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動聲色的:「阿棠,你有事情瞞着我。」
「祖母,就是兩個弟弟闖的禍,可是他們年紀小,不好怪責。」
「你手背上的一大片青,也是他們弄的?」
「是我身手不夠靈活,本來可以躲開的。」
「這麼大的淤青,這是下了狠勁的。」
「他們兩個淘氣。」
老夫人聽她一味婉轉推託,一點沒有要當面告狀的意思,倒是有些不解了。
白棠不是人人可以欺負的小白花,這一點,老夫人早就看出來了。
剛才那幾句話都是試探,如果不是白棠逼着凌氏,金盞會被罰跪?
就看凌氏平時的為人處事,金盞敢這麼大的膽子,還不就是仗着有主人撐腰。
老夫人上下打量白棠,生怕她身上還有其他的傷。
白棠一下子猜到老夫人的想法:「就手上這一塊,再沒有了。」
「敢打姐姐,真是越來越了不得,當爹娘的到底怎麼想的!」
老夫人說實話,心裏頭不怪孫子。
用白棠的話來說,白芨和白蓬兩個才多大,能懂什麼,還不是被大人寵壞了,教壞了。
養不教,父之過。
歸根結底,還是老三成天琢磨着外頭的事情,把家裏頭給耽擱了。
前一陣,又說有了外室,連孩子都生了,要正式娶進來做姨娘。
要不是家裏頭的老爺子過世,要守着孝,不能隨意婚配,凌氏又是個不肯買賬的,兩個人為了這個大概都能打上房頂去了。
謝天謝地,上一回,她在老三面前警示了兩句。
老三有所收斂,答應近期都不會再提此事。
只要別說娶進門,老夫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發生。
凌氏總不能去外室那裏鬧去,鬧成真,落了口實,反而不划算。
「三叔興許是為了府上的事情,太忙了,轉不開身。」
「太忙,太忙的話,分一點給你四叔就不忙了,可是他不捨得。」
這話說到這裏,老夫人自己都不願意往下說了。
當着晚輩的面,說幾個叔叔的不是,以後白棠用什麼眼光去看他們。
罷了,罷了,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
「老夫人,紫雲紗都給送過去了,正好薛婆婆在那裏,她是個懂行的。」
桔梗親自去跑了一圈,又給回來了。
「對,對,她是個懂行的,才買回來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看着,知道該怎麼弄,你交給她就好。」
「前頭阿棠說老三家的丫環金盞惹惱了老三媳婦,被罰跪在那裏,我讓連翹領着她回去,跪在那裏,經過的人多,看着不像樣。」
「我也瞧見了。」桔梗正想提這個,老夫人說起來,她接了口。
「還跪在那裏?」
「我不知道老夫人已經叮囑連翹過去了,見她一張臉像被馬蜂叮了,走過去問了兩句。」
「被馬蜂叮了?」老夫人突然想到是什麼,冷笑着說,「那是不是老三媳婦動手打的?」
「三嬸嬸沒動手,是金盞自己打的。」
「她不用動手,她動動嘴皮子,金盞敢不打,要說像馬蜂蜇了,那金盞對自己下手還挺狠的。」
「傷的挺重,這三五天的,都不太能見人。」
「你問了她,她又怎麼說?」
「她含糊的,不敢說什麼,只會低頭哭。」
桔梗雙手在前頭拜了拜:「幸好老夫人開了口,不然還不知道要跪到幾時去了。」
「等連翹回來,我要問問,老三媳婦又是怎麼說的。」
老夫人想着這些煩心事,轉過頭,見白棠眼巴巴看過來。
「你不用擔心,你給那個金盞求的情,也是為了她們好,你三嬸嬸不敢說你半個不是。」
「三嬸嬸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她的道理也是分人的。」
白棠本來好好聽老夫人說白府的舊事,結果老夫人動了怒氣,她不好再出聲。
一匙一匙吃碗裏的蜜蓮子,屋子裏靜的很。
白棠想,平時要沒人來看看老夫人,老人家也挺冷清的。
不是都說年紀大了,喜歡熱鬧,幾位叔叔嬸嬸怎麼都不體諒體諒長輩。
平日裏,又沒有忙的事情,過來坐坐也是好的。
她吃完了,放下碗,銀匙子碰在瓷碗上,清脆的一聲叮。
「老夫人,三爺來了。」
外頭一聲傳進來,白旗山已經大踏步的進了屋門。
「母親,母親,真正是好消息。」
見着老夫人旁邊還坐着個白棠,白旗山的笑容明顯沒那麼燦爛了。
「阿棠也在這裏?」
「她每天一早去靈堂給祖父上香磕頭,然後過來我這邊坐坐,陪我說話。」
白旗山一心要進來表功的,被老夫人的話,給堵上了。
要說不盡心,他好像是幾天沒去靈堂那邊了,可是他也關照過凌氏要記得去,至少別讓人落下把柄。
難道說,凌氏不長記性,壓根也沒有去過。
「父親走後,我也怕母親這裡冷清,正好阿棠回來,陪着母親,她性子乖巧,我也放心。」
白旗山又轉頭問白棠:「前陣子說你病了,水土不服,如今都好了?」
這些客套話,白棠有一句,答一句。
明明才喝三叔見過面,三叔還問了一堆關於朱府上下的事情,這會兒裝不記得了。
忘性真夠大的。
老夫人將白棠的手往前一拉:「你看看她的傷。」
白旗山耐着性子,低下頭多看幾眼,不急着發話,單單等着老夫人開口。
「你家兩個小子,是該好好教訓教訓了。」
白旗山稍稍鬆口氣,原來是孩子淘氣,他反而有些怕,說是凌氏拉扯動的手。
嬸嬸欺負才回府的侄女兒,這話可就要難聽的多。
「笈兒和蓬兒兩個,打小就被寵壞了,想要教回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
「你當爹的,有些事不用統統都拿捏在手裏,分點出去,落下空,照應照應家裏。」
白旗山的臉上多少有些委屈的樣子:「母親,我在外頭忙得馬不停蹄,也是為了白家好。」
「沒說你不是為了白家,就是讓你該放手的時候,別捏的太緊。」
白旗山的性子,聽不進這樣的話。
礙於老夫人的顏面,他大致聽了也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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