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蓮魚雅間,明耀淡淡瞟了一眼孟言茉,倒是認真的看了兩眼沈鏡硯和朱礪滄。
明耀穿了件墨紫色袍子,袍子上沒有什麼華麗繡紋,倒是少有的「樸素」。
沈鏡硯被明耀身上的氣勢震的有些侷促,就是剛才一直大聲咧咧的朱礪滄也變的像小貓一樣安靜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好像是感官的本能。
「陰公子,這位是——」。
您要引薦啊。
這眼前的公子比這位京里名聲大燥的陰九公子,瞅着還要有來頭。
「我表哥」。
孟言茉信口胡謅,坐在明耀的對面,不去看他的臉色。
如果從自己的姨母和明武帝那論,勉強叫他一聲表哥也不算說謊。
「哦,原來是陰兄——」
表哥不一定姓陰啊。
「不是,這位公子看起來真是風採過人,也難怪會有陰公子這樣有才華的親戚了」。
沈鏡硯本來就不善應酬,勉強說了這麼一句。
屋裏就陷入了寂靜。
他奇怪的看了看陰九公子。
怎麼陰公子到這裏後,好像是被太陽曬着的綠草,一下沒有了生機勃勃呢。
他不知道孟言茉本來是打算扯旗建立自己的團隊呢。
可如今正主兒在這呢。
她還怎麼好意思把兩人忽悠自己麾下呢。
只默默祈禱這沈鏡硯待會兒千萬別顯擺自己的見識。
隻言片語,識貨的在這呢。
她可不希望自己巧合碰到兩個不錯的人才,還沒開始收攏,就被人給拿走用了。
其實孟言茉有這想法,還是受高進翔的啟發。
她打的主意就是在人家還沒有進入朝堂,先圈起來。
作為自己的小團伙。
「請坐,你們既然是小九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別拘着,玄奕去和樓里再點兩道招牌菜。
就那道砂鍋鱖魚和八寶兔吧。」
鱖魚鮮美肥嫩,這個冷天冬季可不好找,得的都是草窩子裏藏的最大最肥的野生鱖魚。
等着越冬的鱖魚都是靈性的。
最是不好逮,都要老手漁戶才能捕到。
在物價最貴的燕京城裏,有的酒樓都是沒有的。
在書傲樓里的鱖魚平時也都是小心的養着。
吃的起的人不多。
八寶兔子,兔肉也許不稀罕,可是煨兔子的八寶卻是罕物。
野生猴頭菇,乾貝,魚翅,全須人參......
任何一種拿出來都是珍稀物,也不怪普通兔子也變成了八寶兔。
要把菌類的鮮,海類乾貨的風味,還有補身藥材的功效,
味美的融合在一塊,那更是考校廚師的功夫了。
這兩道菜,夠沈鏡硯一年的花銷了。
他有些不安的道:「不用,不用,我和越瀚是吃過飯來的,來這裏就是想看看陰公子有沒有看到我的文章的。
說幾句話就走了,別去再點菜了」。
沈鏡硯去拉玄奕的衣服,讓他留步。
玄奕已經出了包廂的門,在外面等候下一句吩咐。
「不知這位兄弟喝什麼酒?」
明耀看向朱礪滄問道。
「嗨!子鑒,你就是這麼婆媽,這位兄弟一看就是個直爽人。
正好,我正想喝壇燒高粱來去去怯意。」
明耀一句兄弟,一下就讓朱礪滄覺得親切。
以前沒有考進武學院的時候,鄉下練武的同村都是稱為兄弟。
進了京里,大家說話都文縐縐的,就是他們武學院也是。
自己的字還是子鑒幫着起的。
他現在也搞得文氣娘娘的。
朱礪滄坐在明耀旁邊的位子,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言茉眼角餘光瞅到,更是一心的盯着桌子上的布料細紋看了,
看的很認真......
「去搬十壇過來」。
明耀看着玄奕吩咐道。
「是」。
燒高粱是烈酒,也很便宜。
當然這價格是相對於那些名酒來說的。
五百大錢一壇,一壇有半個水缸大小。
普通人幾碗也就醉了。
窮戶人家常常喝來過冬禦寒。
富戶用來糟魚,糟鱉的,去腥保鮮。沒有拿來喝的。
太燒人。
「使不得,這如何喝得?
陰公子,您勸勸」。
沈鏡硯連連擺手。
朱礪滄已是哈哈大笑起來。
「兄弟你果然是性情中人,就連我也不敢張口就要這十壇燒刀子。
好,今日我就陪你喝。
喝完了,兄弟我就要上路,去做成件讓天下英豪都看看的大事」。
孟言茉抬頭,想勸兩句。
可看到明耀看着她的眼神,又低下了頭。
明耀今天很不正常。
自己還是不要惹他。
「你兄弟瘋了。
我表哥也不對勁,你看我表哥的樣子,也不像是聽我的對吧。
所以,你勸勸你兄弟吧」。
孟言茉小聲的和沈鏡硯說道。
明耀正在旁邊聽朱礪滄說着他心裏的抱負。
看到湊的有些近的兩人,微微眯了眯眼。
「男兒生當做人傑,死當做鬼雄。
這不溫不火的活着,有甚意思!
我,朱越瀚有一天要乘風破浪,除盡倭寇!」
「那朱兄為何沒有去兵部報水師?」
明耀不着痕跡的把孟言茉的桐凳拉向自己這邊。
朱礪滄顯然又想起自己失志的事,耷拉下腦袋。
「去了,如何沒有去。
先是報了東南水師,可是進去沒有兩天,一個小小的把頭兒也跟我要孝敬銀子。
我是去報效國家的,可不是孝敬他的。
他以為他是誰!
我一生氣就不幹了,還沒有兩天就有人上門,要把我當逃兵拿了。
幸好國子監的門檻夠結實。
我在武學院的教習替我保了下來。」
「咳咳咳」。
沈鏡硯在旁邊咳嗽,提醒好友少說話。
這種隱秘事情也拿來說,這好友怎麼讓人這麼操心啊。
好友的教習保下他,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
還不是兵部里有老師的關係嗎。
「你又瞎咳嗽。我兄弟又不是外人,我和他說說怎麼了!」
朱礪滄不滿的瞪大眼。
子鑒就是這樣不爽利,大家交朋友,當然是看對了眼,就要把自己的抱負和過往都交代交代,
這樣才能便於了解不是。
友誼才能長久不是。
「我聽說松江也在組建水師,我就又去跑兵部衙門。
誰知道那郎將告訴我說,沒有名額。」
朱礪滄鬱悶道。
「下月應該就有名額,你再去看看」。
衛五為了防止齊王的人滲入,這段時間是沒有招兵的。
下月自己坐穩了天下,必定要大舉招兵的。
「真的!!兄弟果然一看就不是凡人,路子比我廣」。
朱礪滄興奮的說道。
不過他又想起來自己敲了天鳴鼓,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
轉而道:「不說這些喪氣話,今日碰到兄弟,也是一大樂事。
今天我們就痛飲此中酒。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吧。
你那隨從怎麼還沒來?肯定是搬不動吧,那一大壇可不好搬,
何況是十壇,我去幫幫他」。
朱礪滄說着就站起欲出雅間。
就看到玄奕左手五壇,右手五壇摞起老高,偏偏穩的想玩雜耍的老藝人。
朱礪滄和過堂里看到的酒樓客人一樣,瞠目結舌。
「兄弟手下的人果然也是英豪,真是讓人仰慕」。
朱礪滄連忙過去,想去和玄奕說兩句話。
像小粉絲遇到了偶像一樣激動。
不過玄奕只是把酒罈穩穩放下,就垂首退到了廊下。
沒有看他。
朱礪滄摸摸後腦勺,有些訕訕的干聲大笑兩下。
轉而又興致高昂起來。
酒樓里的夥計陸續的朝這裏上菜,不一會兒就排滿了鋪着蜜合色南珠翠葉紋理花緞桌布的檀木八仙桌上。
朱礪滄抱起一壇酒,拔掉封口,先暢飲了幾大口。
「越瀚,你看你成什麼樣子!
在兩位公子面前太失禮了。」
沈鏡硯拉住他的衣袖,讓他放下酒罈。
幾大口酒下肚,朱礪滄的臉色開始黑中透紅了。
他把沈鏡硯的手撫開:「你們文人就是這一點不好,大家都是朋友,
做什麼這麼放不開架子的,
來,兄弟,我們幹了這一碗」。
喝酒的小瓷盅,已經換下了海碗。
朱礪滄先替明耀把碗裏的酒給歇滿了。
明耀舉起碗,和他碰了一下,也是眼睛不眨的就喝乾了碗裏的酒。
「哈哈,喝酒就是要這樣嘛。
我兄弟果然是酒道中人」。
看到明耀喝酒的爽快樣,朱礪滄更高興了。
孟言茉垂着眼睛,摩挲着桌布上的花紋。
不對勁,明耀不對勁。
眼前一雙夾着塊拔絲蘋果放進她的碗碟里。
抬頭開去,明耀看着她的眼神黑暗不明:「總看着桌布能吃飽嗎,
我記得你喜歡吃酸甜口味的,嘗嘗看」。
朱礪滄在旁邊笑道:「兄弟還是關心弟弟的好兄長。
和我子鑒哥哥一樣。
別看子鑒這人總是嘮叨我這,嫌棄我那,
可是我朱越瀚也不是那沒有心腸之人。
什麼是好心關切,我還是分得清的。」
朱礪滄說着說着聲音就低了下去。
又喝了一碗酒。
口氣里已經有了酒如愁腸的懇切之意。
「兄弟你知道嗎?哥哥我準備去敲天鳴鼓。
可是子鑒死活不同意,我和他也是多年的好友了。
他要是十分不想讓我去,我還是心裏放不下的。
子鑒又說,現在京里的局勢很不平常,讓我小心別捲入大人物的爭鬥。
我不明白什麼大人物小人物的,我只知道我想去敲天鳴鼓,
讓陛下把那些朝里割據門閥的奸臣統統殺了乾淨」。
「越瀚!!」。
沈鏡硯這回是真慌了,站起來就想去捂他的嘴。
誰是割據門閥的奸臣?
那些都是朝堂上的一品二品大員,哪裏容得了自己這白身小民在背後詛咒!!
「你讓我說,這些話我都憋了好久了。
難得的碰到一個像我弟弟這樣爽快的男兒漢」。
朱礪滄一揮手,沈鏡硯就老老實實的坐在了位子上,站不起來阻止。
孟言茉頭疼。
從進屋這麼短的時間,怎麼這大塊頭就把明耀視為了至交好友?
還一口一個哥哥,弟弟的。
孟言茉不了解的是,男人間交往,往往是一個眼神,就能看出是不是同道之人。
明耀在西北多年,和那些說話行事皆粗狂的將軍們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
有那麼多的心腹死忠也不是偶然。
和朱礪滄這種行事好爽的武人交往,不一定要張口閉口的罵娘。
有的時候,男人間看重的是彼此間的無言默契。
明耀一看那身氣質就是世家大族公子,身上的貴氣與生俱來。
可是他雖沒有說過幾句話,卻句句問到了朱礪滄的心事。
又肯陪着朱礪滄大碗喝酒,喝烈酒。
聽着他的心事。
這些自然就無聲間,不動聲色間,獲得了朱礪滄親切的好感。
「如何一定要去敲天鳴鼓?」
明耀和他碰碗,又是一飲而盡。
「前幾日有兵部的郎官私下裏在我們幾個知交好友里和我們講了件朝廷隱秘。
我在我們學院裏,人緣還是很好的。
就聯繫了七八十名我們志同道合,有着滿腔熱血的同學,
打算去天武門上敲天鳴鼓,這樣聖上一定會見我們。」
「我們既然去了,也沒有想活着回來,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
朱礪滄的聲音壓低,帶着他的酒意激盪。
「我是要刺殺閹黨魁首,為國人除害」。
沈鏡硯一下碰到了酒杯,顯然他也是剛真正知道了好友的計劃。
他原本以為只是有人在煽動武學院的瘋子,讓他們鬧鬧勢,把京里的水攪渾。
想不到還有這裏面的事情。
「那件朝廷隱秘就是陛下現在被奸人限制了行動,連其他大臣都不能覲見。
我執意要去敲天鳴鼓是因為這樣,
那奸逆為了掩人耳目,一定會讓我們見陛下的。
可是他肯定是小瞧了我朱礪滄,等我見到了那閹首,
不管他離我有多遠,我一定會奪了他的性命」。
朱礪滄狠狠的咽下一口酒。
明耀眸底精光一閃而過。
顯然這個武人是被人利用了。
本來天鳴鼓一響,京里肯定會發亂,齊王被父皇下了命令,見不到父皇。
這才想了這樣的主意,甚至打的目的,其實是到時候,讓朱礪滄誤以為父皇就是汪瑾。
即使這一條辦不到,
汪瑾時時跟在父皇身邊,汪瑾若是遇到刺客,皇宮裏肯定是以為有人行刺陛下。
肯定會調防,齊王等的也許就是這陣亂吧。
只可惜,
齊王的消息不太靈通,又見不到父皇。
如今宮裏已經被他控制住了,
他在等的是西北軍。
還有衛五部在松江對齊王調動北上的水師第一捷。
等遺詔頒下,齊王的水師也進入了預留的口袋。
他就要以討逆的名義,把齊王這些年在水師里建立的兵力一舉消滅。
朱礪滄這個人倒是一身忠膽。
可惜腦筋有些不太好用,他被那個沈鏡硯這樣一二再的阻攔,
倒是陰長陽錯的救了他的命,
如今這天鳴鼓也不必敲了,他已成廢棋。
再去敲的話,就是讓齊王的人把他變成死棋。
朱礪滄還在苦惱。
對陣如博弈,一個瞬息,戰機已失。
「那位兵部的郎將是?」
能讓武學院的學生信服,相信一定是在朝廷有威望的武將。
想不到大哥手下歸附的大臣還是不少的嘛。
「是李世忠李大人,在永熙十三年曾經在閔海大戰里痛擊了倭寇的英雄」。
朱礪滄眼中有仰慕神色。
顯然這位李大人也是他的偶像。
明耀給身後的玄疏一個眼色,玄疏立即領命。
李世忠平時在兵部和氣生財,也沒有見他跟齊王的人走的多近。
原來已經暗通款曲。
「越瀚,我剛想起來今天伯母應該會從鄉下差人來給你送做好的鞋襪。
我們還是這就告辭吧」。
沈鏡硯暗暗着急。
這位陰公子的表哥不動神色的幾乎把越瀚的話全都套了過去。
越瀚平時雖然性情灑爽,可也不是心裏藏不住話的人。
怎麼現在分不清輕重,什麼都說?!
「你記錯了,不是今天到,是後日」。
朱礪滄紅着黑臉呵呵笑。
沈鏡硯瞪眼,這不是沒喝醉嗎,連日子都記得清,怎麼說話一副酒後吐心話的樣子?
明耀看了看沈鏡硯,微微笑。
這黑李逵還有個小智囊跟着。
沈鏡硯倒是滿身心思。
「大哥的這位子鑒哥哥倒是很有見識。
剛才聽大哥說,子鑒兄已經看出今天京里的奇怪?」
孟言茉聽到明耀順着朱礪滄的話音,喊他大哥,
一口雙色栗子糕嗆在喉嚨里。
「咳咳」。
她用手拍着胸前。
朱礪滄卻是聽到大哥這兩個字很高興。
立馬就把他的子鑒哥哥給賣了。
「弟弟你別搭理他,子鑒這人成日裏疑神疑鬼的。
他說這街上的兵巡衛一下增多了,
又說秋闈怎麼推遲了,我想着還不是因為邊關戰事日趨緊張的原因。
寫那些不能打仗的文章有什麼用,
還是多徵集點兵略才好。
又說皇城上的禁衛軍怎麼也一下增多了,我們武學院的學生都搞不清禁衛軍的編制。
他一個書生又看的清了?
別搭理他,他就是膽小。」
朱礪滄不在意的夾着一口菜吃着,不甚清晰的說道。
明耀卻也沒有認真聽,他正在替孟言茉輕輕拍背。
從身後穿便裝的黑衣衛手裏接過一杯清水,放到孟言茉唇邊。
「嘿嘿,弟弟照顧陰公子,可不像是照顧表弟」。
朱礪滄看着明耀細緻的用藍綢帕子替孟言茉擦了擦唇角的點心屑,
笑了兩聲,眼角賊眉鼠眼的。
「那像什麼?」
明耀不經意的問道,手上仍然是餵着孟言茉喝水。
孟言茉本來就覺得此時情景尷尬,要把水接過,明耀卻是不松。
「像照顧小姑娘」。
朱礪滄說完哈哈的笑了起來。
他雖然佩服陰九公子的才學和心中骨氣,可是這陰九長得也太漂亮了。
不像他這位表哥,雖然也看着很雅致,但朱礪滄就是覺得他們是一類人。
「越瀚!」。
「你真的是醉了!」
沈鏡硯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哪怕好友醉了,也不能這麼說人家。
何況他也很傾慕陰九公子的才學。
朱礪滄跟他好友多年,自然知道子鑒這是真的生氣了。
於是就低了頭,不再亂說話了。
「喝酒,喝酒」。
小聲的對着明耀勸酒。
兩人說着話,手上的酒卻是已經喝幾壇。
朱礪滄已經喝的滿臉冒紅光。
明耀如清風明月般深邃的眸子也被酒意沾紅了眼圈,
「兩位公子,他真的是醉了,
我在這裏替他賠罪了,
先告辭,失禮,失禮」。
沈鏡硯站起來拖朱礪滄,哪裏架的動。
看到自家殿下的眼神,有兩名黑衣衛上前幫忙。
「送送」。
明耀對玄奕道。
「不用,不用,留步,留步」。
沈鏡硯不安的道。
他一直沒有看清這位陰公子表哥的來歷。
看起來讓人心裏從心底產生畏服感,雖然他一直看起來淡淡的。
最後兩名黑衣衛把朱礪滄給架走,沈鏡硯在後面小跑着跟着。
屋裏一下陷入了安靜,還有那揮不散的強烈酒氣。
黑衣衛們也一下很有眼色都退了出去,小心無聲的把門關上。
明耀喝了這麼多酒,要去淨房,站起身來。
腳步有些不穩。
這燒高粱後勁還是很大的。
孟言茉趕緊支住他往前倒的身體。
卻是被明耀順手給抱了個結實。
把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在她耳邊問道:
「這就是你要用的人?」
語音低沉清明,哪裏有一絲醉意。
還有淡淡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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