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茉本來是裹着那件大大黑色斗篷的,此時見明耀過來,孟言茉把斗篷的兜帽戴上,只能看到白皙透明的尖尖小下巴,雖然自己被那人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個遍了,但是這在外面還是要顧着規矩,能少看一眼就是一眼。
孟言茉屈膝行禮,沒有說話,她嗓子很疼,被他的匕首傷到聲帶了,態度恭謹,不代表她心裏就很恭謹,原本對他的恐懼,經過生死的經歷,也奇蹟般消失無蹤。
看到孟言茉那面色面具般的恭敬之色,明耀想這女子居然在和自己賭氣,自己似乎不單解了她的毒,還放了她一命的吧?
看着她還緊緊裹着自己的斗篷,明耀眼底閃過一絲柔意。
他下了馬,走到孟言茉的身邊,柔聲道:「身體好些了沒有?」
孟言茉屈膝行禮,謝謝,好多了。但是仍然沒有說話。
「傷着嗓子了?」明耀靠近孟言茉想去看她頸上的傷。
「沒有,謝公子關心」,孟言茉嗓子沙啞,卻聽在明耀的耳朵里,心微微有些痒痒。
「這是玉痕霜,可以不留疤的,你拿着用」。明耀看着孟言茉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他也不在靠近,往後面退一步,把一小瓶藥不在意的扔進孟言茉的懷裏。
在人堆里的引泉心中一動,他早就擦測這位神秘的公子是宮裏出來的貴人,此時看到他把玉痕霜這樣珍貴的供藥像街邊的大力丸一樣不值錢的神態,引泉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謝公子賞賜」。孟言茉又行禮,她此時算是他的門客?還是幕僚?或者是眼線和棋子吧。
不是在外人面前,她要行跪拜大禮的,她在客棧茶寮里不是用這換得的一命嗎。反正她也是要投靠他的,現在也沒什麼不好,孟言茉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
「這兩日可能有點亂,不安全,你們還是跟着我們一快走,正好我們也能順路一兩天」。明耀看着孟言茉一直垂着的眼眸道。
跟着你們更不安全吧。孟言茉心裏腹誹,卻是恭敬道:「是,謝公子關心」。
明耀有種衝動,想撕掉這眼前少女臉上的假面具,可是礙着眾人作罷。怪不得父皇總是教導自己女人是不可以寵的,不然她們會找不到北。
明耀心裏有氣,什麼樣的女人不緊着本王爺挑,至於在這看這女子的冷臉嗎,一躍上馬,動作說不出的利落和瀟灑,轉頭走遠。
孟言茉上馬車,用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在那人面前繃着,可真是費心費力。
「給柳如煙二十兩銀子,讓她自己走吧,把她爹給安葬了」。
紫蘇下去吩咐了。柳如煙拿着銀子,含淚磕個頭,就踉蹌着扶着她爹的屍體遠去了。
孟言茉反而心中有點怪異,柳如煙就這麼聽話的走了?
「王嬤嬤好些了嗎?」出了揚州城,王嬤嬤就病倒了,她自己說是水土不服,休息休息就好了,這兩天一直在後面一輛馬車上休息。
「還是那樣,可能還是坐馬車顛簸的,這兩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紫蘇回道。
孟言茉拿出紙筆,按照記憶畫了一株草,她看的書很雜,記憶又好,記得一本醫術上時說這紅葉能治水土不服。
「讓離佑去附近的山上找找,看有沒有這種草藥」。孟言茉把畫圖交給紫蘇。
「是,奴婢這就去」。
半個時辰後,孟離佑回來,手上帶了很多那種叫紅葉的草藥,山重和煙蓑就在王嬤嬤的馬車上用小瓮煎藥,走在隊伍後吃着乾糧的孟離佑,用手拍了拍靠近心臟的地方,那懷裏放着那張畫圖,是小姐親手畫的,孟離佑覺得今天的乾糧格外香甜。
*
明耀回到隊伍中,把宣甲叫過來問道:「京城裏的消息送過去了?」
「是,保證明天事發,京城就能聽到消息。張洞芝派人開始封鎖去京城的各個路口,他肯定想不到,消息早就送出去了」。
「殿下,御史找誰彈劾?」
「還有誰,楊志恆啊,這老小子腦袋莫不是被驢踢了,上次趙令的案子就數他鬧得歡實,這次再給他送份禮,不然等姓蔣的那女人得出了手還不收拾他?楊志恆這老小子精着呢,說是誰都不挨,我看就數他眼睛最亮,這次站到我二哥身邊,也算他識貨」。
「殿下,這一路上我們宰了那麼多韃子的尾巴,可是這韃子這回似乎是鐵了心要咬您一口,這都快跟到京城了」。
「可不是,這蒙奇魯要想順利接替烏魯的位子,不拿我這個殺父仇人的腦袋,怎麼能讓他的那幫兄弟服他」。
「殿下這一招殺首,直接要讓韃子們內訌十年的,這十年也夠太子收拾大皇子的了。」
宣甲知道自家主子最是不喜歡別人說太子的不好,因此作為心腹,雖然宣甲等人都很想殿下把太子拉下來,自家坐上去,可是也不敢說出來。
「只不過這樣一來,那些韃子跟瘋狗一樣在殿下後面跟着,實在是讓人討厭的緊,可惜現在我們人手不夠,不然一定讓那群野蠻人知道知道厲害」。
「把人家老爹都砍了,還不許人家來報仇啊,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在西北這幾年,也總算為二哥做了點事,我心裏高興着呢,不就是一群刺客嗎,你家主子我這些年遇到的還少嗎?」
宣甲很想說,殿下,你怎麼就知道這一批又一批的刺客里沒有太子的人?結果他還是不夠種,不敢說。
記得上次宣戌那小子說了句,太子自己當不好,就應該讓給自家兄弟。就被殿下在校場練了一頓,一個月沒有下來床。
*
孟言茉在馬車裏還是在看《周易》,心中一動,拿出卦卜,掐指默念《天篆策》口訣,經過半柱香推演演算,孟言茉額頭已冒出汗珠,睜開雙眼,隱有雙瞳之色,眼珠黑的幾乎遍佈整個眼睛,是貞卦,上六,比之無首,凶。
漸漸的孟言茉眼中重瞳之色消散,眼神清透如瑪瑙。她心中有些莫名,她剛才是怎麼推算的?她只覺得當時看着的易經漸漸變成一個個古老的符號,她就像被人引着的,她頭腦清明,但又覺得腦中的印象不是自己的。
想到剛才算到的凶卦,再聯想到她們跟着的是那人,想是從西北不知道引了什麼過來,孟言茉從車廂的帘子看了一眼天空,霧蒙蒙的,黑沉沉。
孟言茉叫過引泉,站在車簾外的引泉低聲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還有多長時間才能有城鎮?」
「走的快些,在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到行和村,」。
「前面有可以歇腳的地方嗎?」
「奴才記得有個破舊的龍王廟」。
「告訴前面楊公子的人,申時會有雷暴雨,我們就在前面龍王廟停下。」孟言茉話音落,就是在車裏服侍的紫蘇和紫靈都詫異的看着孟言茉,小姐什麼時候通嘵天文了?
這觀測雲雨都是欽天監的監正才有的本事,而且平常的時候,監正不會輕易的觀察,因為據說很耗費精神,只有在皇帝祭祀太廟,或者立儲立後等大事的時候,需要告慰祖宗,才會由監正設台觀星。
引泉在宮裏服侍過明武帝,所以知道這些,此時聽到小姐如此輕易的就說出有雨,還能精確的說出時辰,引泉心中驚惶莫名,他不是紫蘇和紫靈兩個不識貨的小丫鬟,在大明,像這樣懂天相的人,要麼是被處死,要麼是被重用,因為他們這類人據說能窺探天機,皇帝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人存在。
小姐這樣就把自己暴漏在那位楊公子面前,說不定會惹到殺身之禍的。
「小姐,奴才還是換個說法告訴楊公子吧,這樣,可能會有禍事」。
引泉只能猜到那人的身份貴重,卻不知道是誰,才會這樣擔心,孟言茉了解引泉的擔心,出言安慰道:「無妨,你告訴那位公子,西北禍事逼近,就在今晚,我們不能冒雨趕路,這樣更是不利於逃命」。
引泉都忍不住要抖了,小姐啊,不讓你說,你怎麼越說越嚇人了。你這毫無根據的話,要是不准,讓人笑話一番倒是不打緊,關鍵是那些貴人若是認為你戲耍他們,該如何是好啊,引泉在宮裏當過差,自然知道那些人上人,一言不喜就是人命大事啊。
引泉本來就躲着明耀的人,可是孟言茉告訴他,沒事,於是引泉戰戰兢兢的走到明耀的眼前。哆嗦着把孟言茉的話給重複了。
引泉的話落,明耀沒有特別的神色,倒是宣甲,弦沙等人變了臉色。
宣甲一把抓起引泉的脖子道:「說,你那主子到底是何人,如何通曉這占星術?」
「我們,小,小姐,只是普通的閨閣女子」。
「普通閨閣女子?她能使得動你這出身陰禁衛的閹貨?」宣甲冷笑一聲道。
陰禁衛是東廠的分支,不同的是東廠是管宮外的百官,陰禁衛則是明武帝直接統領的,專管**妃嬪之事,如果有謀害龍嗣的妃嬪,陰禁衛就是暗殺之人,只有很少很明武帝寵愛的妃嬪才能得到一兩個出身陰禁衛的太監貼身保護。
不怪宣甲這些人都變了臉色,因為傳說通曉占星術的人都是星宿下凡,不是奪得這天下就是要禍亂這天下,因為通曉占星術的人還深諳五行八卦,奇門遁甲,擺兵佈陣。
傳說這種人所統領的軍隊是從冥界復活的陰兵,戰無不勝,不知疼痛,只會向前把敵人斬於刀下。
這種人傳說千年才會出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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