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一聽,就知道自己這位少主人在打什麼主意,眼神無奈道:「這幾日裏,那三位都曾上門拜訪過,不過都被老國公攔下了。」
嬴沖料到會是如此,當下又問:「那麼祖父呢?如今何在?」
「安西伯與嬴大將軍今日被陛下傳喚,辰時就已趕去了皇宮。」
張義的消息並不閉塞,嬴沖有錢,在這安國公府里自然就不缺耳目消息。
「據說臨去之時,二位的臉色很是難看。」
「大約是代我到皇宮挨訓去了,臉色能好看到哪去?」
嬴沖一聲笑,而後就毫不猶豫的往翠漪園外走去。他現在傷勢已好的差不多,這八天呆在這府里,實在悶壞了。
才剛走出院門,嬴沖就忽又想起,今天可不就正是九月二十九日?也是那石碑預言中,自己取得萬古邪皇與公輸傳承之日。
再看天色,今日果是晴天,陽光普照,萬里無雲。
嬴沖只微一遲疑,就仍是走了出去,不過為防萬一,還是帶齊了侍衛。
身為世子,護衛他安全之人,自然不只是張義一個。大秦有着定規,國公世子有三班侍衛共一百二十人。其中嬴沖較為親信的,共有四位,名喚做嬴福,嬴德,嬴如,嬴意。四人並非兄弟,也非嬴氏族人,而是他們的祖上入了嬴府之後,改了主家之姓。因從小就被父親安排,追隨在嬴沖身邊,所以較為可信。
且這福德如意,都是七階武侯境界的武人,實力只遜色張義數籌,哪怕放在這高手如雲的京城內也不算弱者。尤其是在嬴沖花了大價錢,為他們各定製了一套專用的七星墨甲後,戰力益發強橫。
這次嬴衝出行,就帶了嬴福與嬴德二人在身邊,便連墨甲也一併帶上。張義也是一般,同樣奉嬴沖之命,帶上了他那尊九階墨甲『靈衛』。此時三人都各自有着幾個侍衛,為他們提着一個三尺高的黑色箱子。
要知這世間,只有神階墨甲,才能自辟虛空,將整套墨甲藏匿於虛空之內。而神階之下,就只能將這些笨重的墨甲,放在專用的匣內攜帶。這匣也是特製,名喚『聚元匣』,裏面不但可容納兩丈高的墨甲,也可將三百石的重量,減至不到三石,一個普通的三階武士都能提起。更能聚靈於匣內,蘊養墨甲。
嬴沖仍不相信那碑中的預言會成真,且若是真的,他也樂於見到,甚至可說是頗為期待。
只要能修復武脈,能夠再次踏入武道,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嬴沖都覺自己能夠承受。
只是今日嬴沖卻隱有不詳預感,出門時感覺心驚肉跳。他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覺,想到外出後難保會有什麼變故,得到那邪皇真傳時也很可能會經歷些波折。為防有意外發生,嬴沖感覺自己,還是多帶些侍衛安心些。
翠漪園外是一片寬大的校場,武陽嬴氏一族乃是軍伍世家。幾十年前,嬴神通修這國公府時,留下了一大片可比擬軍中校場的空地,做為自已與麾下部曲私兵習武之所。
只是今日此地,並無多少人在。校場中央只有一位少年,正在練習着槍術。那點點槍影,就似一條大蛇般盤旋狂舞,使風捲雲動,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嬴沖瞥了一眼,就不禁唇角微抽。忖道幾日不見,這個傢伙居然已經是到了六階武宗之境,進展好快。
那是他的堂弟嬴非,也就是他叔父懷化大將軍嬴世繼的長子。嬴沖他若不能繼承摘星神甲,那麼這座安國公府,多半會落到他這堂弟手中。
「是嬴氏家傳盤龍槍——」
張義亦仔細看了一眼,而後讚嘆道:「二公子的武道天賦,着實驚人,這門槍術,已被他修到了神形俱備,接近出神入化了。才不到十四,就能有如此造詣。」
嬴沖不屑的一聲輕哼,直接大步往前行去,不願再多看那人哪怕一眼。張義心知這位的心結何在,當下一邊暗罵了聲自己蠢笨,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一邊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嬴沖身後。
只是嬴沖雖不欲搭理他那位堂弟,可當他從這校場旁繞路,才剛走到一半時,就覺有一道凌厲槍意,緊緊的鎖住了自己。
嬴沖不由頓足,再次斜目往旁看了過去。立時就只見那槍影幢幢,從不遠處潑灑了過來。凌厲的勁風,瞬間就覆蓋住了自己身周左右。身旁耳側,全是氣刃呼嘯。
若只是如此也還罷了,嬴沖卻還能感覺得到,這槍影主人那毫不加掩飾的滔天殺意。透過那重重槍刃,嬴沖與嬴非對視了一眼,看見那雙眸子裏,泛着如野獸般的怒火與惱恨。
此時不止是嬴沖皺眉,便是旁邊的張義,亦是面現怒容。這位二公子未免欺人太甚!明知世子武脈已廢,已不能習武,依然欲以槍勢壓迫世子。
明知這位並不敢傷人,張義仍不由雙手握緊。只需嬴非有半點行差踏錯之意,他必定會出手,讓此子領個教訓!
可緊接着,那嬴沖卻不怒反笑,竟然是雙眼睜着,連眨都未眨,硬頂着那如濤如潮般衝擊過來的槍刃,往前猛然踏出一步。就仿佛是將自己的額頭,自己的性命,送到那槍尖之前。
此舉不但出乎張義意料,使他猝不及防。便是那嬴非,也同樣吃驚不已,匆忙間只能急急收住了槍勢。只是他方才用勁已老,此時倉促收勁,就等於是將萬斤巨力,砸回到了自身。不但槍影散亂,胸中更是一悶,口中不能自禁的溢出了一絲血痕。
嬴沖見狀,則是一陣長聲大笑,肆無忌憚,不但聲中滿含輕蔑,目光也是輕視鄙薄。不過他這舉動,卻似是將那嬴非徹底激怒,那清雋玉白的臉皮上泛起異樣暈紅。一聲怒吼,那槍影驀然再起,一點寒光,直往他咽喉激射而來。
嬴沖這才吃了一驚,呼吸微窒,下意識的就想要後退。他在武道方面頗有眼光,一看就知這次那嬴非已是必近全力。也不知這傢伙發什麼瘋,居然真起了殺心,再認真不過的想要他嬴沖的命。
旁邊的張義已經出手,只需瞬息就後可替他攔下。可這刻嬴沖,卻也同樣的一股怒火升騰,恨意滔天。他怒的是自己這漫天槍影前的無力,恨自己在這驚濤駭浪的刃光之前,竟然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恐懼與畏怯。如他嬴沖武脈未廢,若他仍能修行,何至於此?
勉力壓住了退後的本能。嬴沖的念頭一動,袖中的就按下連環刀匣』與『袖裏連珠』的機關。
無數的彈珠,頓時如疾風暴雨般的潑灑而出。又有七口飛刀間雜其間,點點寒芒,瞬閃而逝。
那嬴非見狀頓時一驚,眼看張義已閃身至嬴沖的身前,以那寬大厚實的身軀,牢牢將後者遮護住。反是自己,已經身臨險境。當下只能再次轉回槍勢,紅纓捲動,鋪天蓋地般潑灑開來,遮蓋身前身側。使得着方寸空間,閃出一連串的火花,以及『噹噹當』的爆震聲響。
然而那銀色飛彈太過密集,飛刀射來的角度,也異常的刁鑽,又是來的突兀。哪怕嬴非全力遮擋,也仍是漏了數十枚彈珠與四口飛刀進去。
嬴非亦有貼身護衛,兩位七階武侯身形飛衝過來,手足並用,又將二十餘枚彈珠及飛刀擋開。可仍有數枚彈珠未能攔下,嬴非避在不及,一身罡力都被打透,被彈珠穿入體內,瞬時就有幾道血泉溢出。
好在並非是要害,嬴非一聲悶哼,在這力量衝擊之下連退數步這才站定。修長瘦弱的身影遙遙欲墜,嬴非卻勉力站得筆直,用那可以殺人的目光,注視着張義。似乎可將張義的身軀穿透,直指嬴沖。
嬴沖也是一陣愣神,他之前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沒待他反應過來,就聽不遠處一聲略有些刺耳的尖叫。嬴沖側頭望去,只見是一位妝容高雅的中年貴婦,帶着一大票的婢女嬤嬤往這邊狂奔。只片刻就趕了過來,一把將定立在他前方的嬴非抱住,目中含淚。
「非兒你怎樣了?傷口可疼麼?要不要緊?怎麼會有這麼多血,對了,大夫!你們還楞着做什麼?還不給我將府醫請來?」
嬴沖掃了自家這位『嬸嬸』一眼,又再與那嬴非對視了一番。須臾之後,嬴沖就唇角微挑,轉身直往那府門行去。
不過他才剛動足,那中年貴婦就朝他一聲怒喝:「嬴沖你給我站住!」
嬴沖早知會有這麼一出,根本就懶得理會,隻眼含哂意的繼續前行:「小侄有事外出,抱歉了。叔母如有見教,可直言道來便是。」
那貴婦目里的怒火,似要將嬴沖融化:「武陽嬴氏雖世代軍伍,可也是儒門世家!你難道不知孝悌之道?就是這般對待長輩的?大伯(此處意指大哥)與向氏難道就沒教過你?為何要無故打傷你堂弟?小小年紀,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又可知族規中手足相殘,到底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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