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傾看得清楚,忍不住驚呼出聲。
王蕪和鄭譯也不曾見過這等事情,齊齊屏住了呼吸,想着車內的女眷怕是命會沒了。
李沐清眉頭鎖緊,動了動身子,似乎想要衝過去,但看了一眼兩側坐着的秦傾和王蕪、鄭譯三人,他若是走了,這三人顯然會立馬就亂了陣腳。若是再有什麼變化,性命也是頃刻之間。初遲跟秦鈺待在一起,武功也是極好,況且秦鈺既然跟隨謝雲瀾的隊伍回京,不可能只把自己的性命系在別人的身上而不設防。他不是個把自己性命交託給他人手裏的人。所以,尋思不過轉念,他到底沒動!
謝雲瀾和謝芳華的馬車暗暗穩穩地落在橋對面地面的時候,二人齊齊挑開簾幕回頭,便看到了秦鈺、初遲的馬車伴隨着坍塌的橋面向地下墜去。塵土碎石几乎將那輛馬車淹沒。
謝芳華皺眉。「雲瀾哥哥,不會有事兒吧?」
謝雲瀾搖頭,「他那倆車和我們這輛車裏面的構造不一樣,那輛車是用鐵皮從裏面包裹的,不懼碎石壓砸。」
「那就好!他若是沒了命,對於秦錚身上的同心咒來說也不太好。」謝芳華點頭,「況且初遲他也不能有事兒。我懷疑他是魅族之人。」
謝雲瀾眸光忽然眯了眯,「初遲是魅族人?你懷疑有何根據?」
「我查了秦鈺,初遲是在他到漠北時才到他身邊的,他不像是南秦人士。北齊也查不到他。而那日我要殺秦鈺,他忽然出來阻止,之後秦鈺便對我要下同心咒。秦鈺身邊的人里,他曉得同心咒最有可能。」謝芳華分析,話音一轉,「當然也不排除還有別人的可能,但是他卻是一條線索。不能讓他死了。」
謝雲瀾點點頭,忽然有些心疼地道,「在無名山待那八年,很辛苦吧?」
謝芳華一瞬間就紅了眼眶,因為這句普普通通的話是謝雲瀾說的,所以她才更覺得前世今生心底湧上濃濃的酸澀。
謝雲瀾摸摸她的頭,不再說話。
謝芳華咬着唇不讓淚意溢出眼眶,目光又重新看向前方,淚眼迷糊中,什麼也看不清了。
大橋依舊在轟隆地巨響着,那匹拉車的馬已經被石塊碎屑砸得血肉模糊。車廂因為鐵皮發出尖銳刺耳的咣啷聲。護衛們一邊護着馬車,一邊從懷中拿出類似盾甲之物抵擋蹦起的碎石。
情形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慘烈。
秦傾幾乎嚇呆了!他一直被林太妃教養,雖然在宮中自小長大至今,也看過諸多骯髒,受過欺負。但到底因為皇上敬重林太妃,林太妃雖然不干涉後宮之事,但也是侵淫後宮多年,多少妃子無子而出宮去了佛庵,偏偏她一直在宮中安然無恙,固然這裏有她是德慈太后表妹的身份在,受到一定的庇護,但也是因為她自己本身也是個通透的,當初也幫了當今皇上許多。所以,她將秦傾當做成她的依靠,自然是盡心教導。而秦傾年歲小,又和秦鈺關係好,論年齡來說,上面多個哥哥,皇位不容他踏足。所以,對於皇后、兩宮寵妃來說,他是沒威脅的。兩宮寵妃雖然不滿秦傾和秦鈺關係好,但也不會惹他動他而和林太妃作對。多方牽扯下加之他被保護下,哪裏受得住這等場面。
王蕪和鄭譯身子都不由得顫了顫。清貴的翰林大學士府和監察御史府,嫡庶之分更是鮮明。他們身為嫡子只需要安心長大,未來準備入朝就好。所以,看到這樣的情形,也受不住了。
「走,退回去!」李沐清發現情形雖然慘烈,但只砸死了一匹馬外,那輛馬車被謝雲瀾的護衛完好無損地護着,便安了些心,感覺大橋不止是從中間斷裂這一層,他們馬車所在的腳下似乎也在劇烈地震動,也就是說,可能整座橋不止秦鈺和初遲所在的那一處被埋了土火藥。恐怕是這整個橋都會轟塌。所以,他當即斷喝一聲。
後面趕車的車夫和護衛已經察覺不對在向後退了。
但是因為後面裝載貨物的馬車極重,貨物有些多,再加之橋雖然長,但是橋面不是十分寬敞,雖然在退,但是速度卻有些慢。
李沐清等人所在的馬車剛退出一仗,那塊地面轟隆一聲,塌陷了下去。
秦傾驚駭地叫了一聲,「這整座橋也要炸塌了。」
王蕪、鄭譯也驚駭地想要跳車。
「別慌!」李沐清攔住他們三人,「這輛車昨日我着人加固了一層鐵板,都在裏面安然地坐着。恐怕不止是有土火藥。就怕還有別的招數。」
「到底是誰?土火藥可是放在國庫的,不准民間用的。尤其還是這麼大量的土火藥。」秦傾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他是知道這麼大的手筆的土火藥不是誰都輕易能擁有的。李沐清不答話。
王蕪和鄭譯聞言不再亂動了,坐在車內看着面前的橋面一尺一尺坍塌,驚疑不定。
後面的馬車迅速地退着,但即便用了最快的速度,但是也沒有大橋坍塌的速度快。所以,幾乎這輛馬車還沒退出橋頭,便轟隆一聲,腳下站着的橋面坍塌,馬車直直地隨着爆炸向橋下墜去。
與早先秦鈺、初遲的馬車一樣,頃刻間便被灰塵碎石淹沒。
護在四周的護衛也如早先那輛馬車一樣,立即抬住車輛,憑藉功夫支撐着馬車墜下。
幸好大橋的高度也不過是十幾米。
謝芳華看着這一幕又一幕,眉頭緊緊地皺起,對謝雲瀾道,「可惜了這座橋!」
「是啊!一百多年的歷史,就這麼毀了!」謝雲瀾眸光有些悲憫,「支撐着不擇手段。哪裏會顧及橋毀坍塌,若是發生澇情,萬頃良田將會遭殃,無數百姓也會流離失所。」
「柳妃也是個能狠得下手的。」謝芳華道。
「宮中的女人,看的只是皇上、皇位、皇權。還看不到天下百姓民生。所以,自然能下得去手。」謝雲瀾道。
「若是秦鈺,你覺得,異人而處的話。他會不會炸毀這座橋?」謝芳華看着已經墜落在橋下,機會被碎石淹沒掩埋的馬車說道。
謝雲瀾搖搖頭,「不會!」
「雲瀾哥哥為何這樣肯定?秦鈺能為了漠北三十萬兵權而自己縱火燒宮闈,演了一齣戲,被貶入漠北。我想就算無名山不被毀,他也不會去得了無名山,而是去漠北軍營。進了軍營後,暗中拉攏藉助舅舅不設防而挑起漠北戍邊和北齊的兩軍衝突,致使舅舅身邊心腹的副將盡數除去。如今使得舅舅卸下兵權,漠北盡數在皇室的掌控之中。或者,與其說掌控在了皇室手裏,不如說是掌控在了他的手裏。這般手段,也當得上無所不用其極。保不准他也會這般施為。」謝芳華道。
謝雲瀾聞言依然搖搖頭,「四皇子是有大胸懷的,他想要的是南秦江山。若是將國土損壞,將來他得這南秦天下,對他來說半分好處沒有。異人而換,處在這個位置,他該是也不會去做。即便要拉下柳妃,也不會毀壞國土。這個橋,換他的話,他是捨不得的。和漠北軍權之事不同。」
「早先你和我已經察覺出這座橋有問題了,你派了風梨詢問他,他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出來。若是不過此橋,未必會毀了這座橋。」謝芳華見護衛支撐住了李沐清、秦傾所在的馬車平安到了地面。
「柳妃既然如此做了,想必是買通了國庫統領,偷偷拿出了土火藥。今日四皇子過不過這個橋,這座橋也是要毀。所以,他過不過也是一樣。」謝雲瀾嘆了口氣。
「雲瀾哥哥對秦鈺看法倒是好。」謝芳華不太滿意謝雲瀾向着秦鈺說話。
謝雲瀾失笑,「你個小丫頭,我是就事論事!對於秦錚,若是發生哪一件事情,我也是客觀評說,不予偏頗。你心向秦錚,厭煩秦鈺。也不該對我牽連不滿。」
謝芳華聞言忍不住哼哼了一聲,他說得對,使得她一時無言。
李沐清、秦傾所在的馬車墜下後,後面的三輛裝載貨物的馬車也沒能倖免。都接連地因為轟塌沒了支點而墜下了橋。
護衛們倒是沒如護住前兩輛馬車一般地護住這三輛裝載貨物的馬車。而是有一部分人退回了橋頭,有一部分人趁着煙塵跳到了橋下,有的人隨着謝雲瀾和謝芳華早一批過了橋,護在了二人左右。
雖然一團亂象中,但是護衛們卻有傷無亡,井然有序。
整個百米的大橋轟轟巨響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
謝芳華不得不佩服謝雲瀾,雲瀾哥哥熟讀兵法她前世就知曉,從這次安排可見一斑。
大橋全部轟塌後,事情並沒有此時停止,不遠處的一片樹林內,忽然衝出大約兩三百人的黑衣蒙面人。這兩三百人顯然也是訓練有素,頭前一派的人手裏拿着弓箭,第二排人手裏拿着刀劍。
這些人剛一出來,便對着橋下護住馬車的護衛放箭。
護衛們手裏本來有盾甲,立即拿盾甲抵擋住,弓箭落在盾甲上,一陣噼里啪啦地響。
那群人不料早有準備,於是箭羽頓時對向謝雲瀾和謝芳華的馬車。守護在馬車旁的護衛們也立即拿出盾甲,護住了馬車,形成了一道屏障。
那些人一看無法,頓時棄了弓箭,揮着刀劍衝上近前。
謝雲瀾的兩百護衛也提着劍迎上這些人。
兩百護衛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人負責守着馬車,一部分人負責迎戰。
霎時,土火藥的煙氣還沒散盡,便迎來了血的廝殺。
這些人顯然都是死士,所以,帶着一股凌厲和不顧一切地想要將所有人都斬殺。
但最重要的重心還是對準了橋下被護衛護住的那兩輛被碎石壓住的的馬車,一輛馬車是秦鈺和初遲的,一輛馬車是李沐清、秦傾等人的。
馬車被鐵皮包裹,被碎石壓住,也有一樣的好處,就是護衛們不用費太大力氣,來的人即便靠近馬車,刀劍也是拿防護在馬車外圍的鐵皮和碎石無可奈何,傷不了裏面的人。
謝芳華坐在馬車內和謝雲瀾觀戰,看了片刻,她道,「柳妃也不過如此,不知道還有沒有後招。」
「土火藥炸毀這座橋已經是一個大招了,這兩三百人的死士也算是一筆。再有什麼招數的話,怕是就破釜沉舟了。」謝雲瀾一邊看着一邊道。
「柳妃背後的柳氏若是傾囊,除了能拿出這些,還能拿出什麼?」謝芳華問。
「柳氏有人任職在兵部。雖然是個兵部主事,但管的則是庫部。」謝雲瀾道,「這麼多年來。朝廷雖然一直未興兵作戰。但是南秦王室朝政可沒一日放棄充盈兵庫。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庫部主事,但可是個肥缺,尋常時候看着不起眼,可以關鍵時刻就起了大作用。」
「原來如此!怪不得能拿出這麼多的土火藥。」謝芳華分析,「這麼說,若是柳氏全力助柳妃的話,也許會動用當地府衙兵力了?」
「保不準會傾囊而出,下一個天大的賭注。」謝雲瀾道。
「拿整個柳氏作陪?不惜一切?」謝芳華不太理解,拿全族人的性命來要容華。
「柳氏一族的命,比之天下,是小還是大?」謝雲瀾看着前方廝殺在一起的人馬,語氣有些溫涼,「四皇子坐了天下,也未必放過三皇子和五皇子,當然也不會放過沈妃和柳妃,那就更不會放過以這兩妃為依靠榮耀起來的沈氏和柳氏家族了。既然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下場,那麼換位考慮的話,又如何不能賭一把?」
謝芳華聞言沉默下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必不可的選擇。今日的沈妃和柳妃生養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爭奪皇位,謀榮華天下。到與謝氏被迫無奈抗衡牽扯皇權不出手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四周除了瀰漫的煙塵之氣,還漸漸地瀰漫了濃濃的血腥之氣。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謝雲瀾所帶的兩百護衛便將那些黑衣人折損了半數之多。
那些黑衣人沒想到謝雲瀾的護衛如此厲害,再打下去,全部都折損也是時間問題。其中一人咬了咬牙,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枚信號彈,放了出去。
信號彈在半空中炸開!
謝芳華盯住那個人看了片刻,混亂在一眾黑衣人之中,極其不起眼的一個人。早先的時候,這半個時辰下來,一直沒看出來他是這些人的主腦。如今看來,他是這些人之首了。
謝雲瀾也看了那個人片刻,見有護衛們在他放出信號彈之後,立即圍住了他,他抬起頭,目光看着半空中炸開的信號彈,眯了眯眼睛。
「雲瀾哥哥,恐怕你的預料成真了。看來也許還真有當地府兵來。」謝芳華道。
謝雲瀾點點頭。
「重量炸藥,毀塌古橋,私自調動府兵。這柳妃和柳氏家族可真是下了血本!傾囊而出了。」謝芳華如今到有些佩服,「舉族齊心,只可惜,三皇子不成大器,沒有秦鈺之才華手段心機。否則,焉能不成事兒而扳倒皇后?」
謝雲瀾頷首,「三皇子和五皇子的確是不比四皇子心機深。」
「如今都是我們在出手,倒是在護秦鈺了。」謝芳華看着天空中即將消散的信號彈,忽然道,「雲瀾哥哥,我不想要秦鈺這麼輕易得逞。若是叫他輕易得逞了,除去沈妃和柳妃、三皇子、五皇子、沈家和柳家的話。那麼以後,豈不是他沒有牽制,回頭對付我們謝氏。我豈不是要自己對付一個如此強勁的敵人?」
謝雲瀾偏頭看向謝芳華,眸光略昏暗,「芳華,你若是想殺了秦鈺,此時到也是個機會。他身邊除了個初遲外,月落都被他派出去了。大約是暗中找柳妃對付他刺殺暗害的證據去了。」
謝芳華抿唇,迎上謝雲瀾的眸光,「有同心咒在,因了秦錚,我不可能再讓他死。有初遲在,也許他是魅族人。關於你身上的焚心必須解除,也許他能起到作用。所以,初遲也不能死。」頓了頓,「秦鈺就是拿捏到了這一點,知道我不可能趁機殺他。才放心地與我們一路,受你庇護、他的底牌就是他自己這條命。昨日晚上也到我房間探了秦錚在我心中的分量。」
「昨日晚上他去你房間了?」謝雲瀾蹙眉。
謝芳華點頭,誠實地道,「雲瀾哥哥,無論秦錚是我未婚夫,還是因為他為了中了同心咒,還是因為他對我之心讓我看得清楚明白,還是因為英親王妃和我娘是手帕交,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哪個理由拿出來,我都不能不管秦錚。」
謝雲瀾點點頭。
謝芳華話音一轉,「但是,我也可以保下三皇子、柳妃和柳氏家族不是嗎?如今主控權在我們手中。不能這樣便宜了秦鈺。」
謝雲瀾笑了笑,「你說得有理。」話落,他眸光掃了一眼四周,聽到遠方有馬蹄聲踏踏而來,定然是當地臨汾鎮的府兵得到信號彈來了,他目光落在那個方向,「你想如何保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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