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一怔,伸手揉了揉雪衣的額頭,雪衣眯着眼哼哧哼哧噴了兩口氣。
倒不是杜雲蘿為人小氣,雪衣是穆連瀟送給她的馬,她自己還未騎過,就這麼借給別人,多少有些不捨得。
南妍縣主一眼瞧出杜雲蘿的猶豫,輕輕拍了拍她的馬兒,道:「黃姑娘不嫌棄的話,我借你吧。採薇是我從小養的,性子溫順,我騎術不好,它也不顛我。」
黃婕受寵若驚,南妍公主借給她,她便是心裏對騎馬有些發憷,也逼着自己點了頭:「謝過瑞世子妃。」
南妍把馬繩交給了黃婕。
黃婕不急着上馬,帶着採薇走了會兒,嘴裏嘀嘀咕咕着,似是要與這陌生的馬兒套個近乎,而後才踩着馬鐙上馬。
南妍不遠不近看着她,低聲與杜雲蘿道:「也是難為她了。」
&聽說,她真的不會騎馬。」杜雲蘿的目光一直盯着黃婕,她略微有些擔心。
&礙事的,採薇很溫和,」南妍縣主說着便看向雪衣,笑道,「你這馬兒是定遠侯世子送的?也難怪你捨不得。」
叫人說穿了,杜雲蘿不否認,而是轉了話題:「惠郡主笑話黃婕做什麼?」
杜雲蘿與惠郡主沒打過交道,但從杜雲諾和安冉縣主那裏,倒是聽了不少故事。
惠郡主自視甚高,又是辣性子,以前與安冉縣主別苗頭,那為的是京中貴女之間誰能拔得頭籌的臉面,她雖是庶女,但畢竟是睿王府里的郡主,出身就與尋常姑娘不同,黃婕說到底就是將軍府的姑娘,與惠郡主不是一路人。
南妍縣主輕笑,附耳與杜雲蘿道:「本來這些事體我是不願意在背後說道的,不過,既然是你問的,我就不瞞你。你記得惠郡主從前嫁給誰了嗎?」
一時之間,杜雲蘿還真沒想起來,從前的她為自己的事情都頭痛萬分,哪裏有心情去打聽那些不熟悉的姑娘們的婚事。
南妍縣主又道:「遠嫁平川,嫁給了平川王的次子。為了這婚事,睿王妃好生求了皇祖母一通。」
惠郡主的生母與宮中受寵的妃嬪沾親帶故,睿王妃卻極其不喜歡這個庶女。
睿王爺原本是想讓惠郡主留在京中的,睿王妃卻想想盡了辦法,最後讓皇太后把惠郡主嫁去了平川。
這事兒做得很是漂亮,王府郡主,嫁去平川王府,門當戶對,任誰也說不出一個壞字,可睿王妃讓惠郡主離開了京城,此消彼長,郡主的生母就不能再靠着郡主在睿王爺跟前的體面而舒坦風光了。
&前些日子,睿王妃已經和皇祖母提起來了,皇祖母沒說應也沒說不應,但我想,依着從前來看,其實也就這半年之內的事情了。睿王妃說,睿王爺那兒已經點頭了。我聽說,睿王妃尋的理由是郡主喜歡黃大將軍的長子,黃婕的長兄黃紜。睿王爺哪裏肯把郡主和黃紜湊作堆,就應了睿王妃。」
杜雲蘿大為意外:「當真?」
&情總歸是這樣的,」南妍縣主四處瞧了一眼,聲音很低,「但看惠郡主對黃婕這遷怒的態度,大抵是睿王妃胡扯的。」
兩人正說着,突然聽見一聲尖叫,聲音銳利得讓人心驚膽顫。
杜雲蘿循聲望去,只見遠處黃婕死死抱住了採薇的脖子,而採薇前後蹄子亂蹦,要將黃婕顛下來。
南妍縣主臉上一白。
採薇是她的馬,雖說黃婕騎術不精,可要是讓黃婕摔着了,南妍縣主也過意不去。
&姑娘,」南妍縣主喚道,「你的馬借我。」
南妍縣主伸手來取馬繩,杜雲蘿剛要鬆手,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帳篷里穆連慧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心中一驚,一把拽緊了韁繩:「不可以。」
南妍縣主吃驚,杜雲蘿皺眉搖了搖頭,遠處黃婕叫得越發慘烈,引了人過來遠遠圍着看,一時半會兒的,誰也沒衝出去穩住驚馬。
&開!」清亮聲音伴着馬蹄聲而來,一人一騎沖了進來,一把拽住採薇的韁繩,手上使着巧勁,終是讓採薇停了下來。
南妍和杜雲蘿小跑着過去。
黃婕從馬上下來,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咽嗚哭出了聲。
採薇焦躁地踱步,南妍縣主拍了拍它,低頭對黃婕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採薇會這樣。」
&我、是我自己笨手笨腳的……」黃婕哭着道。
&你還騎馬?來的時候怎麼說的?幸好我在邊上,聽見你聲音過來看看,要不然,你要被甩出去嗎?」
&自己笨,還嚇着了瑞世子妃的馬,真真罪過。」惠郡主的聲音橫插進來,帶着濃濃的嘲諷味道,「倒是黃紜你,不跟着去狩獵,跑這兒來做什麼?」
杜雲蘿聞言,不由多看了那少年人幾眼,原來,他就是剛剛南妍縣主提起來的黃紜。
黃紜性子耿直,他能教訓自己的妹妹,卻對別的姑娘家的嘲弄很不適應,漲紅着臉偏過了頭。
黃婕忍着哭聲,道:「大哥,我已經沒事了,你忙你的。」
見黃婕被杜雲蘿和南妍扶起來了,除了嚇壞了之外,並沒有受傷,黃紜便不多言,重重點了點頭,騎着馬走了。
惠郡主從頭到尾都被黃紜忽略,氣得心肝疼,一揮馬鞭策馬而去。
南妍縣主本想與黃婕說採薇平時並不是這樣焦躁的,可這話若出口,倒像是在埋怨黃婕一般,她也就不提了,讓人扶着黃婕去休息,自己拉着杜雲蘿尋了個沒人的地方,道:「你剛才為何說不可以?」
南妍感覺敏銳,事出突然,她知道杜雲蘿的「不可以」與黃婕借馬時的猶豫是不同的。
杜雲蘿暗暗舒了一口氣:「我怕出事,公主和鄉君真的就把我們兩個扔在腦後賽馬去了?」
話說了半句,南妍卻是懂了。
採薇性子有多溫順,她這個主人是最清楚的,就算黃婕是個半吊子也不至於驚馬,採薇那種癲狂的樣子是南妍從來沒有見過的。
&是公主,」南妍很是篤定,「她要尋事,多的是手段,她不會用這種陰柔的辦法。」
杜雲蘿瞭然。
雲華公主性情直接,她會揚手摔碎瓷娃娃,會對着馬匹股狠狠抽上一鞭子,她的身份使得她做事大膽而直白,這樣子的小手段,不是公主不屑用,而是她根本想不到。
她的思維里沒有這樣的彎彎繞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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