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煩悶的閔若英漫無目地的在宮中遊蕩着,心中卻在慨嘆着老天爺是何其的不公平啊!前些天,他剛剛收到明國與齊國在常寧郡有了邊境衝突,一支進入到明國境內的齊軍被明人全殲,而這隊齊軍的領兵將領居然是齊國皇族,因此而引起了雙方在邊境的對峙,兩國在邊境之上不斷地加派軍隊,眼看着一場大仗就要打起來了。
現在明國與齊國大打出手,自然是閔若英最想看到的局面了。齊國很強,但現在的明國卻更是氣焰囂張,不可一世。他們打起來,恐怕就不是三兩年能結束的事情了,這樣楚國自然就能大大的喘一口氣了。
明齊交戰,不但有利於楚國順利的收回最後失陷的兩個郡治的領土,也可以讓楚國在與明國的交往之中,佔到更多的主動性,閔若英相信,這兩個國家一旦打起來,自己的大楚必然會成為雙立競相拉攏的對象。
對於如今的楚國,左右逢源,才是最好的出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與齊國死戰,一邊卻又得不要麵皮的求着明人的支援。
一切都是因為當年的潞州之敗啊!這是閔若英心中的一根刺,一日不將東部六郡收回來,他就覺得在朝堂之上面對着諸臣說話沒有底氣,畢竟那一場戰爭,是在他的一力作主的情況之下發動的。當時的首輔馬向東,兵部連波,還有幾起幾落的戶部尚書張臣,當初都是竭力反對的。
可今天剛剛收到最新的情報,又讓他失望了。因為齊國竟然在這個當口上之上,自家後院裏失火了。勃州周曙光的造反,讓閔若英想看大戲的心思,立刻便淡了幾分。
齊國的內政,他多多少少還是了解的,齊帝正在推行的改革,其核心便是要剷除類似周曙光這樣的世家大族在齊國朝廷之上的影響力,將權力統統收歸到朝廷之中,周曙光的造反不用說背後有着齊國國內那些世家豪族的影子。
只怕現在齊帝最要緊的事情便是將反叛的勃州周曙光剿滅,給那些世家豪門的棺材板上再敲上幾顆釘子,可這樣一來,與明國的戰爭,只怕便又得無限期的推遲了。誰也不會在自家後院不靖的時候,再在外部與一個強大的敵人交手的。
從內衛發回來的情報看,勃州之亂,明國也插了手,至少周氏的那些戰艦便必然是出自明人之手。想到這些戰艦,他的心思便又跳到了寧知文的身上。
此人與明國有着牽扯不開的關係,其子更是在明國身居水師統領的高位,早前荊湖戰區實在離不得此人的水師支持,也就只能隱忍而不發,但現在卻已經沒有這個顧慮了,隨着卞無雙的節節勝利,戰線向前不斷的推進,荊湖水師存在的必要性已經大大降低,像這樣的一個很有問題的將領自然要拿下。
當然不能以其子在明國的事情為藉口,必竟如今的大楚與明國扯不開關係的人大有人在,像首輔馬向東的弟弟馬向南,就是明國長陽郡的郡守,牧守一方,深得秦風看重,而前線大將江上燕,更是在秦風麾下征戰數年。
自己派去的人跟卞無雙已經數次暗示過這件事情,但卞無雙卻似乎沒有懂自己的意思,現在居然派了寧知文開始疏通往江南諸郡的水道,理由是能讓江南諸郡的糧食等軍用物資能順利的抵達前線。卞無雙是太自信了呢,還是別有所圖呢?閔若英一時之間還沒有搞清楚這裏頭的關節,難道卞無雙就真得認為自己能夠完全掌控寧知文?
對於卞無雙,閔若英當然不會毫無保留的信任,當初馬超事情,就是他試圖控制閔若英的一次嘗試,這一次的失敗對閔若英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不僅惹來了明人的問罪,還會讓卞無雙的心裏有了一根刺。別看卞無雙什麼也沒有說,但正因為他什麼也不說,才證明他對這件事是相當不滿的。
所以這一段時間,閔若英對於卞無雙的要求是百依百順,想讓時間化解這一次雙方心中的陰影。
一想到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閔若英就覺得腦門一陣陣的發疼,當初自己遠征齊國的時候,那些齊國的豪門世家為什麼就沒有造反呢?要真是那樣的話,說不定自己已經成就一番偉業了。現在明齊對上,齊國的問題就連二接三的爆發了,當真是上天也眷顧秦風那個傢伙嗎?
前方叮叮噹噹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當中,遠遠看去,那裏竟然聚集起了一批人,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心下立時便有些惱怒起來。看到他臉色的身邊的太監立馬一溜小跑的過去,片刻之後,卻又折返了回來。
「陛下,那裏是明國皇后娘娘敬獻給太后娘娘的馬車,隨行來的工匠正在哪裏安裝呢。」太監回稟道。
「去看看是什麼樣的一架馬車,竟然讓那個使臣將其誇成了天上少有,地下絕無?」閔若英哼了一聲道。對於妹妹要接太后去越京城小住,閔若英直覺的認為明國絕對沒有安什麼好心。自從閔若誠死後,自己這個妹妹只怕就再對自己沒有了親人的那份感情了。在上京城,對她唯一還有些羈絆的便只有太后了吧,想將太后接走,然後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對自己下手麼?
他大步走近施工現場。在場的工匠,衛士,還有一些看熱鬧的太監宮女們,瞬間便跪倒了一地。
閔若英並不理會他們,只是看着眼前的馬車。
車身基本上已經拼接完成了,整個車身比一般的馬車要大出兩到三倍來,雕龍畫鳳,華美異常,與楚國現在通行的兩輪馬車不一樣的是,他是四個輪子的。
隨着明國商人大舉進入楚國經商,四輪馬車在楚國其實已經開始通行了,卻也並不罕見,只不過作為一種奢侈品,在民間還不多見,更多的是作為一些富豪權貴的出行車馬。閔若英自己也有一輛,比起兩輪馬車,的確要舒服了很多,但也談不上有多完美。
走到馬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掃了一眼跪在馬車旁的幾個明國工匠,「這輛馬車除了大一些,華麗一些之外,與一般的馬車還有什麼不同?」
那個明國使臣既然能誇下海口,那肯定就有一些值得稱道的地方,只是自己還沒有看出來而已。
「回陛下,這輛馬車是敬獻給皇太后的,所以整個馬車,應用了如今我大明最先進的技術,比起以前那些市面之上流通的馬車是完全不一樣的,這輛馬車,如今是這個世上唯一的一輛,便連我們大明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也還沒有坐上呢!」一個匠人模樣的人站了起來。
「你一個小小的匠師,怎麼就知道你們的皇帝沒有?」閔若英哧之以鼻。
「回皇帝陛下,小臣雖然是匠師,但在大明卻是有官身的,小臣是五品大匠,這馬車便是由小臣督造的。」匠人直起了身子,自豪地看着閔若英道。
閔若英目光一凝,匠人在大明能為官,這他是有所耳聞的,甚至連種地種得好的人都能當官,這在大明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在楚國,就是一個傳奇了。他倒真沒有想過,在大楚那些身份最為卑微的匠師居然現在就是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的人。
他冷笑了一聲:「朕倒想聽聽,這馬車倒底有什麼不同?」
「請容小臣為陛下介紹!」匠人躬了躬身子:「陛下,這輛馬車的車身與車架其實是完全分離的,我們使用了最新發明的懸掛系統和減震系統,使得馬車在路上行駛,就算道路不好,也基本上不會影響到乘坐的舒適感。」
匠人拍着車身,自豪地道:「當初我們研究這個東西,是因為我們的皇帝陛下經常出行,不但要征戰四方還要巡視四境,我們這些匠人無以為報,便想為陛下造一輛這樣的馬車能讓陛下出行更加舒適,倒沒有想到東西研究也來了,陛下第一個想到的是太后娘娘,當真是孝心感動天地。」
閔若英臉黑黑的,這是在說他不孝順嗎?天可憐見,他閔若英還真是一個大孝子。
匠人沒有注意到閔若英的臉色,手抓住了一個車輪,車輪剛剛安上去,仍然懸空,隨着匠人用力,車輪滴溜溜的轉動起來,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這讓聽慣了馬車車輪轉動的那令人齒酸的聲音的閔若英大為奇怪。
「陛下應該奇怪這車輪為什麼沒有異聲?」匠人好像是閔若英肚子中的蛔蟲一般笑着從地上工具箱內撿出一個鐵玩意兒,雙手呈給了閔若英:「就是這東西的功勞了。陛下可別小看這玩意兒,我們數個大匠就為了這東西,辛苦了整整兩年,才算將他弄出來。」
閔若英打量着手裏的鐵物件,看起來很簡單,外面是一個大的鐵圈圈,內里套着一個小的圈圈,出奇的是,在這兩上鐵圈之中,鑲嵌着一個個閃閃發亮的鋼珠,伸手拿着內里的鐵圈,輕輕一撥,外面的大圈便滴溜溜的轉動起來。
「這東西,極難打制?」閔若英疑惑地問道。
「相當難製造!」匠人笑道:「不僅是工藝的問題,還有材質的問題。我們弄出了這個東西之後,陛下相當高興,說這可不僅僅是能用在馬車之上,還有其它的大用處呢!」
他笑着又指向了輪子外面包裹着的那層黑乎乎的東西道:「陛下,以前我們的馬車車輪為了減震,都是使用動物的皮子縫製後裹在車輪之上,但這樣的皮質包裹物造價高,損壞起來也極快,但從去年開始,我們的海事署在海外發現了一種能分泌奇怪汁液的樹,這些汁液被收集起來後經過加工處理,便成為了一種極其好的包裹車輪的材料,而且這種樹在海外一些地方遍地都是,不值錢,最貴的倒是將他們運回到國內來。」
他隨手從地上拾起一個輪子,舉起再鬆手,輪子掉到地上,居然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又彈起了稍許。
閔若英此時的內心卻是極其震憾的,小小的馬車之內蘊含着的東西可不僅僅是一些新鮮的技術,這更是一個國家實力的體現。
那個小小的滾輪,用了兩年時間才研製成功,那這之間耗費的材料,銀錢只怕不是小數目,這個輪子要做成這樣,體現的是明國在水師之上的實力,能隨意地在別人那裏弄到東西這可不是簡單地說拿錢就能買到的,更何況是在海外的異域他鄉。
楚國,與明國的差距,已經拉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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