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凌晨時分,咸陽城梨園,一隻金翅迅鷹正撲棱着那三對金色羽翼,落在了窗前。
剛一落地,就有一道罡力湧來,將它腳下的竹筒粉碎。而後完整無缺的,從那筒內取出信箋。
「怎樣了?」
一個妖媚女子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探究:「不是說他們一日前才剛接觸麼?這麼快就有結果了?不知是誰勝誰敗?「
贏控鶴看着手中的紙張,眼透莫名笑意:「你不妨猜猜看,答對了有獎!」
那女子卻一陣沉默,眼神驚異,波瀾起伏:「也就是說,勝的是秦軍?那安國公,已經勝了?」
常理而言,那匈奴鐵騎更佔優勢,不但兵力更多,戰力也非秦軍可比。咸陽城內的兵法家,亦估測那左谷蠡王的勝率,在八成以上!
可若是匈奴勝了,這位齊王,絕不是現在這樣的神情,
「猜對了!」
贏控鶴一聲嘆息,心想這個女人,可真沒趣。他探手一揮,將手中的紙條震為齏粉,隨後又笑:「是匈奴人的弓出了問題,連射十二輪之後,弓弦都已支撐不住,使匈奴大敗。看來我那位忘年交,確是有備而戰。真正的蠢人,也並非是天聖帝與嬴沖。」
那女子的聲音寂靜了片刻,而後又苦笑了一聲:「這還真是出人意料!那位少年國公用兵之奇詭,真叫人膛目結舌。看來你我日後,要小心了。這次匈奴人南下,至少有九十萬人,卻也沒能抵得過這位的陰謀詭計。」
「陰謀詭計?你如以為這位,只會陰謀詭計,那可就是大錯特錯。」
贏控鶴冷冷的笑着:「戰局中途,老上奪左谷蠡王須卜軍權,以薩滿神術遮蔽戰場,二人盲戰,最終卻是老上大敗虧輸,損兵折將十餘萬眾只能率二十萬騎狼狽逃離。」
「誒?這怎麼可能?」
女子不禁一聲驚呼,語中飽含着震驚之意。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身為『名將』的老上,對戰場的預判與掌控,居然都不如那位少年國公。
也就是說,此子在戰陣上的本事,不會遜色於任何人,確有着名將的資質。
不過她也沒太糾結於此事,那嬴沖未來是否成為名將榜中一員,與眼下的局面關係不大。
「可如今雲中郡已被馬邑防禦使李靖佔據,匈奴這二十萬騎想要回歸草原,談何容易?如此說來,北面四州大局已定?真可惜,還以為這次就能夠一舉建功的,可結果——」
當女子說到這裏時,卻見那贏控鶴卻是毫無反應,似如未聞,於是她也只好轉過了話題:「那麼接下來,就該是政事堂與樞密院倒霉了吧?你難道要坐視不理?」
「怎麼理?要保住那兩位麼?可這次當朝諸公決策有誤,禍亂朝局,總得有人付出代價。」
秦控鶴依舊不甚在意,清雅自若的喝着酒,語含譏嘲:「且即便本公肯出手相助,那也得他們自己人肯啦!」
女子默然,心知那兩位的身後,不知有多人在盯着他們的位置。
這已不止是天聖帝想要他們下去,他們背後的那些人物,也同樣有志一同。
「如此一來,樞密院與政事堂,空缺就將達五人之多,看來這咸陽城內,是又要亂上一場了。」
同樣一嘆,女子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儒家,法家,兵家,墨門,定武蒙氏,雙河葉氏,固原盧氏,襄陽王氏,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大小勢力,這可真夠亂的——」
秦控鶴不禁失笑:「你還忘了一家!不能不提。」
「是誰?」
女子的眼神疑惑,可隨即就醒悟了過來:「是那位安國公?他們現在,倒確有這個資格了。」
這一次北境大戰之後,光是廷推,安國嬴氏就可擁有至少十票了吧?
在當朝大廷推時的二百一十七票中,佔據二十二分之一,這已可影響朝綱走勢。
「是至少十一票!你日後,也該稱他嬴鎮國才是!」
秦控鶴的唇角微挑,眼透着莫名笑意:「今日清晨,本王即將上書,舉薦我那忘年交,為鎮國上將!」
「鎮國上將?你瘋了!」
女子眼神不可思議,用看瘋子的眼神,看着秦控鶴:「整個大秦,也才六位鎮國上將!他的修為也不夠的。」
她知道秦控鶴能辦到,這位潛伏隱忍二十餘年,底蘊深厚。只需他想要,就定能將嬴沖推上去。
「瘋了麼?或者是真的瘋了。修為不夠有甚要緊?鎮國上將乃是武將職司,與修為可沒什麼關聯。」
秦控鶴意味深長的笑着:「我聽說過一句話,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正要瘋了才好呢——」
※※※※
同樣的時間,在安國府內,正燈火通明。
早就在這裏匯聚的嬴放鶴,嬴長安與方珏等人,都是喜不自勝。安國府豢養的金翅迅鷹,第一時間就把消息送入安國府,前後都不到半天時間。
阪泉原大勝的結果,無疑是他們喜出望外,擔憂盡去,
「原來是弓,我就說國公大人,定不會莽撞出戰!」
「北境已可克定!匈奴既退,餘下所謂大乘天國,就如跳樑小丑!嬴完我須臾就可平之!」
「確實是大喜!此戰之後,嬴氏才有雄立千年之根基!」
唯獨魏徵依然是定坐不動,面色平靜,只目中精光熠熠。
「前方勝負已定,安國公大勝匈奴,抵定狂瀾。那麼我等就當遵命行事,事不宜遲!」
嬴放鶴暗暗佩服,這位安國府的吏曹參軍有着靜氣,確實是能做大事的性子。
「這是自然,本御史當親往張相府邸,拜訪張蒼!」
嬴長安則是唏噓不已,神情恍惚的嘆息道:「國公大人他,居然真的勝了啊!五十七萬匈奴,死傷近七成。錯非是這思緒清明,我差點以為這是在做夢。」
「這是天佑我大秦,也是天佑我安國嬴氏,合當興盛。」
方珏卻是洒然一笑,拂案而起:「那邊,也無需憂心。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吏部尚書李元擇,兵部尚書林回,樞密正使陸正恩。」
「也對!國公大人兵法無雙,驚才絕艷。此時就如錐立囊中,遲早能破囊而出,使我嬴氏得興!」
嬴長安啞然失笑:「林回那邊,我嬴長安定不負國公大人所託!」
魏徵微微一笑:「魏某自信口才不錯,說服李尚書不難。」
吏部尚書李元擇地位尊貴,等同於政事堂諸位宰相,有天官之稱。他一介七品小官,按說是不夠資格去拜訪的。可他作為嬴沖幕府在京城的唯一一位幕府官,直接代表着嬴沖本人。故而由他出面去遊說李元擇,才是最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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