏面含着關心的味道。
謝芳華忍不住扯動嘴角笑了,就着他讓開的地方躺了下去。
土炕上的確是熱乎乎地,頓時驅散了些寒氣。
秦錚伸手準確無誤地摸到她的手,攥在手裏,給她暖着。
謝芳華偏頭瞅他,見他閉着眼睛不看她,她收回視線,也閉上了眼睛。
「華丫頭,你躺在上面暖一會兒就得,可千萬別睡着,如今菜都端上來幾樣了。一會兒菜該便冷了。」英親王妃見二人的樣子算是達成一致和好了,心裏鬆了一口氣。想着以後他們二人若是再鬧彆扭的時候,她一定提前察覺苗頭躲開。年紀大了,受不住。
「嗯!」謝芳華低低應了一聲。
謝雲繼目光頗具意味地看着土炕上並排躺着的二人。
謝墨含身後拍拍謝雲繼肩膀,溫聲問,「雲繼,你在想什麼?」
謝雲繼收回視線,對謝墨含一笑,眨眨眼睛,無聲地道,「我在想,華妹妹是不是對秦錚動心了?」
謝墨含一怔。
謝雲繼扭回頭,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再說話。
謝墨含看着他,好半響,才慢慢地轉過頭看向土坑上並排躺着那兩個人,兩人的中間,有一種奇異的安寧。早先爆發在這個屋中幾個人面前的那一場爭論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們中間,有一種各自為營卻又在一起的和諧。他想着,妹妹動心了嗎?也許不見得,但某些堅持的東西正在被軟化是真的。
過了半響,玲兒又端着一個托盤進屋,頓時滿屋的燉肉香味。
「唔,好香!」秦錚在土炕上懶洋洋地說道。
「這是燉什麼?」英親王妃立即道,「的確是好香。」
「一鍋是山雞,一鍋是野兔。」玲兒笑着回話,「王妃和二公子若是覺得好吃,一會兒就多吃一些。」
英親王妃笑着點點頭。
謝雲繼以主人的身份對幾人招呼用飯。
秦錚坐起身,見謝芳華還躺着,伸手一把將她拽了起來,「如今天色還早,早早用膳,用完膳,隨便你睡到什麼時候。」
謝芳華沒什麼胃口,但也隨着被他拽起身,坐到了桌前。
一頓飯吃得安然,眾人都沒說什麼。
飯後,謝芳華坐了片刻,又回到炕上躺下。秦錚也不做什麼,陪着她繼續躺着。
「如今天色還早得很呢!」英親王妃看着外面,「這一場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看這樣的勢頭,最少要下今日一夜。」崔荊道。
「荊叔叔,您與侄女說說,這麼些年,您都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侄女對您可是好奇得很。」英親王妃笑着問崔荊,對他這麼多年的經歷的確是好奇的。
崔荊笑着搖搖頭。
「是啊,外公,您就說說,我也想知道。」謝墨含也道。
謝雲繼雖然沒說話,但也看着崔荊。
崔荊本不想說,但幾人都好奇,他笑着道,「這十幾年都做了什麼,去了什麼地方,若是說起來,那可是說來話長了。既然你們都好奇,我就長話短說吧!」
幾人都點點頭。
「當年霧黎山紫雲道長遊歷到天聖,見了玉婉那丫頭和謝英那小子一面,便窺測出了二人的命脈。本來他不想道破,但念在我是向道之人,與道有緣。便與我道破了天機。我起初不信,後來經歷了些事情,便信了。求他破解之法,他說是命數如此,更改不得,若是更改的話,不止他會遭了天譴,而且與二人有牽連關聯的至親之人都會遭殃。後果不堪設想。」崔荊說到此,悵惘道,「也就是說老侯爺、我、我夫人、以及兩府的兒孫都會遭難。也許還有比這更嚴峻的事情會發生。」
英親王妃抿起唇。
「後來不久後,我夫人就去了。既然無更改之術,我也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更何況,當時忠勇侯府和博陵崔氏聯姻,英親王府和清河崔氏聯姻。皇上剛登基,根基不穩,急於立腳。爭鬥事情較多。我已經厭煩了爭鬥,再說家裏的長子也已經成年立世。於是便決定跟紫雲道長離開修道。」崔荊說得雖然簡略,但眾人都知道他下定這個決心,當時定然不易。不知道經歷了怎樣一番掙扎。
「他先帶我去了關外北齊,又轉戰到西蜀,後來又走了更遠的地方到了岷凌、俞朔、封麗、海靖、祈蘭……外域的魅族。」崔荊道。
眾人聽到這裏齊齊一驚。
謝墨含訝異地道,「外公您竟然去過外域的魅族?」
英親王妃立即道,「就是那個無忘和尚出身的那個外域魅族?十萬里之遙?」
謝雲繼的目光動了動,放在桌案上的手輕輕地叩了一下,沒說話。
「你們沒聽錯,我最遠的地方的確是到過外域魅族。」崔荊點點頭,蒼顏白髮染上一抹蒼涼,「我一直以為紫雲道長是為了遊歷而想要走過名山大川,但到了魅族我才知道,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去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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