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姍姍笑嘻嘻地點了點頭,趁着沒有外人在場,很得意地揚了揚拳頭:「我夢見我把那個老不要臉的狠狠揍了一頓!揍得他滿地找牙!」
周海挑起眉毛笑道:「喲,挺厲害的嘛。」說着,又來看我一眼。
我便也笑笑。可真夠巧的。等過會兒,知道叔太爺真被人打了,估計小姑娘會更高興。
這個時刻很快就到了,而且效果還大大超過了我們的預期。
我們在大廳里吃早飯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熱鬧起來,有村民在大喊大叫着什麼。負責幫我們做早飯的兩個大媽,也皺起眉頭向外看去。我連忙問什麼事?兩個大媽用很生硬的口音告訴我們,她們要過去看看。
其實我和周海心裏已經有數,恐怕是掛彩的叔太爺被發現了,但臉上還是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客姍姍第一個站起來說:「要不,我們也去看看?」
反正那兩個大媽也出去了,沒人管我們,我們五個人便一起放下了碗。
老遠就看到叔太爺的家門前站了滿滿的人。一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人繼續靠攏過去。我們跟着他們一起走到叔太爺家門前時,發現全村的人差不多都在了。
這種小村子就是這樣,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全村人上陣。
叔太爺沒有直系的親屬,是村長帶了幾個人在裏面張羅。大門敞開着,我們只看到村長的臉色很不好,大家都在議論紛紛。
說話的人那麼多,可惜我們一個字都聽不懂。好在我們發現了那兩位大媽,連忙擠到她們旁邊。
我問:「大媽,裏面怎麼了?」
大媽用根本算不上普通話的普通話,勉強給我們解釋:「叔太爺被打了,一嘴的血,牙都掉了。」
我們登時一愣。客姍姍說她夢見打得老不要臉的滿地找牙時,我們都聽見了。客姍姍自己都是一愣。
見兩個大媽又忙着去跟村民們嘰哩咕嚕地說起話來,她才壓低聲音道:「不是吧?真被我夢到了?」
我想想:「海哥,你在這裏陪着她們,我進去看看。」
周海剛說了一個好,客姍姍就一把抓住我:「我也去。」
被她姐姐一把拍開手:「乖乖站着。」
客姍姍只好收回爪子。
我從人群里擠過去,還想往屋裏走,就被人擋住了。我就站在門外喊了一聲村長:「發生什麼事了?沒準我能幫幫忙。」
村長回頭看見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朝拉住我的人揚了揚手,那人便鬆了手,隨我長驅直入了。
案發現場並不在堂屋裏,還是在東邊的臥室里。一進去,我就吃了一驚。黃泥地面上,都是幹掉的深褐色血痕。有噴濺的血痕,也有一口一口的小血汪。某一口血汪里,一下子就有三四顆斷掉的牙齒。
叔太爺被人抬上了床,還在細如蚊蚋地哼哼着。他滿頭滿臉都是幹掉的血,特別是嘴,像是合不攏似的,微微張着。
我走到床前仔細一看,他張着的嘴裏都看不到一顆完整的牙了。我看着那黑洞洞、血肉模糊的口腔,也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
光是看看,都知道有多疼。
「牙,牙全都被打掉了嗎?」我向村長確認。
村長臉色難看地點點頭:「除了後面幾顆後槽牙還剩了一兩顆。」
我頭皮又是一陣發麻,都快覺得自己的牙疼了。
不過,光是動拳頭,不可能打到這個地步的。我想起昨晚在窗下,曾經聽到疑似棍棒一類的東西,反覆擊打在**上的聲音。
「用什麼東西打的吧?」我問。
村長眼睛一睜,看向我。
我說:「被打成這樣,不可能是赤手空拳的,可能用了棍子之類的東西。你們在他家沒找到嗎?」
村長搖搖頭:「進來就看見他躺在地上,什麼也沒發現。」
我本來想說,也許兇器是被行兇的人帶走了。只要挨家挨戶地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出來,行兇的人也就跟着大白了。但是話到了嘴邊我又咽了回去。這個村子裏的人本身就是一個小集團,他們一定不會懷疑自己人的。說不定,反而把火引到我們這五個外人身上了。
那我何必多嘴。
「那就沒辦法了。」我故意跳過這一章,又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沒說什麼嗎?」
村長苦着臉長嘆一口氣:「他現在只有哼的力氣。就算緩過來了,他牙都沒剩幾顆了,想說也說不出來了啊!他又不識字,也不會寫。」
我便也跟着嘆了一口氣:「那現在只能希望他吉人天相了。」
村長沒聽懂:「什麼?」
我愣了一下,知道小村子裏的人很閉塞,但沒想到連吉人天相都聽不懂,只好重說:「就是希望他能好起來。」
村長連連點頭:「多謝多謝。」
我便自己先退回去了。
客姍姍着急地問我什麼情況,我說咱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還是先回小旅館。於是,我們五個便又從村民里擠了出去。
回頭的路上,我便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大家。我越說,客姍姍越驚詫。
「怎麼真跟我夢見的一模一樣!」客姍姍捂着嘴,自己都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客婷婷教訓道:「這話可快別說了。」雖然一路上也沒有別人,但她還是壓低着聲音,「村子裏的人都是實心眼,你說這話,他們會當真的。」
客姍姍卻有些急了:「姐姐,我沒誇張。真跟我昨晚夢見怎麼打人的,一模一樣。」
我們不由得都跟着她停住了腳步。
客姍姍急得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一樣。我們看她的臉色,忽然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一絲詭異。
我先安撫住她道:「回去到房間裏再說。」
五個人一起來到我和周海的房間,把門關好。這門太簡陋,隔音效果也不怎麼樣,周海不放心地背靠門站着,然後才讓客姍姍小聲地說。
客姍姍說她睡到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地覺得身上冷,結果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站在某間房子前面。但是並不是小旅館。她當時就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
房子的門沒關,她一腳走了進去,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雖然漆黑一片,但是仍然可以看得清屋裏的擺設。然後她看到東邊臥室的門開着,從裏面傳來輕微的鼾聲。她就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臥室。結果就看到那個老不要臉的,正仰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客姍姍走到他面前,他還是沒醒。看他睡得那麼香,客姍姍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手上有根棍子,就狠狠地揍他一頓。
結果她手裏就真有了一根棍子。
這時,那個老不要臉的突然醒了過來,登時衝着她發出一聲驚叫。
他一叫,她也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把棍子狠狠地向他身上打去。老頭子被她打得直叫喚。客姍姍自己也越打越來勁兒,下手越來越急,越來越重。
當時她想的就是,反正也是做夢,愛怎麼打就怎麼打。
打得老頭抱着頭從床上滾到地上,嘰哩咕嚕地不知道在罵什麼。客姍姍雖然聽不懂他的村語,可是聽那激烈的語調也知道肯定沒有好話。心裏登時又燒起一把火,一棍子就塞進了他的嘴裏,一通胡搗……
我登時回想起來,昨晚我聽到老頭子忽然喊不出聲音來,像是被人捂住嘴,或者塞住嘴了一樣。
「我看到他的牙一顆一顆被搗掉,噗的一聲,跟滿嘴的血一起吐出來。」客姍姍說着說着,好像又有點兒嗜血的興奮,「我就更來勁兒了,不停地打不停地打……」
我們幾個都怔怔地看着她。
客姍姍自己還毫無所覺:「正打得起勁兒的時候,忽然聽到窗外有人咳嗽了一聲,我一驚就醒了。」
「我就躺在床上,還和姐姐們睡在一起呢。」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還有一絲茫然,好像真的剛從夢裏醒來一樣。
客婷婷和姜玲還只是吃驚而已,我和周海卻是目瞪口呆了。不一會兒,她們也發現了我們的不對頭,一個一個都盯住了我們。
姜玲:「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啊?」
我和周海不覺對視了一眼,周海說:「還是你說吧。你才是昨晚出去的那個。」
我只好舔舔嘴巴,把昨晚我聽到歌聲找出去,卻聽叔太爺挨打的事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客姍姍的夢,和我聽到的全都吻合了。她用棍子塞進老頭子的嘴裏,我聽到老頭子發出嗚嗚的低鳴。她聽到有人咳嗽了一聲,而我也確實咳嗽了一聲。
大家一起在難以置信中安靜了好幾秒鐘。
「不會真是姍姍做的夢變成了真的?」姜玲小聲地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一次換成我猶猶豫豫地開了口:「不過我咳嗽了之後,馬上躲到附近的草窠里躲起來。等了很久,也一直沒看到有人出來。」
「那個人就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樣,」我還是很介意這一點,「如果真是姍姍夢中打人,她一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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