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沒有休息好的原因還是其他。想着,明天就是中秋了,要帶一梅架清源村去看看。可是一起到要過禮過去家裏沒錢,我就有些難受。
晚上我哄着三女兒和大女兒和二女兒一起上樓睡覺後,我又要哄一梅。一梅連續好幾個晚上都睡不好,晚上老做夢,夢裏都在想着她現在這個明天就滿八個月的孩子,是個兒子。
兒子,何嘗不是我的一個夢想?
我也想要兒子,甚至每次一梅懷孕,媽都會特意跑到可洪鄉找大仙算命。生了三個女兒,媽就去算了三次,除了第一次算準了外,後面第一次都說是兒子,結果生的都是女兒。
這一胎,可是第四個了,媽為了證明一梅肚子裏這胎一定是兒子,居然找了三個大仙算,一至都說是兒子。就連村子裏那些生過好幾個的女人們都說,一梅這胎懷起來像兒子。
結果,晚上我也做夢了,夢到了我的第一個孩子,剛出生就被媽和一梅給送走了,原因是因為她是女兒。
我猛然被驚醒,我額頭的汗都還沒有擦完就聽到一梅喊痛,說肚子痛。我剛上衣服準備出去喊媽和接生婆時,一梅都尖叫起來:「出來了,生出來了,居然生出來了。」
她的話,真的把我給嚇到了。
剛才才喊痛,就生出來了?
孩子到今天也正好是滿八個月……早產,說肚子痛到生不過幾分鐘。
我都還沒反應過來,一梅就自己抱起了孩子,突然大哭起來:「怎麼又是個女兒?為什麼又是個賠錢貨?」我又愣怔了幾秒,看着一梅身下的那一灘髒貨以及她抱手裏像小老鼠一團的四女兒,回過神找來剪刀用開水消毒,把連着肚臍的臍帶給剪掉,塗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藥。
一梅只顧着哭,是我找人三女兒用過的棉被給包了起來。正好,大女兒也醒了,我讓她去廚房裏洗水。
已經有三個女兒讓我練手,對這四女兒不知是不是因為我親手剪臍帶的原因,對她我意外的親密。一種……難以用語言言明的心情,前面三個女兒都沒有給過我這個種感覺。
在那麼一瞬間,我突然就明白了好兄弟,謝長松說過他第一眼看到他兒子時的感覺。那是血脈與血脈之間的聯繫,格外的親切,一眼就能看出她就是我的女兒的感覺。
雖然我心底也在可惜,老四不是兒子。
&也別哭了,是女兒也挺好,真的,一梅我很喜歡她。你別再哭了,剛生了孩子馬上就要坐月子,哭對眼睛和你身體都不好。來,我幫你換套衣服,床單也要換一換。」
我安慰哭了大半天的一梅,又把床單還有她的衣服都換了,把四女兒也清洗乾淨,吩咐好三個女兒照顧一梅和四女兒,才出去報喜。
我先走到爸媽那邊,結果,爸聽到一梅又生了個女兒,眉頭直皺點起水煙什麼話也不說,連給四女兒的利是都沒一個。媽聽了反應雖然大了些,但是我不怎麼願意聽。
&殺的呀,怎麼又生個賠錢貨?還是早產兒?大仙們都說是兒子,怎麼就變成女兒了呀?小強,你可別騙我呀,不行,我得和你爸爸一起過去看看,怎麼能是女兒呢?怎麼能是個賠錢貨?
大仙說在這個時候出生的是女兒的話,那一定是掃把星了……」我沒站在那裏聽媽罵什麼,我聽了不舒服。也沒管他們去沒去家裏看孩子,我只是按自己的心意跑去清源村報了喜。
一天下來的報喜,所有人認識的人當中,除了謝長松這位好兄弟,以及村子裏的幾位兄弟外,其他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向我說恭喜。
我莫是有就心疼四女兒,中午回到家時,媽還在我的家裏,對着一梅正罵着。依舊是那些難聽的話,說我的四女兒是個賠錢貨之類的話語。我把媽趕了出去,還好我看到三個女兒,對四女兒格外的喜歡。
還好還好,家裏的孩子們很喜歡她。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四女兒出生的第一天晚上就生病了,發燒,嚇得我抱着就衝到我爸那邊去。我爸媽都被半夜敲門給驚嚇到了,開門看到我抱着才出生的女兒來找他們,他們那難看的臉色我這輩子都記得住。
還好爸爸這個赤腳醫生,醫術還不錯,弄了點嬰兒能吃的中藥給滴進女兒里後沒多久燒就退了。我以為這只是一梅沒有照顧好的原故,後來我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四女兒出生三個月,就生病發燒七八次,還有兩次差點沒有醒過來。這讓我很是憂心當然對四女兒的關注也比前面三個女兒還要多,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一梅不喜歡四女兒。
餵了一個月的奶,就不餵了,每天就是給點米糊,看到四女兒還偶爾罵上幾句,我說了幾次後,一梅沒再當着我的面罵。但是三個女兒都有向我說過,一梅真的很不喜歡四女兒。
我忍不住就想,一梅自己就是女的,還已經生了三個女兒了,怎麼就對四女兒這麼討厭呢?
重男輕女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思想我理解,但是一梅這樣對自己才出生三個月的女兒,讓我多少有些心寒。
不過,對一梅不喜歡四女兒的事,我也沒辦法。
前面的三個女兒,除了大女兒是她親手帶大的以外,二女兒,三女兒,也大部分都是我和大女兒在帶。想着,三個女兒能把四女兒帶好,我也就沒管一梅了。
至於原因……其實,我和她都很清楚。
我從結婚就沒有愛過她,只是過日子而已,誰讓她當初算計我呢?但是一想到我是個男人,該對她負責,再加上她什麼都以我為中心,我便也就沒在乎了。
然而和對一梅開始厭煩,全都是在年前,她和我媽商量把四女兒給送了出去,這才是我讓我真正恨她的原因。那段時間我出去工作,回來的時間要麼晚,要麼得忙上幾天。
一梅和我媽看好我那天會回來晚,居然提前瞞着我聯繫好了收養四女兒的人。之前她們兩個都有在我面前提過要把四女兒送走,我拒絕了。我以為她們聽懂我的意思了,也不會再想其他的。
結果她們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直接就把四女兒給送走了。
我回來時就看到三個女兒大哭,我衝着一梅經常去打麻將的那個人家,找到一梅怒問之下,她才說出來。當我真的確定女兒被送走時,我是憤怒的但是我沒敢多想,我借來自行車,往一梅說的地方去追。
一梅說是從小路走的,我一直拼命的騎車。從小路出玉雲鄉再去可洪鄉需要六個小時,結果我硬是只用了三個小時就追到了,正從公車交上抱着我四女兒下來的一對夫妻。
那對夫妻怎麼都不肯承認那女兒是我的,還叫來一群人打我。
我和謝長松以前也曾經打架的,雖然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是個斯文人,只會讀書的那種。與謝長松這樣的兄弟在一起,我怎麼可能不會打架,就算他們人多又怎麼樣?
我一個人對七個人,最後打得他們求爹告娘,沒錯,抱養我四女兒的那對夫妻,居然真的讓我一起去找他們村長說理。因為是他們村長牽的線,還給了我媽和一梅一些錢。
我氣得恨不得把我媽和一梅痛打一頓,但最後我忍住了,村長還算好說話,我給了兩倍的錢給那對夫妻,我才抱回四女兒。我把四女兒用在路邊買的繩子綁到我胸前,慢慢的騎車回林古村。
打完架,抱回女兒之前,我都沒覺得自己受什麼傷。
可是把女兒抱到懷裏,騎車回家時,才發覺得,自己受了不少傷。
一路回家我騎得就慢多了,半路還找了個熟人家住了一晚。
太累,女兒餓得哭。
回林古村的路上,我就想我路強這輩子真的註定沒有兒子了,那我就把四女兒當兒子養。
四個女兒,讓四女兒留在家裏招上門女婿也沒什麼不好。
這麼一想,我就對四女兒越看越喜歡了,路上時,我和她說話她還笑了。到了林古村,我就碰到了路三才,讓他幫我順道去喊了我們路家幾位長輩,以及我爸爸他們一起到路家祠堂來。
他們到了都很意外,特別是聽我的提意後,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強,你這是胡鬧知道嗎?我們路家就沒有這樣的規矩,讓女兒上家裏的族譜,我看你這是說夢吧?」這是我親爸說的,那麼多叔公們都在,我爸真的是第一個站出來說反對的人。
我知道,我爸媽從小喜歡我,但是在我一意孤行娶了張一梅後,他們就各種對我看不上眼,對張一梅和三個女兒也是如此。
現在我要給我的四女兒上路家族譜,確實是不合規矩,也從來都沒有過。那些把女兒當兒子養的,也都不過就是把女兒養大,招上門女婿生下兒子跟着姓路,然後讓姓路的兒子上族譜而已。
我卻不想的,我是真的要把四女兒當沒把的兒子養,那就必須她要上族譜,她的名字要跟兒子的名一樣。
說了許多話,爸爸不同意,叔公們也都不怎麼同意。
我想了想直接就跪下了:「我已經生了三個女兒了,這是第四女兒,把她當兒子養,我一定能把她教成老師,比林古村里那些兒子們都要驕傲,不會比任何一個真正的男孩子差。」
我都這樣說了,爸爸卻拿他那老一套的說法來罵我,說四女兒是個早產兒,體弱多病,就算是上了族譜我也不一定能養得大。還有,生了四女兒都沒兒子,可以讓我再生。
可是我不想生了,我也不想放棄四女兒,我捨不得,我心疼。
前面的三個女兒,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三個女兒,以前我也有想過送一個給別人養,我都沒有像今天四女兒這樣,會心疼會難受。我知道,四女兒和三個女兒對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三個女兒都不是我接生的也不是我剪的臍帶。
我以前就老人家說過,男人親手接生自己的孩子,那與孩子的關係一定是比以後的老公(老婆)關係還要好的。就像命連命的那種,我想就是這種感覺。
最後家族裏的最後的叔公幫了我,還幫我的四女兒取了我們路家兒子才能用的男孩子輩的名字,清河!
路清河,就是我的兒子!
自此後,我每天所有的時間都在照顧清河了,除了出去工作不能帶着她外,只要我有空我都會抱着她,去摘菜,去打水,我都抱着。
林古村里還有不少人傳我八卦,說我為了一個賠錢貨那麼用心,以後嫁出去,我肯定什麼也得不到。因為太多人都不相信,我的女兒會聽我的話留在林古村招上門女婿了。
更不會有人相信,我能把我的清河養大。
一歲,兩歲,三歲,一直到四歲。
四年來我的清河一直小病不斷,偶爾還大病一場,可不管怎麼說,爸爸那邊幫我弄來的中藥,把我的清河給護養大了,身體也越來越好了。所有人都往村長家的那邊送孩子去上幼兒園,我也把清河送了過去。
可是才送去一個星期,整個林古村的人都知道,我的清河是個笨蛋,是個白痴了。我開始還不明白,後來幼兒的小路老師來我家裏退學費,我才知道我的清河學不會拼音。
我真的以為是我的清河年齡還小的原因,四歲的清河告訴我,並不是。她就是學不會,但是數字,小路老師教的她全都會。才四歲的清河可以從一數到一百,還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加減法,就連大女兒們教給她的詩,她也都聽一次就能背出來。
我看得出我的清河是個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個白痴?是笨蛋?
小路老師不願意教我就自己教。
這可是我未來的兒子,以後要考師範,要當老師的孩子,怎麼能就這樣?
我不喜歡別人罵我的清河,我依舊是到哪都帶着她,但是我到哪都會順便幫她配一根樹枝一袋沙子。一有空我就教她背唐詩三百首,宋詞,三字經。還有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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