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居在一起商議此事,江彬和方大同聽了宋楠了分析後都有些慌張,兩人的心氣都有一些不順,一個因為被城外韃子游騎牽着鼻子折騰了幾天沒有結果而暴怒,另一個則因為手下的總旗官和一名旗校被刺殺抓不到兇手而被大同錦衣衛千戶所斥責為無能,現在又聽到這樣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亂了分寸。
「他娘的,老狗日的這是落井下石呢,趁着亂在背後捅刀子,惹火了老子,老子帶人去殺了他全家。」江彬怒罵道,順腳踹翻了一條凳子。
方大同也罵道:「就知道此事不會這麼輕易了結,當初就不該上你們的賊船,娘的,現在可完了,內外交困,你們說該怎麼辦?」
江彬沒好氣的罵道:「現在說這些有個鳥用,你他娘的花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說這樣的話?」
方大同道:「銀子是銀子,能買到命麼?」
江彬瞪眼又要罵,宋楠用指節在桌子上扣了扣,皺眉道:「你們這般相互責怪有用麼?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王旦還未動手,你們自己倒鬧起來了,好沒意思。」
江彬和方大同悻悻的對瞪一眼,轉向宋楠道:「你可有什麼對策麼?」
宋楠負手踱了兩步,慢慢道:「王旦若是發難,必尋機對江千戶下手,方百戶目前是安全的,王旦還沒有能力對你發難。」
方大同聞言一喜道:「這倒是,老東西能拿老子如何?老子可不受他節制。」
江彬怒道:「那你就不管了?老子進了大牢,第一個把你狗日的供出來,瞧你跑得了跑不了。」
方大同氣的大罵,宋楠也暗自搖頭,這樣的聯盟太過鬆散,江彬做事太沒分寸,這些話說出來對大局有害無益,只能讓方大同更加的暴怒。
「江千戶,這話還是少說為妙,我估計,王旦只能從防務不利之事下手尋江千戶的錯處,如果江千戶能扭轉目前的不利局面,給韃子游騎重重一擊,挽回頹敗的局面的話,王旦此番圖謀便告破滅。」
「說的輕巧,我帶了兄弟們忙活了三四天連韃子的影子都沒摸到,韃子都是騎兵,我們卻大多是步兵,壓根摸不到他們。」江彬氣呼呼的道。
宋楠道:「辦法肯定是有的,只是這麼做也是被動的應對,此時的危機過後,王旦還會另有詭計,我們卻只能被動的應對,所以便是有對付他們的辦法,也不能用,還是要先解決掉王旦才成。」
方大同點頭道:「說的是,老狗絕不會罷休,可是怎麼對付他呢?」
江彬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咱們還讓那兩個韃子俘虜寫一份口供,故伎重演。」
方大同詫異道:「那兩個俘虜不是被宰了麼?從哪又冒出來的?」
江彬得意的道:「傻眼了吧,這叫留後手,你們錦衣衛詭計多端,卻連這個都不懂,死了的那兩個韃子是假的,我們早防了老狗一招,留着後手呢。」
方大同又想笑,又想罵人,自己被這兩個傢伙事事蒙在鼓裏,白擔了半天的心,這兩個傢伙真不是東西。
「不成,這個辦法已經要挾不到王旦了。」宋楠搖頭道。
江方二人同聲詫異道:「為何?」
宋楠道:「到現在我才明白,王旦其實並不怕我們誣陷他和韃子勾結,他最害怕的還是朝廷派人來查出其他的事情來,和韃子勾結這件事連你我都覺得沒譜,朝廷怎麼會相信;但一旦來人,便會查出王旦侵吞軍戶田畝,吃空餉等劣跡來,那才是最要命的;所以王旦才會痛下狠心,將侵佔的軍戶田畝歸還,若我估計不錯的,他一定也將其他方面的漏洞堵了起來,我們若故技重施,他一定會任我們上報,到那時我們反倒尷尬了。」
江彬一拍額頭道:「是了,老狗年前從大同府招募了一千多流民,加上各地發落從軍的囚徒,軍額已經滿編,當時我還以為老狗是為了蔚州防務着想,你這麼一說,看來他是為了填滿空編的軍額了,這狗東西,當真陰險。」
宋楠長嘆一聲道:「此事你怎麼不早說,哎,真是身上着火才去挖井,叫我怎麼說你呢。」
江彬像犯了錯的小孩一般低下頭,暗自責怪自己太不敏感,若是早跟宋楠說,怕是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宋楠道:「要一了百了此事,只有將王旦逼走,江千戶我問你,如果防務失利,他是否有責任?」
江彬愕然道:「譬如防務不利不僅是我江彬的責任,他也覺脫不了干係,不過只要蔚州城安然無恙,他便可高枕無憂;蔚州衛足額六千多兵馬,有這六千兵馬,老狗會舒舒服服的待在這個位置上呆到老死。」
宋楠砸拳於掌道:「好,王旦定是仗着蔚州兵馬充足,城外失利,蔚州卻絕對無虞,所以才這麼滿不在乎;不但不想着迎擊韃子兵,反而藉機對付你;既然如此,我們便給他玩個大的,嚇的他尿褲子。」
江方二人伸長了脖子齊聲道:「怎麼做?」
宋楠道:「他這樣的人會和韃子拼命麼?」
江彬道:「狗屁,他敢拼命?他連仗怎麼打都不懂,要不是老子……」
宋楠擺手打斷江彬的自吹自擂,微笑道:「那就好辦了,我就說,這世上很少有既貪財好色又英明神武之人,王旦看來不是這種人了。」
江彬道:「英明神武?這個詞形容他實在是糟蹋了,他若英明神武,又怎會着了咱們的道兒。」
宋楠哈哈笑道:「那是因為咱們比他更加的英明神武,閒話休提,他不是賣了田地,補了兵額,落得一身爽利麼?這就好比是打好了鋪蓋卷,咱們正好攆他滾蛋,連行李都不用收拾的。」
江彬和方大同埋怨道:「別賣關子了,快說怎麼幹。」
宋楠道:「首先需要江千戶穩住城外的局面,避免局面惡化,引發山西都司直接干預,說白了要給王旦留下滾蛋的準備時間。」
江彬道:「這是什麼鳥辦法,穩住局勢倒是不難,我只是抓不到韃子的主力,無法將其殲滅罷了;可這有什麼用?王旦給我下的命令是要擊潰韃子游騎大股,還要重建被搗毀的寨堡。」
宋楠道:「我要你這麼做是不要引起山西都司的插手,可不是要你遵從王旦的命令,形勢穩定之後,咱們便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給王旦來個心理戰,你們猜,王旦會如何?」
宋楠笑眯眯的將計劃和盤托出,江彬和方大同越聽越是心驚,看着宋楠的眼神就像是見了鬼一般,兩人均想,幸好這小子是友非敵,這麼陰損的主意虧他能想的出來,仔細一掂量這個計劃,只要做的逼真,王旦怕是尿都嚇出來了,不跑才怪。
宋楠拍拍江彬的肩膀道:「江千戶,做兄弟對不住你,這回恐怕要委屈你了,人選需要安排的妥當,可不能泄露出去,你在手下巴拉巴拉,一定要選出對你絕對忠誠的人來辦這件事,萬萬不能馬虎。」
江彬嗓子眼發乾,還沉浸在對計劃的驚訝之中,半晌,咕咚咽了口吐沫道:「沒……關係,兄弟這計策,老子一輩子也想不出來,你他娘的腦子怎麼長的,真想破開來瞧瞧。」
……
二月初三,江彬按照王旦的要求,帶領本部一千一百兵馬盡數出蔚州城北對韃子兵進行再次圍剿,為了表示對此事的重視,王旦特意另外調撥了五百新兵交予江彬指揮。
王旦清楚的很,再給江彬五千人馬,江彬也未必能撈到韃子騎兵的尾巴毛,而可笑的是,江彬居然誇下海口說此戰必大破韃子兵,否則如何如何,精明的王旦敏銳的抓住江彬說話不經過大腦的缺點,當着一干將領的面抓住江彬的話不放,江彬也傻乎乎的立下了軍令狀。
江彬帶兵出城之後,王旦差點笑的噎死,江彬算是完了,本來還想抓住他作戰不利的把柄撤職了事,這回連撤職都省了,半個月內若不能破韃子大股騎兵,自己便有藉口直接將其咔擦了事,這多解恨!
「叫你他娘的訛老子,弄個什麼老子通敵的證據證人出來,嚇了老子一身汗,這回老子散了田畝,補了兵額,雖然損失了不少錢財,但落個渾身輕鬆;你訛詐老子錢財,拿老子不當回事,老子便要了你的命;那個方大同也自身難保,待收拾了江彬之後,方大同手下被刺殺的案子自己還要想個辦法給他弄大,要弄的方大同丟官受罰,方解我心頭之恨!」王旦獨坐花廳,舉着青花瓷杯,老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朵的菊花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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