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秦錚從外面回來,後面跟着輕歌。
二人這幾日知道要去漠北,早就有所收拾準備,如今雖然突然,但是收拾起來也容易。
謝芳華喊了侍畫、侍墨進來,吩咐二人立即打點行囊,收拾一番,即刻啟程。
秦錚穿戴好衣服,出了房門。
謝芳華連連點頭。
秦錚無奈,對她道,「我去安排,你喊侍畫、侍墨進來收拾吧。」
謝芳華頓時高興起來。
秦錚看着她,見她執意要走,拗不過她,只能點頭答應,「好吧。」
「可是如今不啟程,我也睡不着了。」謝芳華看着他,「我想哥哥了,也想立馬見到姑姑。與其再在這裏蹉跎半夜,不如立即啟程。」
「憑着你哥哥的本事,支撐十日八日還是沒問題的。」秦錚道,「我們到也不必連夜啟程。」
謝芳華晃晃他手臂,「別想了,齊言輕率一百五十萬大軍壓境,如今南秦漠北只有六十萬兵馬,如此相差懸殊,我們不立即趕去怎麼行?我怕哥哥他們應付不來。」
秦錚沒答應,似乎在考慮。
「我們馬車上睡。」謝芳華道,「我如今懷孕了,你也不讓我騎馬,馬車上睡,也是一樣。」
「現在?」秦錚蹙眉,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如今是深夜。」
謝芳華接過,看了一眼,只說了姑姑到了漠北軍營,北齊興兵,一百五十萬大軍壓境之事。她將密報又遞還給秦錚,說道,「我們即刻就啟程吧?」
秦錚將密報給她,「沒說別的了,你自己看。」
「青岩的密報上再沒說別的了?」謝芳華看着他。
「姑姑和北齊王是否如傳言那般情深雋永這到不好說,不過姑姑暗中回到南秦,如今在漠北軍營是確實。」秦錚看着她道,「反正我們也要啟程去漠北,見了姑姑後就什麼都清楚了。」
「北齊那邊一直對還回姑姑沒有決斷,如今姑姑竟暗中悄無聲息地到了漠北軍營。」謝芳華欷歔,「這是不是也就是說北齊王和姑姑未必如傳言那般情深雋永?姑姑是暗中自己離開的北齊?未得北齊王准許?」
秦錚點頭,「密報上是這樣說。」
謝芳華聽到消息後,驚了一下,偏頭看秦錚,「姑姑如今在漠北軍營?」
京城收到八百里加急時,滎陽城較之京城近千里,於前一日夜就收到了關於漠北的軍情。
二人說話甚輕,自然無人聽見,也算是共同為謝芳華和秦錚保守的秘密。話落,相視一笑。
李沐清徹底失笑,想起謝芳華和秦錚以及謝芳華肚子裏的孩子,感慨道,「有道理。」
「也有人敢的,比如,我就不敢去惹皇上還有小王爺。」鄭孝揚話落,又湊近李沐清,笑道,「還有未來的小小王爺。」
李沐清好笑,「若說以後這京城朝堂,誰敢欺負你鄭二公子,連我都不信。」
鄭孝揚嘎嘎嘴,「沙場血腥,黃沙漫天,小爺這細皮嫩肉的,才不喜歡。逗着燕小侯爺玩兒呢。這京城繁華,溫柔鄉實在醉人,待着也舒服。況且看着未來的丞相吃藥,是我的榮幸。不算連累,樂在其中。」
李沐清對他笑笑,「看來你只能陪着我留在京中看着我吃藥了,是我連累了你。」
鄭孝揚看向李沐清。
二人都年輕,自然有一腔熱血,領命出宮時,腳步都比別人輕快。
恰逢兩國交戰,即將烽火硝煙,身為男兒,誰不想沙場去見識一番,建功立業,保家衛國?
崔意芝笑着抬步跟上燕亭。
「好說!」燕亭痛快不計較地點頭,揮揮手,走了。
鄭孝揚翻了個白眼,不遑多讓地道,「燕小侯爺腦袋可要長結實點兒,畢竟兩軍打仗,刀劍無眼。我哄好岳母是小事兒,你能不能回來喝喜酒送喜禮,可是大事兒。」
退朝後,燕亭拍拍鄭孝揚肩膀,得意地對他道,「你還是好好留在京中哄你的好岳母吧,關於兩軍打仗的事兒,待小爺回來跟你說說。」
群臣對看一眼,皇上一錘定音,無人再有意義。
秦鈺揮揮手,「事情就這樣定了,退朝吧。」
「是。」二人齊齊沉聲應聲。
秦鈺又道,「行軍途中,燕亭任將軍,崔意芝任監軍。到達漠北後,大軍統一聽謝侯爺調派差遣。你二人也留在漠北,聽候他差遣。」
崔意芝也連忙領命。
燕亭本來不服,聞言頓時大喜,連忙躬身,「多謝皇上!臣一定穩妥將大軍帶到漠北。」
「行了,你們都給朕打住,當這裏是練武場?」秦鈺瞥了二人一眼,沉聲道,「燕亭和崔意芝,明日帶兵前往漠北,此事就這樣定了。」
「來就來。」燕亭立即擼胳膊挽袖子。
「那來啊。」鄭孝揚看着他,「我正手癢呢。」
燕亭哼了一聲,「打架也不怕你。」
鄭孝揚聞言揚眉,「燕小侯爺是想打一架嗎?」
秦鈺還沒開口,燕亭便噴道,「大長公主是體諒國事為重的人嗎?你還是歇着吧。」
鄭孝揚立即道,「不升官也行啊,前線打仗,也要有史官去的,南秦歷史傳記,史官總要親眼見證,不能胡亂編寫不是?」話落,他咳嗽一聲,「至於大公主……會體諒國事為重的。」
秦鈺笑了一聲,對鄭孝揚道,「你這史官剛做幾日?還是先緩緩吧,若是朕因此就給你升官,以後這滿朝文武,都來找朕升官了。況且,你剛回京,朕這就把你再打發出去,大姑姑又該來找朕了。你便好生在京中待着吧。」
鄭孝揚對他眨眨眼睛。
燕亭也沒料到鄭孝揚竟然這麼不要臉,無語片刻,道,「你可真令人刮目相看!」
群臣都嘴角抽了抽,這鄭二公子可真是個人才,在金殿上朝議時這般討官,千古來只他一人了吧?
鄭孝揚不由懊惱,轉向秦鈺,打着商量到,「皇上,我比燕小侯爺靠譜多了,要不您給我升升官?」
「不是瞧不起,你一個史官,打什麼仗?你若是去漠北,北齊還以為我朝中無人可用了呢。」燕亭嘴毒地道。
鄭孝揚一噎,頓時瞪眼,「燕小侯爺這是瞧不起史官?」
「你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史官,不夠格,一邊待着去。」燕亭大手一揮。
一直沒說話的鄭孝揚此時撓撓頭,開口說,「盯着李大人吃藥這事兒,不如就換個人來,臣對帶兵打仗,兵法謀略,也通些。」
燕亭立即道,「你身體怎麼叫無大礙?鄭孝揚如今日日盯着你吃藥,你這是無大礙?還是在京中養着吧。」
李沐清搖頭,「臣身體無大礙。」
秦鈺轉頭看向李沐清,緩緩點頭,「若你不曾受傷,身子無恙,帶兵前往漠北,朕心屬意的人選,當屬你合適。不過如今,你剛回京城,又剛經歷了相國公之事,還是暫且留在朝中,趁機休養些時日吧。」
李沐清這時上前,「臣願帶兵前去。」
燕亭一噎。
崔意芝對他笑笑,平緩地說道,「我自幼也學兵法,對行軍打仗,也破通些。京中有皇上坐鎮,糧草軍餉什麼的,誰都能來做。而去前線,卻不是誰都可以。」
「你不好好在兵部待着,供應後勤糧草,去前線湊什麼熱鬧?」燕亭頓時噴崔意芝。
這時,崔意芝出列,上前道,「臣願前往漠北。」
秦鈺依舊不理他。
燕亭不滿,大叫,「皇上,臣保證順利將大軍帶到漠北,可以立軍令狀。」
秦鈺不再理他,看向群臣,「還有誰可擔此重任?」
燕亭頓時大翻白眼,「皇上,我也沒你說的這麼不靠譜吧?這些時日,我可出過一分錯?」
秦鈺看着他,不客氣地指出道,「你雖然有能力,對兵法謀事也精通,但是有時候過於急於求成和容易蘸火即着,莽撞行事,若是你去,朕對你有些不放心。」
燕亭又立即表態,「臣去北齊時,來往走了一趟漠北,對沿途道路,也熟悉。」
秦鈺看着燕亭,又緩緩道,「雖然將百萬兵馬帶到漠北,看似簡單,但關山迢遞,萬不可出什麼錯處,一旦出差錯,漠北無兵救援,就會危矣,我南秦江山也會危矣。」
燕亭聞言又道,「臣一定不負皇上所望,定然將百萬兵馬順利帶到。況且,臣曾經在北齊待過半年,對北齊有些事情也是熟悉。皇上派臣去吧。」
秦鈺看了燕亭一眼,沒立即應允,而是又道,「漠北有謝侯爺,有裕謙王世子和二公子,以及有九曲關總兵王貴,還有趕去的秦錚和芳華。我軍良將不缺,只需有將百萬兵馬順利地帶到漠北的人就可。到漠北後,統一交由謝侯爺。」
他話落,燕亭當即站出來,請陳道,「臣願意帶兵前往漠北。」
秦鈺掃了群臣一眼,又道,「我南秦如今還有百萬兵馬,這些時日,一直由燕小侯爺籌備操練。」頓了頓,沉聲道,「你們既然不同意朕御駕親征,如今就儘快商定下來,由誰前往漠北,明日一早便出發。」
群臣聽到秦錚的名字,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秦鈺又道,「滎陽城距離漠北不足千里的路程,若是緊着些趕路的話,七日定然能到。朕相信秦錚已經得到消息了,他估計會即刻啟程,前往漠北。」
群臣齊齊點頭。
秦鈺沉聲道,「事情雖然有變,但我南秦也已經準備妥當了,也不會措手不及,被動打無準備之戰。這些時日,謝侯爺一直在漠北軍營部署練兵,時刻未敢放鬆,如今,雖然齊言輕帶着北齊一百五十萬大軍壓境,但我南秦漠北也而又六十萬軍甲,還是能抵擋到派兵應援時。」
群臣都看罷後,軍報又傳回給了小泉子手裏。
左相手有些抖地接過軍報,看罷,遞給了永康侯,永康侯看罷,遞給了李沐清,李沐清看罷,遞給了燕亭,燕亭看罷,遞給了崔意芝,依次地傳了下去。
小泉子接過軍報,連忙拿下去,遞給左相。
秦鈺將軍報遞迴給小泉子,示意傳下去給眾人看。
北齊王三日前對漠北突然出兵,北齊王坐鎮朝中,齊言輕率兵,看來也與此脫不開關係。
如今謝鳳看來是自己從北齊回來了!
群臣這都才記起,自從南秦討要謝鳳,北齊一直沒表態。
且如今還在漠北軍營?
謝鳳竟然在三日前就暗中回國了?
群臣頓時又被驚了一下。
秦鈺展開軍報,看罷後,訝異了一下,見群臣都對他看來,他沉聲道,「北齊王后,也就是忠勇侯府之女謝鳳,離開了北齊,三日前,暗中已經到了我國漠北軍營。」
秦鈺看了小泉子一眼,小泉子連忙走下去,將軍報接過來,快步呈給了秦鈺。
難道北齊出了什麼變動不成?
這與北齊早先打算大不相同。
北齊竟然出人意料的先出兵了?這是怎麼回事兒?齊言輕回朝代北齊王處理朝政不過月余,按理說,北齊不該這麼快就對南秦興兵才是。尤其還是北齊王坐鎮朝中,齊言輕親自帥兵?
群臣頓時譁然。
秦鈺面色一沉。
一名傳報官疾步進來,跪在殿中央,呈上加急文書,大聲道,「漠北傳來消息,北齊已於三日前對我漠北出兵,北齊王坐鎮朝局,太子齊言輕親自率兵。」
小泉子連忙高喊人進殿。
秦鈺向外看了一眼,說道,「呈上來。」
群臣頓時息聲。
群臣互看一眼,燕亭剛要出列,外面有人高喊,「皇上,八百里加急!」
秦鈺無力地擺擺手,「都起來吧,朕不御駕親征的話,你們說,誰來帶兵,前往漠北?」
「皇上恕罪!」群臣嚇得頭也不敢抬,年輕天子有着比先皇更恩威莫測強大的手腕和內心。
秦鈺無言地擺擺手,有些惱地道,「除了動不動就跪地請罪,你們還會做什麼?」
老一輩人連忙惶恐道,「皇上切不可這般言語,您是九五之尊,真命天子,豈能是誰都能坐帝王之位的?皇上可不要嚇臣等。臣等不禁嚇啊。」
群臣大駭,齊刷刷地全部跪倒。
秦鈺看着眾口一致,不由被氣笑了,「朕整日在皇城待着,豈不是成無用之人了?這也不用朕,那也不用朕,這個皇帝不用朕做好了,這樣的話,誰都能坐了。」
竟無一人支持。
三人連聲反對,頓時,呼啦啦,滿朝文武都反對。
燕亭也出列道,「皇上還是在京中鎮守大後方吧!我南秦又不是無人可用,行軍打仗,目前還用不到皇上出馬。我南秦有的是打仗的人,但是皇上就一個。」
崔意芝也出列附和道,「李大人說得對,皇上乃我南秦百姓朝野上下的核心支柱,應該穩坐朝中,穩固朝局。確實不該御駕親征。」
李沐清當即出列,「臣也反對皇上御駕親征,如今,漠北有謝侯爺、裕謙王世子、二公子、九曲關總兵王貴,以及錚小王爺近日也要去漠北,皇上實在沒必要御駕親征。」
秦鈺不理會老一輩朝臣們的反對,看向新一代的朝臣們。
年老的朝臣們連連說不可,皇上龍體關乎南秦江山基業,切不可輕易御駕親征。
但是當秦鈺表明御駕親征,還是頓時遭到了群臣的齊聲反對。
他們在朝中,如今大多的作用,也就是起到穩固朝局,引導新人的作用了。
如今正是培植新人,鍛煉新人的時候。
他們心中清楚,如今雖然他們還有些用處,不到全部都告老退朝的時候,但與北齊這一仗打完,南秦江山穩定了,他們就該退下了。
年老一輩的朝臣,如左相、永康侯,監察御史、翰林大學士等人,因右相的離去,都顯得蒼老了些,在早朝上的氣氛,也較昔日,沉迷了些,大多箴默。
秦鈺高坐在金鑾殿上,今日與群臣商議關於征伐北齊之事。
相國公入土後的第二日,李沐清便上了朝。
先皇駕崩,新帝登基後,京城內外,南秦遍地,發生的那些禍亂之事,都隨着相國公入土畫上了句號。
秦鈺從皇宮出來,親自送右相入土為安。
因秦鈺追封右相為相國公,所以,一應葬禮,十分隆重氣派,算是風光入土。
右相的葬禮定在後日,吉日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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