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縱馬帶着謝芳華出了皇宮,並沒有回英親王府,而是徑直帶着她出了皇城。
今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普天同慶,京城內外一片喜氣洋洋。
英親王妃和春蘭追出皇宮後,匆匆回了英親王府,剛進門便對大管家喜順詢問,「錚兒和華丫頭呢?是不是回落梅居了?」
喜順立即道,「老奴聽說了宮裏發生的事兒,知道咱們小王爺回來了,便在這裏等着,直到現在,也沒看到小王爺回府啊!」
英親王妃納悶,「他已經早一步出了皇宮了,去了哪裏?」
喜順撓撓頭,「要不然老奴出去打探打探?」
英親王妃擺手,「快去,快去!」
喜順連忙招手,派人出府打探。
英親王妃等在門口。
不多時,喜順派出去的人回來了,稟告說,「有人看到小王爺縱馬從皇宮出來後,徑直出了城。」
英親王妃一愣,「他出城去哪裏了?」
那人搖搖頭。
&了哪個城?」英親王妃又問。
&了北城,因為是騎馬,太快,如今不知蹤跡。」那人道。
&個孩子!不回家出城去做什麼?」英親王妃皺眉,擺擺手,對那人道,「再去找,看看小王爺到底去了哪裏。」
&那人又帶着人出了府。
春蘭寬慰英親王妃,「小王爺如今都回來了,您總不至於每天都提心弔膽了,小王爺帶着小王妃出城,必有主張,不會出事兒的。」
&罷!」英親王妃點點頭,向內院走去。
侍畫、侍墨等八人追出皇宮後,到了英親王府,聽說秦錚並沒有帶謝芳華回府,而是出了北城,八人立即向北城追去。
英親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人並沒有立即出宮,而是在秦錚離開後,追着秦鈺去了御書房。
眾人請見,秦鈺關閉御書房的門,吩咐今日誰也不見。
英親王等人對看一眼,只能出了皇宮。
出了宮門後,左相拍拍英親王的肩膀,「王爺,轉了一圈,芳華小姐還是你家的兒媳婦兒啊。」
英親王嘆了口氣。
&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啊。我們不服老都不行,今日這等陣仗,若是再來一次,我這老骨頭可受不了了。我在想,是不是該卸甲歸田了。」左相道。
&還年輕,卸什麼甲?歸什麼田?」右相看了左相一眼。
左相愁眉不展,「一直以來,我對小兒疏於管教,如今方才覺得後繼無人。不像你們,都有人繼承門楣。」
&不是疏於管教,你是以往管教得太過了。」左相道,「令公子雖然不出彩,但是行事規矩,左相也不必憂心。你最起碼還能頂幾年,皇上器重,你左相府的門楣倒不了。」
&沒見皇上發這麼大的火。」左相嘆了口氣。
&日雖然驚險,但總算是沒出大事兒。」右相道,「只求以後,經此一事,錚小王爺和皇上能夠和平相處,否則這南秦江山真危矣。」
&少年了,他們自有相處之道。」英親王擺擺手,「我回府去看看那個小子,最不省心的就是他了。」
左右相點點頭,各自回了府。
右相府內,右相夫人和李如碧正在繡花,當聽到秦錚闖皇宮,皇上與他險些大動兵戈,而又請出了先皇的遺旨時,李如碧的手無意識地扎了一針。
右相夫人「哎呦」了一聲,連忙拽過她的手,惱怒地道,「這些日子,你還沒想明白嗎?無論如何,這一輩子,你都嫁不了秦錚,死心吧!」
李如碧點點頭,喃喃地道,「死心了。」
右相夫人看她的樣子,心下也跟着難受,再不忍責備。
永康侯府內,燕嵐聽說皇宮之事後,大喜,「這才是秦錚!」
永康侯夫人白了她一眼,感慨道,「你哥哥說錚小王爺一定會趕在皇上登基之日回來,他還真沒說錯。」
&初您還處處看不上芳華,如今知道了吧?她可是哥哥想搶都搶不回來的人,更何況當初還有您拖他後腿。」燕嵐道。
永康侯夫人抬手給了她一巴掌,「哪壺不開提哪壺!」話落,又道,「是娘目光短淺,只看表面。不過也多虧了娘當時死活不應,否則你哥哥陷進去,再拔出來可就痛徹心扉了。」
&那會兒也痛徹心扉,只是您不管不顧罷了。」燕嵐道。
永康侯夫人嘆了口氣,「幸好他出走了,要不然娘真毀了他一輩子。」
&也要感謝芳華,是她暗中幫助哥哥躲開了皇室隱衛和咱們府的追蹤去的北齊。」燕嵐道。
&該感謝,說起來,咱們府需要感謝她的地方多了。」永康侯夫人點頭,「那日你我進宮去找她把脈,我真以為自此後,她真會成為皇后了。沒想到,錚小王爺真是死活不放手,硬給奪回來了。」
&出人意料的是先皇的遺旨,竟然下了那樣的遺旨。」燕嵐道。
&啊,估計誰都沒料到!」永康侯夫人道,「皇上也沒料到。」
&樣一想,秦鈺真是可憐。若沒有遺旨,秦錚定然沒那麼容易能從宮裏帶出芳華。」燕嵐支着下巴,歡喜地道,「不過她出宮再回英親王府後,我若是想找她,可比皇宮方便多了。」
&就知道玩!」永康侯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訓斥道,「不准說皇上名諱,他是皇上,江山在手,美人以後多得是,哪裏會可憐?」
燕嵐嘟嘴,不服氣地道,「多少美人也不及那一個心頭好。先皇倒是後宮佳麗三千呢,還不是一輩子心心念念着英親王妃。」
永康侯夫人一噎,沒了反駁之語。
左相府、翰林大學士府、監察御史府等朝中一眾大臣府內,內眷們都不約而同地在談論這件事兒。
皇上登基之日,錚小王爺大鬧皇宮,帶出了芳華小姐,一時間,京城內外便傳揚開了。
各種版本,直至許多年後,依舊經久不衰。
英親王府派出去的人找了一日,也沒有找到秦錚的下落,出了北城後,無人看見他去了哪裏,不知所蹤。
侍畫、侍墨等八人也沒有找到秦錚的蹤跡,無奈返回了英親王府。
英親王妃又是擔憂又是生氣,「這個死孩子,他將華丫頭帶去了哪裏?就他那個驢脾氣,可別將華丫頭怎樣才好。」
英親王看着英親王妃無奈,「這世上當娘的人頂數你最累,沒回來時,盼着他回來,他回來後,不回府,又四處找,如今又擔心華丫頭。你整日裏最是操心。」
&是操心的命!」英親王妃揉揉額頭,「我就是怕他們兩個再互相傷了自己。」
&便是互相傷了,你也幫不上忙。」英親王道。
英親王妃擺擺手,「算了算了,不管了不管了。」
&日不回來,也許明日就回來了。睡吧。」英親王拍拍英親王妃。
英親王妃點點頭。
可是轉日,秦錚依舊沒有帶謝芳華回府,依舊不知所蹤。
新皇登基第二日,並沒有早朝。
群臣都等在金殿內,小泉子來公佈今日免朝的消息時,左相一把拉住他,小心地問詢皇上如何了。
小泉子嘆了口氣,小聲說,「皇上昨日一直將自己關在御書房,今日還在御書房沒出來。」
左相大驚,「那怎麼行?皇上可別出事兒!」
小泉子搖搖頭,「相爺放心吧,奴才自小就陪在皇上身邊,皇上需要自己安靜兩日。」
左相聞言鬆了一口氣,囑咐道,「一定要仔細小心地照看皇上。」
小泉子點了點頭。
既然無早朝,群臣只能散了,各自前往各自的職位應卯。
一連三日,秦錚依舊帶着謝芳華音訊全無。
英親王妃怎麼也坐不住了,正要調動全府的人都出去找,青岩出現在英親王府,對英親王妃送回了秦錚的口信,告訴英親王妃放心,他和謝芳華一切都好,該回府時自己會回府。
英親王妃總算放下了心,剛要對青岩詢問,青岩已經又離開了英親王府,沒了影。
英親王妃無奈,氣道,「真是主僕一個德行!連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春蘭寬慰道,「王妃這回大可放心了,小王爺說安好,就一定是安好。」
英親王妃點點頭,「也是,他這回從皇宮一意孤行帶出了華丫頭,不得她同意,兩個人是該找個地方,避開喧囂,好好的談談。」
春蘭點點頭,「一準是這個理兒,咱們小王爺聰明着呢。」
英親王妃頓時笑了,嗔了春蘭一眼,「不愧是你看着他長大的,最會誇他。」
春蘭也忍不住笑了。
英親王府一掃陰雲,招回在外尋找的人,總算有了些生機。
三日後,秦鈺上了早朝。
群臣分兩對站列,無一人缺席。待秦鈺上朝後,都偷偷抬眼小心地看皇上的臉色。發現皇上三日不見,比登基那日憔悴了許多,但好在面色如常,一如既往溫潤平和,再不見那日風暴,齊齊鬆了一口氣。
君臣議事,在新皇登基三日免朝後,才在今日徹底地拉開了新一代朝堂的篇章。
李沐清和燕亭散了朝後,相邀去了茶樓。
這間茶樓隱秘,二人可以不避諱地說話。
燕亭納悶地揣測,對李沐清詢問,「你說秦錚將芳華帶去了哪裏?怎么半點兒蹤跡都尋不着?連我們都找不到的地方,會是哪裏呢?」
李沐清搖搖頭,「他根本就不想讓人找到,他不想讓人找到的地方,多少人也找不到。」
&是奇了怪了。從小到大,這麼些年,我們都與他白是兄弟了。」燕亭道,「不知道他還有多少窟穴藏得隱秘。」
李沐清失笑,「是兄弟未必事事都告知,你當年若是不藏着對芳華的心事兒,早些告知他,他早一棒子給你打死在胎中了,也不至於你後來情殤遠走。」
&壺不開提哪壺!」燕亭抬腳踹了李沐清一腳。
李沐清閃得快,只被他掃到了一個邊角,笑問,「難道我說錯了?」
燕亭想了想,好笑,「也對!他喜歡的人,我只要一有苗頭,定然被他掐滅。」話落,他更是好笑,「不過我隱約知道他對芳華的心思,畢竟他比我那時候跑忠勇侯府跑的勤快,只要子歸兄稍微有點兒不適,他一準把孫太醫給揪去,就是那時候,我才敏銳地察覺,不敢告訴他吧。」
&惜了孫太醫!」李沐清道。
&啊,沒想到被人殺了。」燕亭嘆了口氣,「如今京中沒什麼好太醫了。」
&有刑部的韓大人,也是可惜了。」李沐清又道。
&京這麼長時間,真是錯過了好多事情。」燕亭忽然又道,「你說,秦錚不會真的惱了芳華,將她如何吧?」
&倒是操心!」李沐清失笑,「你放心,他捨不得。」
燕亭眨眨眼睛,一拍大腿,「也對!他就是紙老虎,對寵在心尖上的人,自然捨不得。」
李沐清點點頭。
京中內外對新皇登基那日的事情一直在談論,圍繞着秦錚、秦鈺、謝芳華,足夠寫一部史詩一般的書。茶樓酒肆,雖然不敢大肆談論新皇的名諱,但是每日必開暗場,肚子裏有些墨水的人總要一吐為快,不吐不快,說上三分,評上七分,每日暗場擠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場場爆滿。
被無數人談論的主角,秦錚和謝芳華,此時卻在一處深山的院落里。
這裏沒有別人,除了暗衛青岩,一個僕從侍婢也沒有。
這一處院落不是華美的莊苑,而是簡簡單單的幾間房舍,裏面的佈置也不華美,如尋常稍顯富足的人家。外圍是籬笆編織的籬笆牆。
謝芳華昏睡了一日,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屋中一切陳設極其陌生。
她慢慢地坐起身,感覺後脖頸傳來一陣疼痛,她伸手去摸,那裏確實很疼,腦中頓時響起是秦錚在皇宮裏對她出手,將她劈暈了,後面的事情她便沒了記憶。
她眉頭不由得緊緊地皺起,打量着屋中的擺設。
將屋中除了有些舊的擺設外,空無一人。
她將屋中看了一圈,目光看向窗外,窗戶是浣紗的格子窗,隱約能看到籬笆圍的院牆,根本就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
她起身下了床,快步走到門口,伸手打開了房門。
已經是響午,外面陽光充足,猛地照射過來,她伸手擋住了眼睛。
&了?」秦錚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謝芳華慢慢地移開手臂,抬眼便看到秦錚從籬笆牆圍着的門扉處走了進來,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拿着一隻山雞,陽光照耀下,即便手裏拿着山雞,可是他仍舊清俊俊美得不像話。
任何人看到他,也不能將他當做山野村夫,而明明是一個風采清貴的貴公子
她眯了眯眼睛,靜靜地看着他。
秦錚放下弓箭,沒有立即走來,而是轉道向廚房走去,對她道,「既然醒了,就活動活動筋骨,過來幫我做飯吧。」
語氣尋常,一如他們從來就沒有絲毫的風波。
謝芳華看着他不語。
秦錚進了廚房,不多時,裏面傳來鍋碗瓢盆的叮噹聲。
謝芳華盯着廚房的門口看了半響,移開視線,看向籬笆牆外,只見四處都是山林,這一間院落坐落於半山腰處,雖然被山林圍困,但卻遮擋不住陽光,有充足的陽光能照進這間院落。
四周極其的靜,只能聽到偶爾有飛鳥嘰嘰咋咋叫兩聲。
這裏是哪裏完全辨識不出來,但唯一知道的是,這裏一定不在京城的範圍內,因為京城百里內,除了法佛寺,沒有這樣的山林。可是法佛寺有山林也沒有這樣的地貌。
尤其是外圍布了極其精妙的陣法。
這樣的陣法,她只看一眼,便知道,是絕陣,有進,無出。
秦錚從廚房探出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眯着眼睛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挑眉詢問,「在想這裏是哪裏?」
謝芳華轉頭看向他。
&者在想怎麼破陣出去?」秦錚又問。
謝芳華平靜地看着他,「別告訴我你要用陣法在這裏困我一輩子?」
秦錚忽然笑了,「困你一輩子又如何?反正你是我的妻子,別說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也休想躲開我。」
謝芳華看着他的笑,一時間覺得晃眼,惱怒地道,「誰是你的妻子了,我與你沒關係!」
秦錚揚眉,忽然扔了手中的活,伸手入懷,取出一卷明黃的捲軸,扔給她,「你自己看。」
謝芳華伸手接住,打開一看,竟然是先皇的遺旨。
&何?你不是我的妻子,誰是我的妻子?」秦錚瞅着她,「如何你還有話反駁?」
謝芳華一時無言,沉默片刻後,忽然抬眼,看着他,認真地道,「這裏不是寫着再有不和,自願做和離嗎?」
秦錚本來好好的臉聞言頓時變了,扔了手中剛要拿起的乾柴,惡狠狠地說,「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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