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 第8章

    有關段之翼其人的各種版本，很快成為班上女生私下悄悄談論的各種話題。衛藍這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多麼的凹凸，原來這位插班生，早在幾年前就是學校的風雲學生。

    衛藍總結了一下女生們對段之翼的描述，總之就是，學習優秀堪比江直樹，籃球打得如同流川楓，家世背景背景直追道明寺。

    可就是這麼個厲害人物，衛藍她竟然不知道？從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眼裏只有趙飛？」郭真真壞笑着一針見血指出原因。

    衛藍當然不同意，坐在位子上低聲反駁：「錯錯錯！我看是你們這些花痴女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個段之翼是不是真的很厲害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心理肯定有問題。你看他整天玩深沉跟塊冰山似的，開學這麼多天，要麼不來上課，要麼來了就趴在桌上睡覺，從來不和人說話。我前天去收作業，他竟然只看了我一眼就繼續睡覺，弄得我像個白痴一樣。」

    郭真真捂嘴幸災樂禍地笑得花枝亂顫：「活該！你就是個白痴，人家本來就比我們高兩個年級，高三都已經念了一半，要不是出車禍，早就去讀了大學。現在來我們班，還不就重新等着保送名額下來了，在這裏打發時間呢，誰還會做我們的作業？再說了，人家才不是陰森森，那是憂鬱好不好？迷人的憂鬱氣質，你懂個屁！」

    「哇塞！」衛藍做出驚訝的表情，擠眉弄眼道，「你不會真的喜歡他吧？」

    開朗的郭真真難得的臉上一紅：「關你什麼事！」

    「咦？害羞了！」衛藍欠揍的戲謔，「要不要我出面，幫你問問人家的意思？」

    「你敢！」郭真真喝完，又小聲彆扭道，「拜託，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好不好！」

    衛藍賊兮兮笑了笑，其實並未往心裏去，只是因為郭真真拿趙飛開玩笑，她現在知道她暗戀那個什麼段之翼，自然要把握機會好好打趣她一番。

    到了高三，已經沒有了雙休一說，衛藍的中學是重點高中，每周能有周日一天休息，已經算是很人道了。

    衛藍不是那種特別勤奮的學生，但從小父母在她學習上管得算是嚴格，所以基本的自律還是有的。衛爸爸衛媽媽不在身邊，平時學習也算自覺，但到了唯一一個周日，她還是想痛痛快快玩一天，反正爺爺奶奶不管她。

    當然，要玩得痛快，自然是得把該做的功課提前做完。

    於是，這個周六下午放學後，衛藍如同往常一樣，留在教室，埋頭苦學，等到做完全部功課，才發覺教室里早已空無一人，頭頂的燈卻不知何時亮起。

    她匆匆忙忙將書本整理好，背上書包就準備往外沖……因為她好餓！

    到了門口拿出班長給的備用鑰匙，準備關燈鎖門時，她才後知後覺發現，教室里竟然還有一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插班生段之翼。他正捧着一本雖然看不出是什麼書但肯定不是課本的書，似乎看得很沉迷。

    「咳！那個……」衛藍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同學，我要鎖門了。」

    段之翼恍若不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被人如此忽視，衛藍當然有點不爽。她向來不是矜持害羞的女生，見他沒有反應，乾脆又返回教室，走到段之翼桌前，將手中的鑰匙放在他桌上：「段之翼同學，如果你還想在教室里待一會的話，那麻煩你離開的時候將門鎖好。鑰匙周一上課時，還給班長就行。」

    段之翼終於抬起頭，目光淡淡地看向她，聲音如同冬日湖水一般涼：「我不認識班長。」

    「班長是陳風啊。」衛藍一邊為她解釋，一邊不可思議，這傢伙上了快一個月學，竟然連大名鼎鼎，每天上課喊起立的班長大人都不認識。

    段之翼輕描淡寫睨了她一眼，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徑自起身，提起身側一大堆不知是不是學習資料的書籍，離開了座位。

    衛藍愣了半天，反應過來，段之翼已經出了教室。她趕緊拿起鑰匙轉身出門。

    等她關燈鎖好門，再一轉頭，段之翼則已經到了轉角處的樓梯口。

    衛藍心道，腿腳不靈便，走路倒是不慢嘛！

    她優哉游哉走到樓梯處，恰好見到段之翼快要走完第一道台階。他平日走路只是左腳有點跛，算不上太影響他整個人的帥氣。但在下樓梯時，這點缺陷便變得明顯。

    每走一步台階，都是右腳先下，而後左腳跟上，這樣的動作顯得很是笨拙。

    衛藍看着他手中拎着的明顯有些分量的書，不知哪根神經抽風，三步並兩步跳下樓梯，走到段之翼身旁，熱情道：「段之翼，要不要我幫你拿點書？」

    她自覺自己如此友好，段之翼就算是拒絕，也應該是友友善的婉拒。可不想，段之翼臉上竟然浮現一絲震怒，語氣別說是友好，簡直是冷得出奇：「我是腿不方便，不是手！」

    說完不等衛藍有所反應，人已經一深一淺快速下了樓。

    衛藍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爽加不甘，雖然她的樂於助人對於段之翼來說可能有些不適宜，但她總該是一片好心。

    呵！可真是敏感偏執的傢伙，她再次給段之翼下了定義。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間，校園裏除了昏黃的路燈，幾乎空無一人。所以整個校道，便只有段之翼和衛藍的腳步聲。

    衛藍走在段之翼身後幾米處，兩人一前一後，摻雜在一起的腳步，有些怪異。

    衛藍也覺得現下的情形，有些奇怪，好似她跟在段之翼身後一般。可通往校門口的校道只有這一條，她不走這裏，還能走哪裏？於是，她只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前面人的背影，不去看他一深一淺的步子。

    她東張西望片刻，忽然發現前面的人停下，慢悠悠轉頭，有些陰鷙地看了她一眼，語氣不耐道：「請你不要跟在我後面！」

    之前因為好意被惡意拒絕，衛藍就對此人心生不滿，現下竟然說出這種話，自然是讓她出離憤怒。

    她乾脆憤憤快速走上前，和他隔着半米的距離，叉腰做出惡聲惡氣的模樣：「這位同學，拜託你看清楚，這裏只有一條路，我不走這裏，請問還要走哪裏？」

    段之翼抿唇不出聲，只面色陰冷地看着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神，如同淬着寒意的毒箭，看得衛藍心中發虛。

    衛藍不甘被他的氣勢震住，呲牙咧嘴一番，往前走幾步走到他前方，又回過頭對他道，哼了一聲：「現在是你跟着我了！」

    說完昂頭甩着書包大步朝前走去。

    段之翼站在原地，目光清冷地看着前面，那路燈下跳躍的背影。他拎着書本的手指緊了緊，在夜幕之下，微不可尋地嘆息了一聲，帶着一絲悵然若失。

    覺得自己扳回一城的衛藍，心情無比輕鬆。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一看，段之翼走在她身後十幾米處，她得意地哼了一聲，跑出去在門口不遠處的站台等巴士。

    就在這時，面前一輛黑色的豪車駕駛座走下來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衛藍本沒在意，卻聽到這男人走到她身後，畢恭畢敬地喚了一聲：「少爺。」

    她尋思着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封建社會的稱呼，轉頭好奇去看，卻見那黑西裝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段之翼。

    她轉頭時，黑西裝已經接過段之翼手中拎着的書本，還有身上挎着的書包。

    衛藍誇張地睜大眼睛，看着一個眼色都沒給他的段之翼，上了旁邊這輛黑色的轎車，連車門都是黑西裝給打開的。

    剛剛得意的氣焰，在這一瞬消失殆盡。尤其是看着這車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圈尾氣，讓她嗆了好幾聲。

    衛藍氣急敗壞地跺跺腳，有錢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