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處藥圃很大,幾乎覆蓋整個窪谷。
這個時節,春雨下起來,伴隨着春風,外面都有着清清冷冷的涼意。但是這一處窪谷卻在春雨中有着絲絲的暖意,並沒有多少風絲。
春花、秋月各自撐了傘跟在謝芳華身後。
謝芳華沿着藥圃轉了一圈,將所有的毒藥都識了一遍,想着這個怪人真是一個種藥的能人。有許多罕見的藥品,他這裏都能養活,而且養得極好。
藥圃是實打實的藥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常,謝芳華轉了一圈之後,便來到屋門口。
春花、秋月看她的意思是想進去看看,便上前推開了關着的門。
房門是虛掩着的,輕易便能打開。屋內自然是沒有人。
這一排房舍總共有五間。主屋陳設簡單,家用器具一應所用都是木質,就是尋常百姓的起居之處,沒有什麼特別。其餘四間有兩間房間堆滿了藥材,有兩間房間堆滿了醫藥的書籍。
謝芳華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便轉身出了房間。
站在門口,看着院中的藥圃,她對二人問,「那個怪人是在何處死的?那個謝氏是在何處寫的?」
「據說是在他弄藥的時候,死在門前。」春花指了指門口,「如今過去了一日夜,今日又下了雨,痕跡應該是給弄沒了。」
謝芳華看了一眼門前,除了門檻處有些凝固未褪的血跡外,什麼痕跡也沒有。她想着怪不得王傾媚說來了也白來,果然是一無所獲。到底還是王傾媚在平陽城待得久,曉得某些事情。
又在門口站了片刻,謝芳華抬步離開。
走到院中,西南上空忽然放出一枚天青色信號,在雨中與雨天之色融在一起,不太顯眼。
「主子,這是月娘放出的信號,在西南五里處。」春花立即道。
「走,我們過去!」謝芳華腳步快了些。
不多時,三人便上了馬車,向西南方向而去。
一路順暢,用了大約三炷香的時間,來到了月娘放信號之處。這是一處半坡的山巒。半山腰處有一處廟宇。而此時,兩撥人正在動手。
謝芳華認出,其中一撥人正是挾持了秦傾等五人之人。
沒看到秦傾等人,只看到其中一名黑衣人在和月娘單打獨鬥,其餘人也各自纏鬥在一起。而那和月娘單打獨鬥之人顯然不是最早先那領頭的黑衣人,而是一名身着素淨青衫的年輕男子。他的武功顯然在月娘之上,因為月娘已經受了傷,而他周身卻無傷勢。
看他的招式,似乎是想拿住月娘,並沒有對她下狠手。
若是對她下狠手的話,以月娘的武功,顯然早就會敗了,也不能等到現在。
月娘此時已經青絲散亂,衣裙被颳了幾道口子,幾乎半個身子都染了血。氣息發急,再過片刻,恐難支撐了。
這倒是和她對付被她今日拿住的秦鈺的人時有異曲同工的手法。
車夫聽穩馬車,春花、秋月立即下了馬車,看到月娘頻頻險境,臉色露出急色,看向謝芳華,「主子,我們去幫忙嗎?」
「你們去救下月娘!」謝芳華也下了馬車,同時吩咐。
春花、秋月得命,連忙提着劍上前,轉眼便加入了月娘和那年輕男子的纏鬥中。頓時化解了月娘的危急。
月娘喘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見謝芳華來了,面色一松,隨即對春花、秋月發狠道,「你們來得正好,將我把這個小子抓住,我要將他弄回去,開個清倌樓,就讓他做頭牌。讓他日日給老娘我接客!」
那年輕男子不屑地冷哼一聲,手下劍招突然凌厲,轉眼便對着月娘的眉心刺去,聲音涼寒,「既然你如此想死,我就成全了你。」
即便有春花、秋月護着,但是這一招瞬間突破了二人的保護圈,直接到了月娘的眉心。
謝芳華面色一沉,她來到便看到這人的武功極高,但沒想到高成這般,即便春花、秋月二人合力護着,卻依然能讓他突破防護,顯然,月娘也沒料到,而此時已經避無可避。
謝芳華從頭上拔出一根簪子,頃刻間對着那人的手腕扔了過去。
她的手法極為的快速,眾人只覺眼前一道金光,那簪子已經來到了素淨青衫男子的面前。
那男子若是不躲避,那麼那簪子必定會穿透他手腕。他的一隻握劍的好手也就廢了。
那男子自然不會為了要月娘的命而搭進去自己的手,不甘心地立即撤回劍,錯身躲避。即便他的動作快,但衣袖還是嗤地一聲,被謝芳華的簪子穿透了一個窟窿。
簪子「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簪子的頭部沒入了泥土中,只剩下一截簪尾。
素淨青衫男子沒料到謝芳華有如此手法,他自恃武功,卻也被她這一招凌厲的暗器手法給鎮住了。
「好手法!」廟宇內忽然緩步走出一個人,聲音清潤,含着一絲隱隱的笑意。
這聲音熟悉,這個人也是熟悉的。正是四皇子秦鈺。
謝芳華乍見秦鈺,微微怔了一下,沒想到他也在這裏。而且看來到這裏有些時候了。
她這才發現,這一處廟宇似乎不是尋常的廟宇,而是廊檐屋脊皆拴着綵帶,綵帶上寫着大多是名字,而且是成雙成對的名字。廟宇旁邊有一棵槐樹。而樹上也是掛了無數的綵帶,還有女子的香囊荷包之類的物事兒。
毫無疑問,這是一座月老廟,也就是姻緣廟。
而秦鈺就站着門口,一身雪青軟袍,身上披了一件輕薄的暗紅披風。身姿秀雅地站在那裏,有綵帶從房檐上飄落下來。有風吹起,拂過他如玉的面容上,他與整個廟宇絲毫沒有違和。
謝芳華忽然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四皇子!」
「芳華小姐,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秦鈺唇瓣的笑意蔓開,負手站在廟宇前,對那素淨青衫的年輕男子道,「月落,如今你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那年輕男子聞言立即轉過身,恭敬地垂首應是。
秦鈺見謝芳華不語,他也不理會外面下着的雨,漫步走出廟宇,來到月落站着的地方,彎身撿起了沒入泥土中的簪子,簪子沾了泥水,他從懷中掏出帕子,擦了擦,簪子上的泥水被擦乾淨,他之後拿在手裏,對謝芳華笑道,「我竟不知女兒家日日挽發的簪子也能用來當暗器傷人。今日倒是領教了。」
「四皇子抬舉了!一支髮簪傷人不算什麼,四皇子心口受了重傷,不臥床躺着,這麼快就能外出走動,才是讓人佩服。」謝芳華目光落在他心口處,衣物遮掩,她不知道他的傷口什麼樣了。以她的猜測,他今日不該起來,應該臥床才對。她給他那一刀雖然不深,但也不淺,用最好的藥,最少也要三五日才能癒合。
秦鈺聞言眸光微閃了一下,忽然幽幽淺淺地笑開,「芳華小姐對我手下留情,傷勢不重。不臥床躺着也沒大礙。只要不動武,隨意走動卻是沒關係。」
「原來是我出手軟了!」謝芳華嘲諷地一笑,她當時下多少力度自己是知道的。只能說秦鈺除了有好藥外,這個人堅韌常人難及。為了今日的事情,竟然不顧養傷,親自下了床出來。
「這枚簪子芳華小姐還想要回去嗎?」秦鈺轉開了話語。
謝芳華想着女兒家的物事兒按理說不該外扔,但是既然事急從權扔了出去,而且到了秦鈺的手中,他斷然沒有輕易還回來的道理了。她看着他手裏的簪子,不以為意地道,「扔了的東西,自然是不要了。」
秦鈺聞言攸地一笑,「你是怕我拿一支簪子威脅你?」
謝芳華看着秦鈺不語。
秦鈺將簪子在手中仔細地把玩了一番,然後慢慢地放入了袖子裏,語氣理所當然地道,「既然你不要回,扔了也可惜,我就當你送給我了。畢竟你拿這隻簪子險些傷了我的人。」
謝芳華忽然冷笑一聲,「四皇子年紀輕輕便得了耳鳴之症嗎?扔和送豈能是一個道理?」
秦鈺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潤華,「扔到我面前的東西,尤其是你扔的東西。我覺得和送是沒有區別的。」
謝芳華的臉微微一沉,怪不得秦鈺和秦錚能夠相提並論,長了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副看着溫和如玉的脾性,偏偏臉皮和秦錚一樣的厚。可惜她被秦錚鍛煉這麼多日子,臉皮也練得夠厚了。淡淡一笑,「既然四皇子稀罕,那便留着吧!提醒我險些傷了你的人,廢了他的胳膊。」
月落臉色驀地一寒。
秦鈺莞爾,點點頭,不但不惱,反而認同地道,「你說得有理,月落有學武天賦,自小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來,對於武功一道,自視甚高。今日你讓他見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長了見識,三省吾身,以後定然武學一道還能提升。」
謝芳華對臉皮二字算是又有了重新的認識,一時無言。
「聽說你抓了初遲?」秦鈺見謝芳華不語,笑着問他。
謝芳華想着原來她抓的那人叫初遲?她微微挑眉,淡淡道,「是抓了一個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的初遲。但是你的人就對了。」
「那日若是沒有他,我就被你殺死了。」秦鈺看着謝芳華,話音一轉,「不過初遲不算是我的人。我曾經救過他一命,前兩日他救了我一命。也算是一命抵一命,恩情兩消了。對於從你手中救他,我想我是不會的。」
「我若是三歲小孩子也就罷了,四皇子這番言語對我不管用。」謝芳華感覺雨大了些,下車時因為情急,見月娘危急,便着急出手了,沒打傘,她蹙了蹙眉。
春花和秋月立即醒過神,由春花扶着月娘來到謝芳華身邊,秋月去車裏拿出了傘。
謝芳華伸手接過傘,撐在頭上,遮住了漸漸大起來的雨,隔着雨簾看着秦鈺。
月落忽然離開去了廟宇後,不多時出來,手裏也拿了一把傘,遮在了秦鈺的頭頂上。
秦鈺看了謝芳華片刻,微微嘆了口氣,「我沒回京時,便一直好奇忠勇侯府小姐到底什麼模樣?沒想到沒踏入京城,卻在平陽城見了。」頓了頓,他又道,「而這兩次見面,着實能讓人記憶終生。」
謝芳華不置可否,從下了無名山,京中傳揚的便是四皇子被貶黜漠北的言論。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她從漠北回京,他去漠北。便錯開了。這個人雖然不在京城,但他的名字卻一直不曾被人遺忘。她從很多人的嘴裏聽說過四皇子秦鈺,卻的確百聞不如一見。
四皇子比她想像的更為深不可測。
「兩日前我說過,關於拿了你的人,只要我踏入京城,一定會完璧歸趙,將他還與你。你實在沒必要此時拿了初遲。」秦鈺嘆息又深了些,「他的確不是我的人,你拿了他。怕是有些麻煩。」
「只怪你的人進入了我的地盤!」謝芳華不以為意,她何時怕麻煩了?
「他進入你的地盤,無非是因為李沐清在那裏。你應是知道,李沐清是奉了密旨暗中來接應我的人。」秦鈺看着她,「如今牽扯進來了秦傾、程銘等五人,平陽城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平陽縣守一定會上秉進京。那麼宮裏的林太妃,監察御史府,翰林大學士府,戶部尚書府,禮部尚書府。怕是會炸開了鍋。」
謝芳華揚眉,「既然如此,就讓你的人放了那五人不就好了?」
「我說了,初遲不是我的人。而我的人,也斷然不會做出拿了秦傾等五人做這等無用之功。」秦鈺溫潤地道,「雖然你不了解我,但是我卻對你不能說十分之了解,但也了解了個七八分。秦傾等人不能威脅於你,抓了他們也是無用。」
謝芳華嗤笑一聲,「四皇子口口聲聲初遲不是你的人,但是……」她話音一轉,目光落在與月娘帶來的那一波人打在一處的黑衣人,「抓了秦傾等五人的那些人如今卻在這裏,你也在這裏,又做何說辭?」
即便因為謝芳華來到,那邊也未停止打鬥。
秦鈺失笑,「你的眼睛倒是毒!認出了他們!雖然他們在這裏,我也在這裏,但你又怎麼能說他們是我的人?」話落,他忽然對那些人道,「都住手!」
那一撥人卻沒住手,顯然沒聽他的。
秦鈺笑了笑,對謝芳華攤攤手,「你也聽到了,也看到了,他們不聽我的。」
謝芳華心裏微微露出訝異,見那些人打在一處,似乎打紅了眼,不可開交。她蹙了蹙眉,淡淡喊了一聲,「住手!」
這一聲清淡,聲音不高,卻穿透了過去。
須臾,月娘帶來的那一撥人齊齊聽話地住了手,退了回來。
那挾持秦傾等人的人也只能住了手,其中一人身上已經掛了傷,對謝芳華看來,冷硬地道,「你若是不交出人,那五人我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交出來的。」話落,他不懼秦鈺,對他強硬地道,「四皇子,我家主子是為你做事情,你不能置他於不顧。」
秦鈺不看那黑衣人,卻對謝芳華道,「如今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謝芳華淡漠地道,「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就算京城皇宮和各府邸炸開了鍋又如何?也不干我的事兒。見不到七星,我自然不會放了他。對於不相識的人,對於我派出去的使者,被人隨意扣留了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提醒四皇子一聲。我的人不是那麼好扣留的。早晚要還回來!」
「你這樣的女子真是……」秦鈺無奈地笑笑,「如今雨越來越大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一談如何?說到七星,當初你派人去漠北戍邊軍營尋我。我不知道是誰派來的人,那等情形下,你也知道我當時被貶黜,不曾恢復身份,想對我動手的人太多。無論是明里,還是暗裏。不計其數。我不敢冒然相信任何人。如今我知道是你了,而且今時不同往日了。也許,我們不一定非要做敵人。不是嗎?」
「今時今日我卻不覺得和四皇子有談的必要了。」謝芳華毫不客氣地拒絕,「我是小女子而已。做不來與虎謀皮的大事!」
秦鈺沒料到她拒絕得如此乾脆,而且還拐着彎罵了他狡詐心機深,他忍俊不禁,「你到底是怕被我這隻老虎吃掉?還是怕……秦錚這個未婚夫知道後與你悔婚?」
謝芳華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一聲,「四皇子未免太小看我了,也未免小看秦錚的度量了。」頓了頓,她雲淡風輕地道,「我只是覺得,今時今日的確已經沒有必要了。四皇子得皇上器重,下得一手翻雲覆雨的好棋局,漠北三十萬兵權盡數吞噬入腹。如今回京,更會得皇上器重吧!無論如何,也不該與忠勇侯府的女人有什麼牽連才是。」話落,她嘲弄道,「否則皇上怕是會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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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萌萌噠的存稿君,某個女人去參加年會了,這是第一天的存稿,關小黑屋無數天後,終於將我給放了出來,大笑三聲,左扭扭,右扭扭,腰擺擺,腿彈彈,某個女人說了,讓我不要太得意,若是我這麼萌都沒有人給月票的話,就不要我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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