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一針喝過孟言茉的拜師茶,帶着青玉竹,拿着三幅天蠶絲的手套就去了南疆。按照他的說法就是不趁着這寒冬里把南疆毒瘴山林里的毒蟲凍住的時候,去採摘那些珍貴的藥草,就是暴殄天物。
每年冬天都會這樣,今年韋一針特別心急,特別激動,因為他有了天蠶絲手套這樣的寶物。他早就盯着那幾株長在瘴氣林深處的**材眼紅了。
有了天蠶絲手套,他恨不得一步飛去南疆,早忘記了那裏是苗族山地原著居民都不敢輕易踏入的地方。?
臨走前丟給孟言茉一本《聖醫藥經》,稱把這本醫書吃透,她也算是杏林中人了,給她兩年時間。
韋一針這樣做,也不是全因為他急着去南疆採藥,他考過孟言茉,一般的醫書她不但能記住,還能按方施藥。
發現他這個徒弟不單聰慧,而且過目不忘,領悟力驚人。
學醫最重要的是什麼,不就是這三樣嗎。
韋一針很驚喜,以後他的徒弟醫術低不了,這也說明自己這個師父更高明。
又有些可惜,如果這姑娘是男子的話,跟着他行走京城貴閥名門間,豈不是能賺更多的銀子和名聲。
驚喜可惜糾結完以後,韋一針很滿意也很放心,因為這個天才徒弟是個女子,不用擔心她以後跟自己搶飯碗。
韋一針臨走前有些氣悶的告訴孟言茉,她的那個毒源荷包,他現在還沒能研究出來是何種**,只等這次南疆之行後再說。
送走了師父,天氣越發的陰冷了,空氣中似乎總帶着又寒又潮的水汽。孟言茉除了吃飯就是在書房看書或練字,書暫且只看《聖醫藥經》和《易經》。
字嘛,當然還是練那個人的字,這麼好用的字,孟言茉想着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能救人一命。前些時候不就救了王生和王三嗎。
孟言茉是帶着僥倖的,想着京城府尹那樣的官在那人眼裏就是螻蟻般的存在,他定然不會知道的。這不,也一直沒什麼動靜嗎。
孟言茉自我安慰了一番後,就丟開不想了。
王嬤嬤病好以後,孟言茉自然不會告訴她真相,不說牽扯很深,就是讓這個老人家知道自己曾經吃了用屍體養出來的藕,恐怕要反胃吐掉半條命。
只說是吃了相衝的食物,孟言茉私下吩咐紫靈把莊頭送來的所有東西都扔掉。
王嬤嬤奇怪的問起,孟言茉只說不喜歡那些蔬菜,王嬤嬤就沒再問什麼,她一向以孟言茉的喜好為中心。
王嬤嬤病的時候,心裏糊塗,隱約記得自己生病前好像很喜歡這裏的莊頭送來的藕的,現在看到也沒有想吃。
炒了一碟藕,王嬤嬤呸呸兩聲,把口中的菜吐出來,「這麼難吃的菜也敢送給我們小姐嘗鮮,真是欺負人,難道看小姐不受寵,就這樣輕視。怪不得小姐不吃他們送的菜,真是什麼樣的惡人,種什麼樣的劣菜」。
原來王嬤嬤起夜時,到廚房喝水,看到紫靈鬼鬼祟祟的把菜都給扔了,她知道紫靈一向只聽小姐的話,也沒有多想,只當小姐不喜歡。
她看着覺得浪費可惜,就撿回來一樣,看着倒是挺水嫩的藕,炒好以後這麼難吃,王嬤嬤心中納悶,卻是再也不吃這裏的莊頭送的菜了。
臘月二十以後,王嬤嬤早就恢復了身體,莊子裏即使只有孟言茉一個主子帶着將近三十人的奴婢護院,王嬤嬤仍舊按着以前在孟家王氏還在世的時候,準備過年的物什。
帶着紫靈幾個大丫鬟指揮着小丫鬟們把整個莊子給除塵了遍。
又帶着花娘指揮着幾個孟離佑新買回的幾個護院磨豌豆,這些豌豆是王嬤嬤和花娘一顆顆精挑細選出來,是最飽滿含沙最多的豌豆。
因為孟言茉喜歡吃豌豆黃。
莊子裏人不多,兩天就把上下打掃的乾乾淨淨了,王嬤嬤和花娘帶着幾個暫時充當幫工的小丫鬟在廚房裏忙的熱火朝天,油炸,烹煮過年時江浙一帶愛吃的小食,零嘴。
「嬤嬤你做的蛋散真是又快又好看」。花娘在王嬤嬤身邊跟着學做這些精緻的小食。
「小姐喜歡吃,每年過年的時候,都央着我給她做,你不知道小姐那小嘴一嘟起撒嬌,誰都會心裏軟的跟化了一樣」。
王嬤嬤一邊把炸的顏色漂亮的金黃色蛋散撈出油鍋,一邊均勻的給蛋散裹上麥芽糖,帶着回憶的微笑說道。
記憶里有個很粘自己的小女孩,央着她:「嬤嬤,茉兒想吃蛋散,想吃豌豆黃,嬤嬤給茉兒做好不好?茉兒不多吃,只在過年的時候吃」。
小姐自從一年前那次病好後,就不像以前那麼粘自己了,王嬤嬤心中有些失落,但是想到孟家的環境,心裏想小姐還是像如今這樣有主意才好。
「小姐也會撒嬌嗎?好稀奇」。花娘包着糯米糍往裏面放豆沙餡,好奇的說道。
在花娘的心裏,小姐就像戲文里講到的大家閨秀,善良,文靜。
以前爹還在的時候,每到快過年的時候,都會帶着自己趕二十里的路,到鎮上去趕廟會,家家置辦年貨,廟會熱鬧的緊。更有那有錢的老爺員外出銀子請戲班在門前請人聽白戲。
戲台前的人圍得就像蒸鍋里的窩窩頭,一個挨着一個,個個伸長了脖子,她看着戲台上的熱鬧,看不懂但是很興奮。
她不懂,問爹:「爹,咋又人恁傻,白請人看戲呢?」
爹笑:「閨女,這是有錢的老爺為了在來年討個好兆頭施捨的,這位老爺有善心,來年肯定還會賺銀子的」。
爹說白看了人家的戲,就要為這擺戲的老爺禱祝一聲,於是她也跟着做了聲祝福。
花娘看過的戲都是百姓喜愛的粗俗樣板子戲,小時的花娘看不懂戲台上一個女人打扮,對着一個男人一瞪眼,一勾腿的有什麼好看,只記得同村的叔叔伯伯們一個個都看的身上進鎮裏來賣的土產,都扔在了地上,一個勁的鼓掌。
花娘只進過戲堂里一次,就是在到杭州府後的那第一次在城裏過年,爹給她扎了根新頭繩,帶着半年省吃儉用的五千文大錢,帶她去看戲。
她不捨得:「爹,這進戲堂里看戲太貴了,咱們還去鎮上聽白戲不好嗎?」
「小花,就要過年了,咱爺兩相依為命,一年到頭沒個閒日子,可憐你小小年紀給着爹吃苦,這過年就是要吃好的,看好的,不然掙銀子也沒有奔頭了。
以前是爹貪小便宜,帶你看了野戲,好在你年齡小記不住,以後爹只帶你到戲堂里看戲。可惜了你三叔的閨女,唉」。
三叔是村裏的長輩,小花聽同村的荷花說,三叔的閨女跟男人跑了,這跟看戲有什麼關係?
就是那一次看戲小花知道了,原來這個世上有個詞叫做大家閨秀,有一種仙女一樣的生活。
可是自從見到小姐後,小花覺得,戲裏的小姐好假,就像同村的荷花假扮的。大家閨秀應該是小姐這樣的。
嬌貴,弱柳扶風,在小花眼裏,身體強壯的像桃花一樣的那是大家閨秀的粗使丫鬟。
跟着王嬤嬤花娘也學會了幾個文詞。在花娘眼裏,小姐身體不好,也成了優點,成了美。
花娘和王嬤嬤說笑,想起了爹,眼睛有些濕潤,她笑容更大了些,把眼淚咽回去,如今自己跟着小姐,吃的飽,穿的暖,爹會安息的。
「你小的時候難道跟你爹娘,長輩撒嬌?這有什麼稀奇?」王嬤嬤不能聽別人說自家小姐一點點不好的話,即使「稀奇」這個詞沒有什麼稀奇的。
「我的意思是小姐看起來,嗯,很文雅,不像會撒嬌的樣子,想不出來」。
花娘想着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忽然大腿一叉喊着:我要吃豬大腸滷麵。這樣詭異的場景,嘴上的笑容更大了。
「你要是托生在孟家這樣的大家族,你也會變得像小姐一樣的。平常小戶人家也有小戶人家的幸福」。
王嬤嬤聲音一低,嘆了一口氣。府里二夫人欺負三房的事情,就那樣輕飄飄的揭過,不還是因為小姐年幼,王家沒有人嗎。
「小姐很好啊。我覺得小姐的生活也好,嬤嬤你為什麼很煩心的樣子?」。花娘不懂。
王嬤嬤沒有接話,跟花娘這樣農家出生的人,講大家族的爭鬥,那不是白費力氣嗎。
「嬤嬤我們家過年請戲班子嗎?」
在花娘的過年印象中,就是應該伴隨着人山人海的廟會,和鑼鼓梆子敲得耳朵疼的大戲台子。
「孟府有專門養的伶人,戲班子搭台的大堂戲都是給普通百姓看的。我們如今在莊子上,如何能請那些人過來?」
在王嬤嬤的眼裏,那些普通戲班子裏的人都是三教九流,別說讓小姐看了,就是講給小姐聽一耳朵都腌臢了小姐的心。
再說小姐如今在這莊子上靜思,如何能聽戲?
王嬤嬤看了一眼勤快和面做春卷餡的花娘,心想要趕緊把這蠢丫頭的規矩教教,別等小姐回府後給小姐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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