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之內,燭飄搖。◇↓房內的酒席已冷,可新郎卻遲遲未至。
葉凌雪端坐床沿,並無反應。可她的侍女幽香卻憂心忡忡的,看着那窗外:「小姐,你說國公大人他會否被那狐狸精迷了去,要納他做妾?」
這句話道出,旁邊一個嬤嬤就拿眼狠狠的往她一瞪。這樣的話,豈能在小姐她面前說得?哪怕是真有可能,也絕不可說!
幽香也是一陣心虛,不過她如今,真不知小姐她執意嫁給嬴沖這樣的人,到底是對是錯。
那個林依語對國公大人情深意重,甚至不惜為其擋那毒針,似乎只要稍有些情義的男子,都會好生善待林依語。
可今日嬴衝要是把那女人留下來,那麼明天小姐他,就必定會是整個咸陽城的笑話了。
可問題是,以那位國公大人的性情,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此時葉凌雪,則是依然頭覆紅布,藏在袖內的雙手死死的握緊。心想那林依語救了嬴沖的性命,是否真的?嬴沖他,又會如何抉擇?若是嬴沖,真要納那女子為妾,自己該如何自處?需裝出賢淑良徳,接納此女麼?
一絲絲的苦澀滋味,開始在她的胸內蔓延。葉凌雪眼神先茫然了一陣,片刻之又恢復了清明。
心想這條路是她選的,人也是她自己看中的。俺麼無論結果再苦再澀,都需自己咬牙承受,
她又憶起了數月前回京途中那一幕幕,漸漸的葉凌雪竟又自嘲笑了起來。夫君她是什麼樣的人,自己都親眼見過,難道她還要懷疑自己的眼睛?
她的夫君,表面看似混賬無賴,可其實卻是位頂天立地,明辨是否,能俯仰無愧的男兒。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抉擇,都定有其緣由,也絕不會使她失望。
※※※※
安國府正堂之內,嬴沖面色鐵青,仔細看着胡不悔給林依語療毒。不愧是名醫,只是這片刻時光,胡不悔就已經止住了毒素蔓延,使林依語的臉上,有了血色。過程中,甚至都未解開林依語的衣裳。
而此時因刺殺之故,安國府的這場婚宴,只能草草收場。在這正堂之內,如今只有寥寥幾人。
嬴定饒有興致,月兒的眼中則快要噴出火來。
嬴沖搖了搖頭,有些神經衰弱:「老頭子,我說你還呆在這裏幹嘛?」
「看熱鬧不行?」嬴定嘲諷的一笑:「如今能看孫兒你頭疼,也是老夫一樂。」
自從那夜祠堂里,嬴沖毫不給他面子以後,他算是徹底恨上了這個孫兒,太不敬老了。
嬴沖一聲嗤笑,再看月兒,然後就沒理會,心想這丫頭沒直接撲過來咬他,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不能指望她現在消氣。
接着當他目光,再看向嬴福的時候,後者是羞愧萬分的一俯身;「是我等的失職,且至今為止,都不知他們是怎麼混入進來。所有客人的身份來歷都仔細查過,除了那些個朝廷重臣之外,其餘客人一應墨甲兵器之類,都由我安國府統一保管。仙師雲真子事前更是佈置過法陣,所有七階以上的武修與兵器之類,都可感應收繳。可真沒想到,今日會出這樣的疏漏,請國公大人降責,我等甘心領受。」
——今日幸虧是有驚無險,所有與宴之人都毫髮無損,否則這國公府的臉,都要丟到姥姥家了。
又想及這場婚宴中,要是被一兩個天位混入進來,那真不知會是何等樣的慘況。
「無事!」嬴沖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等第一次做這等事,有所疏漏在所難免,」
這安國府內,當年他父母留下的親信,大多都被嬴世繼驅逐出去。之後府里的護衛,又大半都被其帶走。
而嬴福這幾位,雖是他身邊之人,可以信任無疑,可在經驗方面還是有所不如。此時的府里,並無老於此道之人坐鎮,這也是一大隱患。
嬴定也嘿然說道:「老夫說句公道話,這次刺殺,成功性本就不大。真正的天位修士,反而混不進來。」
嬴沖聞言頷首,他也是這麼想的,今日對方根本就沒想過,能夠真正刺殺自己。這麼做,只是另有所圖。
他已命夜狐詳查,又讓人稟告了繡衣衛的王承恩大使。想必不久之後,就會知道這些人的根底。
而此時胡不悔那邊,終已處理妥當,長身立起道:「她身上的毒已制住,性命已暫時保住了,三個時辰內無憂。不過要想為她起針拔毒的話,至少需二十日時間,且最好能換個場合。」
至少不能在這群大男人還在的時候,為這林依語驅毒。因需藥浴之故,這女孩必須赤身**不可。
嬴沖輕舒了口氣,接着卻微眯起了眼,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道:「她修為如何?」
曾經朝夕相處,他如今卻覺看之不透。
「普普通通,四階武師的修為。肉身雖有異樣,可並非是近乎高階武修那種,也非玄門修士。」
雖是這麼說着,胡不悔眼中卻略顯遲疑。她查探到的結果是這樣沒錯,可不知為何,此女的體質,卻給了她些許異常之感。
「原來如此!」
嬴沖略一思忖。而後就決斷道:「府里近日購得三顆『命神丹』,取一顆給她服用。儘快把她送出府去,在城東另租客棧安置。」
『命神丹』是一種丹藥,可以救人性命,無論什麼樣的重傷絕症,服用此丹之後,都可吊住命元氣機,維持十二個時辰不死。所以此物,極其的緊俏。
嬴沖自繼任安國府以來,就在收購此丹,可如今存量也不多。
「還有胡夫人,也勞煩你隨她去一趟,為其驅毒。」
這句話道出之後,有人意外,有人不解,有人則感理所當然。至少嬴月兒是消氣了,眼中恢復了些許暖意,心想這傢伙,果然不愧是未來的父王。
不遠處的葉雲紫,則是柳眉大皺:「怎能這麼做?她對你明明情深一片,你卻如此待他——」
心想這女孩為嬴沖,都捨棄了自己的性命不要。可這嬴沖卻無情無義至此,竟然都容不得林依語在府中養傷。
「胡說什麼?記得你現在的身份,只是我嬴沖家臣,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
嬴沖一聲輕哼,沒好氣的說着。他現在都還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這林依語的捨身相救,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又是否別有所圖,都還一概不知!他有顧惜之意,卻絕不敢在這時候貿然收納,且此外更有一人需要顧及。
這個時候,哪怕被人罵一聲薄情寡義,也無所謂。
他已有些後悔把葉雲紫招攬過來了,這丫頭跟葉凌德一樣,腦袋裏面估計全是水。
「速度動身吧!看她的情形,越早驅毒越好。」
葉雲紫卻是義憤填膺,一個閃身攔在了林依語面前,為她打抱不平道:「我不准!你們要把她送出府,那也至少得她毒愈後再說,」
嬴福幾人本來是要去安排馬車侍女的,可這時卻都是面面相覷,一臉的懵逼。而九月胡不悔見狀,則是忍俊不止,掩唇噗嗤一笑。
嬴月兒則又用一雙杏眼怒瞪嬴沖,心想就是這個傢伙,硬要把葉雲紫這白痴招入府,真是個麻煩!
嬴沖頭痛欲裂,揉着眉心:「葉小姐,我知你心善。不過你可知你這樣的做法,叫你那堂姐日後如何自處?」
葉雲紫微一愣神,一時沒想明白。嬴沖則嘿然冷笑:「你的意思,是想要在你堂姐新婚之刻,他的丈夫的心思卻用在旁的女人身上?讓她明日,被咸陽城裏所有人都看了笑話?又可知本公現在若把她留下來,那就定需納她為妾不可了?」
葉雲紫眨了眨眼,恍惚間已明白過來,自己要把林依語留下來,似乎真有些不妥。
「可,可她對你用情至深,納她為妾,似也沒什麼——」
「沒什麼?新婚之夜,就做出納妾之舉?」
嬴沖實在是懶得解釋了,可旁邊這幾位,包括九月在內,都在津津有味的看他笑話,竟沒一個願意幫忙的。
只是看葉雲紫的情形,還是無法理解他將此女留下,對安國府,對武威郡王府,尤其她堂姐葉凌雪本人,是何等的影響。
也對,此女草莽之人,這一系的葉家,脫離朝堂已久。自己這麼說,估計是對牛彈琴。
心思一轉,嬴沖就換了個說法:「葉小姐這話奇怪,她對我情深意重,那麼嬴某就定需回應這份情義不可?本公對妻子她也用情至深,不忍做對不起她的事,葉小姐這是在逼本公移情別戀麼?」
見葉雲紫聞言愣住,嬴沖眼裏頓時滿含嘲諷。
「且不說這次是否可算救命之恩,即便是,本公要償還此恩,也無需以身相許不可。我以重金償之,難道就不是報答?日後為她尋一得意郎君,一生逍遙富賈難道就不是報答?可她今日要是還呆在安國府內,日後還能嫁給誰?」
葉雲紫微微蹙眉,又感覺嬴沖之言,大有道理。接下來也就沒再攔着幾個侍女過來,將林依語的嬌軀抬走。
嬴月兒也是平靜下來,發出了一聲輕哼,這時葉凌雪若還要攔着,她就要動手了。不過她父親一張嘴上的功夫,可從來就未使人失望過。
此事她卻未注意,葉雲紫目光,正幽幽望着嬴沖,若有所思之餘,又眼神複雜,有幾分失望,也有幾分驚佩,
嬴沖同樣是渾然不覺,處理完此事之後,就直往那後院行去。他心中還是有些擔憂林依語的傷勢,可卻更知此刻那新房中,還有個人兒在等着他。
新婚之夜,哪怕只為禮儀,也不可讓人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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