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你這麼說也太沒道理了,哪次不是我娘回到家後,還要繼續做你沒做完的活?
怎麼你這麼一說,反而成了我娘偷懶耍滑,你倒成了那勤快任勞任怨的娘子?」
小女孩剛才一直沒發言,現在這麼說,可見是憋不住了。
孟言茉點點頭,有時候不爭不搶,別人又不能放過你,反而讓更多的人相信那無理的一方。
就像此時的事,也許傳回去,到了兩個女人的相公那,就變成了街坊鄰居認為的那樣,被這姨娘眾口鑠金。
孟言茉放下書,因為懷疑那婦人的身份,她終究還是關心的,本來只想當做不認識,畢竟小的時候,她也沒少幫着孟言晴欺負自己。
算了,終歸是都姓孟。
孟言茉拉開窗簾縫隙,她的窗簾糊着好幾層透明影紗,這紗是天蠶絲所織,外面看不清車裏,車裏卻對外清晰可見。
「小小年紀,嘴皮子倒是不饒人,長輩說話,哪有你插話的道理!今兒我就替你娘調理調理你」。
許慧娘抬手就要掌摑馬嫻兒,孟言惜拉過自己的女兒,這一把掌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還留有幾道長長指甲的血痕。
許慧娘一愣,接着臉上就有了得意色,她打就打了,孟五娘能如何!
孟言惜當街挨了一掌,周圍的人都看過來,她又羞又窘,躲避着許慧娘的眼神,這樣就面對着孟言茉的方向了。
孟言茉看着昔日嬌嫩的顏色,如今如秋雨打過的殘花,滿是憔悴和生活蹉跎的滄桑。
孟氏姐妹們本來除了孟言茉也都是清秀中人之姿,如果非要說有種特別的底蘊,可能就是書卷的清雋氣韻。
孟言珊倒是可以這樣評價,原本的孟言寧,孟言雅也仿的不錯。
可是孟言惜只是個庶女,顏色嬌嫩時那股怯懦之色也許可以讓她相公憐惜。
如今顏容褪色,那股卑怯,可能他相公就沒有了新婚時的火熱,也只能讓徐慧娘這樣的人得寸進尺。
「娘,我要吃五香蛋」。
小胖墩大聲的對着徐慧娘叫道。
聽着那小胖墩大言不慚,當街就叫姨娘為娘,視嫡母為無物。
孟言茉輕蹙眉,當初在孟府時,孟言惜跟着孟言晴不是挺有戰鬥力的,怎麼如今被欺負成這樣。
轉而想起了原因,想到二房如今人都死絕了,本家的族人誰會管一個出嫁的庶女。
因為孟言晴針對自己的原因,當時自己和明耀戳破太子身份,點透了真相。
明耀表面上是為自己出氣,實際上是讓自己孤立於族親,有很多族人被二房連累。
如今自己被封侍書女史,明耀登基在即,族人們進京,對她也是表面敬重,內里疏離。
他們求見祖父,自己在宮中,那些求職的信,祖父一封也沒轉交過。
用這樣的族人,她還不如自己重新培養個家族。
自己在宮裏也是個戰戰兢兢的小女官,有什麼能力提攜他們?
「大姐你聾了,沒有聽到少爺要吃五香蛋」。
徐慧娘看着孟言惜遲遲沒有動作,不滿的喝道。
孟言惜整了整自己的鬢髮,低着頭,拿着小勺子從鍋里撈出幾個五香蛋,放在小碗裏,端給在一旁瞪着徐慧娘的女兒。
「嫻兒去帶着弟弟吃雞蛋,把卡撥乾淨,別卡到他」。
馬嫻兒看看娘又看看徐慧娘,低了頭,牽着小胖墩到桌子旁坐下。
她已經害阿娘挨了一巴掌了,她要聽話,不然回去,奶奶肯定還會拿雞毛撣子打阿娘。
爹爹每次想攔,都會被奶媽罰跪,爹爹攔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沒當這個時候,二娘就會把爹爹勸走,第二天阿娘就會更不開心了。
比被奶奶打還要難過。
她不想阿娘總是難過。
她要聽話,所以不能頂撞二娘了,也要照顧好弟弟,這樣奶奶才會高興。
奶奶高興了,阿娘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馬嫻兒一邊仔細的撥着雞蛋,一邊在心裏想着。
「大姐你快點,好慢,怪不得娘總說你和大娘老是想着偷懶,連剝雞蛋這樣的輕活都做不好,你在家就是吃白飯。
奶奶說你只能浪費家裏的米糧,就是養大了,也是白給別人家養,要把你給扔了,真是太對」。
小胖墩才只有兩三歲,話說的倒是利索,等不及了一把搶過來雞蛋,填進了嘴裏。
「娘......娘」,小胖墩吃的太急,一下就噎住了,翻着白眼叫徐慧娘。
怎奈聲音太小。
馬嫻兒只是個四歲小孩,縱使懂事點,還太小,她一下就嚇壞了。
還是徐慧娘眼睛總不會離開兒子,注意到這邊,慌忙跑了過來,把那嗓子裏的雞蛋給捶了下去,又灌了幾口冷水下去,才把兒子給緩過來。
兒子一脫險,徐慧娘瞪着血紅眼,一巴掌扇到馬嫻兒臉上。
「下賤秧子,才屁大的年紀就這麼歹毒,是不是聽了你那惡毒娘的教唆,對我兒子下這樣的毒手!
打量着我兒子沒了,你們就能在家裏稱王稱霸?美的你娘的狗屁,孟五娘我告訴你,以後我兒子要是有個萬一,我讓你們娘倆以後都活不成。
等我回了婆婆,看婆婆怎麼懲治你。
自己生不出兒子,就想害別人家的兒子,你們孟家的姑娘是不是都這麼沒臉沒皮,爛毒了心肝?」
徐慧娘兩句就把馬嫻兒嚇哭了,轉回頭指着孟言惜罵了起來。
她一直把自己的兒子寶貝成命疙瘩,因為這個兒子,相公寵她,婆婆縱她,此時命根子被人威脅了。
徹底不管不顧起來。
看到孟言惜被她罵的臉頰憋紅,也反駁不出她的話,越發的氣勢大漲。
江南讀書風氣重,民間重規矩,也重有風骨的人家,所以即使是在鄉間,在揚州鄉下時,徐慧娘也不敢在街坊鄰居面前對孟言惜不敬。
不然有這樣的風言傳出他們馬家的小妾居然騎到正妻頭上,相公在書院裏也會被同窗指指點點,被山長學政們不喜。
一想起這孟五娘出身揚州大族孟家,徐慧娘就覺得晦氣,她家原來是鎮上的員外富戶,有三十畝的良田。
那時孟家風頭正盛。
當初她爹打着的主意是和孟家攀扯上關係,這才把自己給了馬家破落戶做了小妾。
哪知道還沒風光幾年,孟家二房就倒了,孟家也大不如前,原本要和爹做生意的幾個商戶也不賣爹的面子了。
家裏幾個大哥就不管她了。
徐慧娘有氣沒地方出,撿到機會就罵孟家,就罵孟言惜是如何給孟家蒙羞的。
還有她婆婆,以往總尖翹着嘴,在十里八鄉的宣說道他們馬家是孟家的姻親。
倒是有幾個鎮裏的鎮長和里正都來給她婆婆請過安。
她剛進門的時候,還被她婆婆監着給孟五娘立過規矩。
後來,孟家失勢了,她婆婆的怨氣比她大的多了,只覺得自己賠了買賣一樣。
這次聽說孟家嫡枝的九小姐被先帝爺封了宮裏的什么女官,看到江南的那些官員對孟家又尊重起來,她婆婆的心思就活泛起來。
對着孟五娘又好了起來,原本相公一個月就到孟五娘房裏兩三次,倒是這段時間,被婆婆看着只到她房裏兩三次。
情勢完全翻了個兒。
她忍着不發作,且看到京是什麼情況。
一到京,婆婆就讓相公專心讀書,家裏的田都賣了做盤纏費用和家裏的嚼用了。
家裏緊巴巴的,婆婆看到京城的繁華,看到隨便擺個攤子就有許多進項,心裏更是盤算了起來。
婆婆那人一個寡|婦帶大了相公,本來也是個厲害豁出去臉面的人,婆婆拱着那孟五娘,孟五娘是個小娘子,和外面的男人打交道也不合適。
於是她看着婆婆一個闖進了順天府衙。
順天府衙,那可是堪比府衙的衙門。
婆婆回來後,她們就有了個攤位在這繁華的北街上,從那婆婆對孟五娘更好了。
那段時間她們家墩兒也比不上馬嫻兒那臭丫頭。到婆婆讓孟五娘去了幾次孟家在京城裏的府宅上,人家門子連通稟都不通稟,直接把她們攆開。
她那時看着婆婆瞪着孟五娘的陰沉,臉上笑開了花。
婆婆也不忙街上的攤子了,里里外外全都給孟五娘一個人做。
把她做的直不起腰。
那總是可憐兮兮的臉蛋總算不能引起相公的憐惜了,她心裏高興的轉圈。
「哦,我聽說你們二房都被本家給除族了,你哪裏還算的上孟家的姑娘。
孟家就是再好,也不關你一個小小外嫁的庶女。
要說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聽說你家那個九小姐,都進宮當女官,綾羅綢緞,金絲玉帛享用不盡。
你看看你,灰頭土臉,當街叫賣,命比身賤,一無是處。
現在不但一點用都沒有,還生出這麼毒辣的心腸,居然敢謀害馬家唯一的香火,等我稟了相公,婆婆,把你給休了。」
徐慧娘一根尖尖的手指簡直要戳到孟言惜的腦門上。
「二房除族了嗎?」孟言茉不關心這些事。
問向身邊的紫蘇。
「是,老太爺說二房是敗家的根本,小姐那時在宮裏,老太爺又回了趟本家」。
敗家的根本哪裏是二房一家,從長祖父非要在朝堂上爭個名利,從祖父娶了姚氏起就種下了。
「小姐,要奴婢下車去幫六小姐嗎?」
「等會兒吧,人還沒到齊呢」。
孟言茉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看熱鬧的商販,還有人朝附近的巷子裏去。
顯然這些都是和孟言惜婆婆相熟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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