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未免也太丟臉了吧?」
周衍在嬴沖身邊,也同樣高舉着千里鏡,遙遙眺望着。一邊在看,一邊破口大罵:「那傢伙竟也輸了,我們大秦堂堂嵩陽書院,居然沒有一人能進入前三十六位!這讓我們老秦人的臉,該往哪放?」
嬴沖眉頭微擰,知曉這傢伙,其實才不關心什麼老秦人的臉面,只是擔心收入而已。
武道三十六強,秦人無一入選,可以想見周圍的秦民,對這場十宮大比的興趣,會大為削弱。
不過這對他而言,倒是個好消息。觀戰之人越少,自身所需承擔的壓力也就越輕。
總之兩天之後,他就會下令神策軍封鎖整個嵩山,隔絕內外。實在管不得那許多了,那時便是天聖帝的聖旨也沒用。至於太學主等人,他們愛來不來。
不過話說回來,嵩山書院輸成這樣的慘況,也確實夠丟臉的。他這個神策上將,亦是顏面無光。
不過丟臉之外,嬴沖卻也覺幸災樂禍,一邊用千里鏡看着,一邊興致盎然的,偷聽着那些秦民說話。
「堂堂嵩陽書院,就只這水準?身為這次的東道主,可無論兵棋鬥戰,辯文論法,書院三千弟子,竟沒一人能入三十六強。今年是怎麼回事?」
「我聞說那書院山長嫉賢妒能,談優務劣,有這樣的山長,這書院能好到哪去?」
「也不能這麼說!我看這些嵩陽學子,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不遜色於往年。十六歲的九階武修,就有三人。只是他們的對手,實在太強。」
「不遜往年?如真是不遜往年的話,又為何會在十大學宮中排名墊底?其他各家,都能培養出不世出的英傑,卻獨獨只嵩陽學宮例外?」
「便是往年最弱的潁川書院,亦有『潁川八龍』。那新崛起的天目山,也同樣有孫策、陸遜等人。就只嵩陽墊底,豈非是酒囊飯袋?」
「腐木不可以為柱也!」
「只看當今武安郡王,神策上將就可知道了。如此英才,居然就因一些未曾證實的流言蜚語,就被那位趕出了門。那時武安王殿下,才剛父母雙亡,武脈被廢,那嵩陽書院卻偏是落井下石,欺人太甚!」
「有武安王殿下在書院,至少兵棋之爭,不會輸給他國——」
聽着這些言語,嬴沖只覺胸懷大慰。就好似寒冬之時喝了一碗牛肉湯,渾身無比的舒爽。
不過人群也有不少人,對他嬴沖不以為然的。
「武安郡王啊,最近這一陣,不是有人說那位其實非是楚國項羽的對手,所以不敢下場與之一戰麼?」
「不會吧?只是不屑為之而已。」
「那也是裝的吧?只是武安王他在咸陽數年潛藏隱忍,裝瘋賣傻,從未使用過兵棋。退步了也是在所難免,遙想當年,那位殿下可是橫掃整個嵩陽書院。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兵棋確乃小道,我只怒那項羽,為了出名上望,不擇手段。他去尋武安王殿下也就罷了,偏還要把殿下恩師孫師範扯進來。」
「那些傳言,確實過份。說什麼孫師誤人子弟,座下的學子,無一成材,還有說他其實無德無才,這些年在嵩陽,都是混吃混喝——」
「還有說孫師,是看錢施教。學子肯給他真金白銀,那就教點真本事。可若拿不出錢孝敬,那就對不住了。」
聽得這些話,嬴沖不禁笑了笑。心想劉邦與嬴鼎天的雙簧,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既是如此,那就繞那傢伙一命吧。
「看來是有效果了。」
郭嘉似笑非笑的,回望了眼嬴沖:「兵棋八強已經決出,明日就是決賽了吧?恭喜殿下,這次必能使那項羽跌一跟頭不可。」
之前劉邦曾私下拜訪,向嬴沖問計。結果這位卻跟劉邦說,那些傳言非但不能停下來,且越過份越荒唐越不堪越好,
此舉果然使許多秦民反感,不少士子,也覺那位大楚襄武郡王世子的手段,實在太過份,加上嬴鼎天的人,暗中引導,如今這嵩陽書院內外,對那項羽的評價,可不怎麼樣。
「本公這也是為給他上一課,兵法之爭,可不僅限於沙場。」
嬴沖冷然一哂,接着他又把千里鏡側移,看向那方令孺的方向。只見這位的表情雖還平靜,可一雙手卻是微微發顫。
再觀書院中諸多師範,只見這些人都是面色陰沉,目蘊怒火。一雙雙陰冷的視線,往那方令孺所立之處望去。
可嬴沖毫無同情憐憫之意,他至今都記得,這位將他趕出嵩陽書院時的無情冷酷,那時方令孺的嘴臉,似仍歷歷在目。
這位也是活該如此,當今諸國雖被世家把持,可包括魯國太學在內的各大書院,也知有教無類的道理,不會將寒門弟子,拒之於門外。
可這位倒好,死守着魯國『子思』之儒那一套,將禮法二字尊崇到了極點。使得書院中的寒門子弟,多受排斥。
子思乃孔子之孫,而所謂的『子思』之儒,如今正被諸國奉為正統。講究的就是君君臣臣,偃武修禮,復興周政那一套。貴族永遠是貴族,庶民永遠是庶民,大家都安分守己,那就皆大歡喜了。
而方令孺身為子思一脈的大儒,深受秦境各大世閥推崇。
可惜這些年來,大秦的世閥子弟之中,似乎並沒什麼特別出色的人才出現。
平心而論,這一屆嵩陽學子的質量,並不遜於往年多少。可在這時代,嵩陽書院卻只能成為其他學宮的陪襯。
「那方令孺,看來是坐不住這山長之位了。」
薛平貴此時亦一陣搖頭嘆息:「他也是活該,只可惜了這嵩陽書院。接下來又要亂上一陣不可。十幾年內,都難再崛起。」
正說着話,薛平貴就又發覺那校場的入口方向,有些異動。他以千里境望了過去,只見那邊正有三人入內。
其中之一,正是嬴沖的老師孫望。另外還有一老一少,雖是容顏陌生,可看來也非是尋常人物。
因嬴沖王籍這兩個學生,孫望在咸陽城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望。此時這位一入場,頓時引來無數人指指點點,紛紛議論。
「那就是孫望,武安郡王與當朝襄國公的老師?」
「果然是氣質清奇,仙風道骨啊。」
嬴沖見了之後,就匆匆下樓,前去迎接。大約半刻之後,嬴沖才又陪着孫望與尉繚子二人,同至高台上。
周衍與薛平貴二人雖非是嵩陽書院弟子,可對嬴沖的這位恩師,卻是不敢不敬,執禮甚恭。葉凌雪也親自出面,張羅招待,
只是孫望為人簡樸,自在豁達,並不在意虛禮。被嬴沖等人這般禮敬,他反覺不適尷尬。
嬴沖也看了出來,不過卻不以為意。尊師不耐是一回事,自己這邊的敬重與禮節,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待得見禮之後,嬴沖就又笑問孫望:「孫師調教韓信近月,感覺他如今,水準如何了?」
孫望思村片刻,才凝聲答道:「臨機應變,謀戰佈局,他已不遜於你!只是這孩子,畢竟在軍棋一道上浸淫未久。如今雖有你當年九成水準,可一旦被對手察覺到他的虛實,可能七八成的本領,都發揮不出來。」
嬴沖微微點頭,心想能有自己九成水準,那也算很不錯了。接着他又望尉繚子,目含詢問。
「吾與孫兄所見略同。」
尉繚子倒是答的更果斷:「他的用兵風格,正克制項羽。明日也是他的初戰,無人能知他根底,殿下大可放心。即便不能勝,也不會敗。」
「嬴沖自是信得過尉繚子前輩。」
嬴沖笑了笑,隨後又看韓信:「那麼你自己了?可有信心?」
那韓信不驕不躁,從容自若的躬身一禮:「信當全力以赴,定不辱孫魏二位老師門楣!」
嬴沖聞言一愕,又掃了尉繚子一眼。韓既提及孫魏二師,那也就是說尉繚子,也將韓信收入門下了?也就是二人共授一徒——
不過嬴衝倒不怎麼在意,這是韓信自己的事情。這位是他帳下之將,本領越強,他越是歡喜。
對於韓信的答話,嬴沖也頗為歡喜。這位的心理素質不錯,與項羽交手在即,這位既不顯過分激動,也沒有緊張不安,更未口出大言,自覺勝算已定。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全力以赴,就使嬴沖完全放下了心。
孫望那邊,卻是有些不安:「總覺我等如此算計,似有不妥。項羽那人,還算坦蕩。」
「什麼坦蕩?只是矯情而已。他既敢對弟子出手,那也休怪弟子,讓他身敗名裂。」
嬴沖一聲冷笑,劉邦所為,項羽不可能不知。那位若真的光明磊落,就該出面阻止才是,可這位卻只做不知。無非是把髒活推給別人去做,自家則仍是乾淨清爽。
尉繚子則是有些感慨的,看着嬴沖。心想這一次,項家那位千里駒,是真的輸給嬴沖了。心想即便沒有韓信,嬴沖多半也能以最妥當的方式,處理此事。
相較於嬴沖,項羽他無論哪方面,似都相形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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