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然是一隻星玄龜,它的體型比之前林麟見到的那隻幼年龜大得多,隨着它的靠近,更像一座山,可它游得又那麼慢,像是已經無力支撐自己龐大的身軀,它頭上的獨角只剩一半,原本光滑漂亮的頸項斑駁得可怕,黑色的甲殼也早已黯淡無光。它一邊游着一邊發出仿佛哭泣般的時斷時續地嗚咽聲,讓林麟心裏十分的酸澀難過。
終於,那隻巨大的星玄龜緩緩地爬到岸邊,停駐在林麟身旁,緩慢又認真地刨出一個坑,扭動長長的頸項從背上叼下一顆蛋放在裏面。
那蛋殼已經發灰斑駁,甚至在散發着濃烈腐臭味道,可星玄龜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它叼進了坑裏,然後一點點地將沙土蓋在上面;然後又去挖出一個坑埋入一顆蛋,一顆又一顆。
林麟看不到它到底背負着多少巨蛋,卻能看到它認真又緩慢地將那那些蛋埋入沙土中,認真地就好像在等待它們有一天能從裏面破殼而出。
可顯然,它知道沒有那一天了,當它埋入地七顆巨蛋之後終於停住了動作。緊接着,大顆大顆的淚珠撒在荒草不生的岸邊,滴在那塊掩埋着巨蛋的土地上。
這一刻,那濃烈了悲傷和不解從它那裏直接傳達到林麟心底。它甚至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它的家園變了樣人類不在善良可親,為什麼它的同類一個個的死去幼崽也一個個地餓死,為什麼它們生下的後代就那樣毫無聲息地死在了蛋殼裏,連孵化的機會都沒有?
它除了哭泣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只想回到千百年前幸福的回憶里。它哀鳴着離開了岸邊返回水裏,一邊回頭哭泣一邊向遠處游去。
直到它即將消失在視野中,林麟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批人。
「看到了麼?」其中一個人說:「活着的星玄龜。」
「大哥,我們去抓吧。」另一個說:「哪怕天堂果已經不能吃了,可快死的星玄龜也值錢。黑市上星玄龜的角和甲殼價錢相當不錯。」
「再看看。」又一個人說:「現在還能活着的說不定已經變異了,跟上。」
光線突然暗了下來,周圍的場景也變了,林麟看了看四周,這裏像是一個地下的洞穴,她的前後左右都是人,時不時地穿過她的身體,向一個方向跑去,他們的面目模糊,聲音卻很清晰。
「抓住了麼?」一個人吼道。
「抓住了,抓住了!」另一群人興奮地回應。
「沒想到親水的星玄龜會躲在高強輻射區的地底下,怪不得這麼久找不到!」
「可它比星艦還大,怎麼搬出去?」有人問。
「不用搬,就養在地底下算了,反正我們只要它的天堂果!能固定住麼?」
「能,現在可不叫天堂果改叫異能果了。」有人興奮地叫着:「它背上有多少?」
「至少有兩百!」遠處的人吼道。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歡呼。
場景又變了,隨着時間的推移,林麟覺得那場景已經變得瑣碎和凌亂,有些一閃而過她還沒有看清就已消失,可那些痛苦卻清晰地傳達給了她。
這裏顯然是一間辦公室,十分昏暗和模糊,她的前方有兩個人,已完全看不清臉孔只能看到輪廓。
「什麼,絕食?」其中一個人突然站起身。
「是。」另一個人忐忑地回答:「異能果最近幾年已經沒有產出,它至少已經兩年沒有進食和喝水……又沒有沉眠,所以推測可能是在絕食。甲殼最近也爛的很快,那種藤蔓只寄生在星玄龜的背上,萬一星玄龜真的餓死的話就不會有異能果了。」
那人的語速很快,顯然事情十分嚴重。
似乎是首領的人沉默了片刻,突然挑起唇角,模糊的影像中,這個顯得分外陰險的笑容竟分外清晰:「那就把『那個』拿給它看。」
「您的意思是?」
「只有成年的星玄龜才能長出異能果,也會有接近人類的智慧,去拿那個威脅它。」
「可那個是唯一還活着的星玄龜的蛋,您原本不是要……」
「現在那種東西天知道還能不能孵化,先讓那隻活下去再說!」
「是。」
場景又變了,還是那間辦公室,人卻變了。
「反正老大已經死了。」其中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那些人也已經死絕了,你想想,除了我們還有誰還知道有活着的星玄龜?只要我們說星玄龜已經滅絕,這些異能果是我們用星玄龜甲殼裏種植出來的不就行了?
現在這麼亂,沒人會知道我們做的事情。再說現在幾十年才能收穫一點兒,只要我們瞞得好,不會有人會知道。」
另一個卻顯得有些猶豫:「那卡美拉家族……」
「他們才不在意這點利益,我們不說不會有人來查。」
下一秒,房間裏只剩下遍佈的斑駁血跡和一具屍體,另一個人衝出了房間,再也沒回來。
時間像加快了一樣,那灰塵越積越厚,屍體腐爛化作骨架,又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又有一批人沖了進來。他們全副武裝穿着聯邦軍服,四處翻找,似乎終於找到了什麼,又離開。
以這個房間為中心,一下子開闊起來,喧囂的機器聲,人聲不絕於耳,穿着聯邦制服的人,穿着白色實驗服的人,穿梭在這個已經成型的仿佛蜂巢一般的地下建築中。
「你那邊的實驗怎麼樣了?」
林麟扭頭看過去,那是一對男女,他們正在自己不遠處邊走邊聊着天。
「已經有成品了,雖然數據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可總覺得哪裏不對。」那個穿着實驗服的女人說。
「反正加美拉全星球的人都是試驗品,不用急。」男人安慰道。
「也對。」女人笑了笑:「而且我們做得不也是在幫助他們麼?對了!」她突然貼近男人小聲說:「我發現異能果……而且還能提高……融合能力。」她的聲音很小,很多詞林麟沒有聽清。
「真的麼?」男人露出震驚的表情,好一會兒才笑着攬着女人的腰說:「真要謝謝你告訴我,說不定我這邊的實驗會有突破,到時候你是首功。」
女人笑着依偎着男人離開,林麟卻覺得那男人的目光讓她覺得全身發寒,歷史總是重複的上演。
女人不見了,男人將第一個蟲人展示在其他人面前。
「這是最成功的作品。」
這是整個場景中,唯一清晰的臉孔。也是最恐怖地蟲人的臉,面目十分猙獰,複眼凸出,咆哮着露出滿嘴的尖牙,臉上還殘留着嚴重的傷疤,他的手已變為黑色的利爪,背後是兩對帶着絨毛的蟲翅,看起來十分可怕。
林麟卻覺得有些眼熟,她還沒想起,就被男人的聲音突然打斷。
「它是最成功的作品,數百蟲人中,只有他能控制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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