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份天山雪融,雪嶺雲杉(書上是衫,是不是錯了?)、白楊塔松開始吐綠納新;忍冬,山楂,薔薇也開始抽枝散葉。/www。qΒ//我*看書齋瑤池破冰,以西的玉女潭浮冰化盡,潭水波紋如畫,清澈碧綠,小天池飛瀑經過一冬的無聲無息,此刻亦歡快奔騰,打破經冬的沉寂。
天色剛剛露出魚肚白,玉女潭畔憑崖而建,東望瑤池,西觀飛瀑的望雲軒中已經有人影閃動。這是那些有幸進入望雲軒的天山弟子們早早起身,開始做早課。
天山望雲軒乃是天下所有江湖弟子夢寐以求的聖地之一。每隔五年,天山派會在江湖中廣發招徒帖,沙州每五年會有十位天山接引弟子在此相候,帶領着身懷招徒帖的武林健兒開始向天山挺進。
當然,很多沒有招徒帖的江湖少年也會憑藉自己的力量跋山涉水,歷盡艱險向着天山進發。到達天山並非此行的終結,進入天山的江湖兒女必須接受天山師長們的一連串的殘酷考驗,決定去留。
這些新入門的弟子因此可以成為天山弟子,循序休息天山劍法,層層甄選剔除,最後只有一二人能夠進入號稱劍術天堂的聖地望雲軒,揚名江湖,乃至成為天山長老甚至是掌門的候選。
一入望雲軒,人生自風流之名,由此而來。
洛秋彤便在望雲軒中修習了將近十年。天山七十二路劍法在她心中仿佛生了根一般牢牢記住。其中一十六路劍法她已經能夠熟極而流,推陳出新。這一日,她照例在望雲軒可以俯瞰西小天池飛瀑的懸樓上苦修天山先天氣功。這路內功博大精深,和江湖中盛行的諸路氣功迥然不同,其變化之繁複,運用之玄妙,效用之奇特,無不堪稱天下無雙。若能夠精通這路內功心法,那麼在她手中久久無法自如施展的三清九霄劍、月華弧光劍、夸父追日劍等天山頂尖劍法就可以一蹴而就。
清冽入骨的氣流在洛秋彤的身上有條不紊地沿着四肢百骸人一流淌,丹田的氣海宛若正在經歷着驚濤駭浪,一股股洶湧澎湃的波動從小腹擴展到全身上下。如果在平時,行功到此刻,這一天的早課應該已經功德圓滿,洛秋彤會收起這股氣勁,將它隱沒在丹田之中。但是今天她忽然感到一種毫無由來的自信,她雙手猛地變換了手決,一路上行,一對食指戟指太陽穴,抬頭望天。接着她雙手一開,丹田運力,一股磅礴如江潮的恢宏氣流從全身百穴衝到百會穴。她感到渾身上下都充溢着無法釋放的氣勁,仿佛整個人就要炸開。奇怪的是,她感不到一絲緊張,卻只有欣喜若狂。她不由自主地張開素口,吐出一口長氣。這口長氣竟然化成了一聲穿金破玉的震耳嘯聲,氣勢磅礴地激盪在天山瑤池方圓百里的天空之上。
正在望雲軒練武場上演習劍法的天山弟子們紛紛收劍而立,面朝着懸樓望去,嘈雜的議論聲頓時響徹了亭台樓閣。
「鳳鳴清閣,天山又多了一把名劍!」
「是洛師姐嗎?真神人也!」
「想不到一位弱女子竟能在短短數年內練成先天氣功。」
「天啊,看來洛師妹就要下山了!」
「我只想說一句,為什麼不是我…」
洛秋彤張開眼,快美難言地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一絲心滿意足的笑容。就在這時,一名年幼的天山弟子一個縱躍,飛身上了懸樓,在洛秋彤面前一拱手,笑道:「恭喜洛師姐練成先天氣功,掌門師伯在泛舟居有請。」
掌門、泛舟居這兩個詞令洛秋彤心中一凜:「泛舟居,我真的有資格可一入泛舟居了嗎?十年日思夜想,莫非真可如願?」
「你暫時仍進不了泛舟居。」這是天山掌門連紫傑看到洛秋彤的第一句話。
「掌門師伯,我入門已經十年,武功不敢說進步多少,但是比起任何望雲軒弟子都決不遜色。而且我已經練成了…先天氣功。」洛秋彤說到這裏,臉色一陣興奮。
「嗯,我聽到了,」連紫傑滿臉微笑,「幹得不錯。七年練成先天氣功。而且是正宗的天山三清功。這在天山歷代弟子中都是絕無僅有。放眼江湖,從古到今,說到休息先天氣功的速度,你是第一快的。」
「謝掌門師伯誇獎。」洛秋彤心中一陣歡騰,連忙萬福道。
「但是你還是進不了泛舟居。」連紫傑突然道。
「啊…」洛秋彤愣住了,她真想不到這位大名鼎鼎的連掌門翻臉比翻書還快。
「因為我是女兒身?」洛秋彤試探着問道。
「胡說,我天山派一向主張男女平等。創派始祖王瓊的劍法就是從女子手中學來的。所以無論男女,在學劍的權利上都是一樣的。」連紫傑手指在空中晃了晃,似乎非常沉醉於自己所說的理論。
「哎,」洛秋彤聽到這裏心裏好受了很多,「那我就放心了,那應該是什麼原因呢?」
「因為你其身不正。」
連紫傑的話仿佛致命一擊,打得洛秋彤剛剛回溫的心靈再次備受創傷。「我其身不正,這話怎麼說?」洛秋彤委屈地問道。
「你本為益州祖家的媳婦,公婆在堂,夫婿尚存,你離家出走,十年不歸,在天山苦練武功,此為不倫不孝。若我把你召入泛舟居,天山劍派的威望就會毀於一旦,而我連紫傑又如何有面目號令本門子弟?」連紫傑搖頭道。
「掌門師伯所說,秋彤不敢反駁。不過掌門既然認為秋彤其身不正,為何當初把我招入天山派,又選為望雲軒弟子。」洛秋彤撅着嘴問道。
「因為你真乃良才美質也!」連紫傑用力一拍桌案,仿佛滿心快美無處發泄,「江湖有史以來休息先天氣功最快的,是越女宮第八十一任宮主華驚虹。我看書_齋八年有成。越女宮人向來以此為傲,如今你居然七年有成,這讓天山派在內功一項上已經壓過了越女宮。我決不後悔當時的決定,若我不收你,你轉投越女宮,那豈不糟糕,哈哈哈。」
「原來如此!掌門師伯,我本以為你是看在我家門身世才收我為徒的。」洛秋彤恍然大悟地說。
連紫傑神色一窘:「我原先是這麼跟你說的?」
「無論如何,請問掌門師伯傳召弟子究竟所為何事?」洛秋彤苦笑一聲,忍不住問道。
「嗯,就是現在我有另一個理由不招你入泛舟居了,想聽聽嗎?」連紫傑問道。
「弟子洗耳恭聽。」
「我剛剛收到飛鴿傳書,天山在江南行走的弟子加急通報,洛家數百親族一夜之間遭到匪徒血洗,滿門橫死,附近的天山弟子已經加入追查。現在你有喪在身,更加不能加入泛舟居了。」
這個噩耗在連紫傑毫無緊張神經的隨口述說下,仿佛晴天霹靂狠狠打到洛秋彤的頭頂,令她雙眼一花,渾身癱軟,雙腿一彎,跪坐於地:「這…這便如何是好!」
「別難過,孩子。」連紫傑蹲下身,拍了拍洛秋彤的肩膀,「入不了泛舟居,不代表學不了上乘武功,以後我有時間會親自到望雲軒指點你的劍法。現在你已經練成十六路神劍,再過二十年…」
(我插一句:連紫傑可是夠沒心沒肺的,人家那麼難過你竟然認為是因為入不了泛舟居!)
「掌門師伯,我想現在首要的事情是為我父母親族報仇雪恨…」洛秋彤此刻已經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對對,其實…我是不是應該一見面就告訴你這件事,因為這對你來說比較重要?」連紫傑撓了撓頭,小心地問道。
洛秋彤有氣無力地哽咽着說道:「弟子不敢埋怨掌門師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上顫抖地站起身,朝連紫傑深深一揖,「掌門師伯,家仇深重,弟子一刻不敢停留,希望今日下山,到江南查尋真兇,為家門報仇雪恨。」
「這是應該的。」連紫傑點點頭,朝她一擺手,「你去吧。對了,記住兩個名字:鄭東霆,還有你的夫婿祖悲秋,他們可能是滅門血案的關鍵人物。」
「悲秋?」洛秋彤聽到這個名字渾身一震,「他…他怎地會和這滅門慘案有關?」
「信上說,事情是由鄭、祖二人上洛家遞休書而起的。洛家不肯接休書,祖、洛兩家大打出手,結果洛家當夜滅門。當然是不是這兩個人親手殺的洛家人還沒有查明。」連紫傑絮絮叨叨地說着。
「難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洛秋彤聽到這裏,只感到天愁地慘,再無生趣,「我十年未歸,悲秋因怨成憤,大鬧洛家,雙方一時想不開…」說到這裏,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感到全身火燒火燎,必須儘快地趕到江南查清事情真相才能一解心結。她再也呆不下去,匆匆朝着連紫傑深揖一禮,轉身奪門而去。
看着洛秋彤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連紫傑拍了拍自己發福的肚子,聳了聳肩膀:「這麼急,換洗衣服都不帶!」
就在這時,望雲軒首席弟子馮百歲突然沖入泛舟居主閣,雙手捧上一封飛鴿傳書信函,大聲道:「掌門師伯,青顏有飛鴿傳書來了。」
「哦?」連紫傑上前拿過書信,喃喃地說,「這個小瘋子在揚州該不會有什麼新發現吧?」他將書信打開,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他猛地抬起頭,對馮百歲道:「你立刻把你洛師妹追回來。」
「掌門師伯,以師妹的輕功,我怕就算是您也…」說到這裏,馮百歲滿臉惶恐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嘿,這下麻煩了。」連紫傑搓了搓手,「這個該死的牧天侯,別的不說,傳下來的輕功真讓人頭疼。」
鄭東霆和祖悲秋在接受了連青顏的保護之後,就在他的引領下躲入了天山派設在揚州遠郊一處環境清幽的莊戶之中。這是天山劍派為了保護被黑道追殺的白道俠義世家子弟、江湖巨案關鍵證人和身受重傷為仇家追殺的武林名宿,設下的隱秘之地。江湖上稱這種地方為隱宅。這種地方機密非常,江湖上身份顯赫的世家弟子和前輩名流才有機會居住,這令在江湖打滾了近十年的鄭東霆受寵若驚,對連青顏感恩不已。但是祖悲秋卻是倍感受罪的一個。
隱宅與世隔絕,整日吃的都是粗茶淡飯,用於進餐的鍋碗瓢盆大多骯髒不堪。起居飲食的地方塵土飛揚,這令祖悲秋每一日都過得生不如死。
「師弟,每到吃飯之時,你就愁眉不展,仿佛剛死了爹娘,真是喪氣。住在這裏不到十天,我看你已經瘦了兩圈,再不吃飯,終有一天活活餓死。」鄭東霆惡狠狠地瞪着端着手裏的粗米飯,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的祖悲秋。
「師兄,這青菜淡而無味,豆腐卻放了一整塊鹽巴進去。飯裏帶着餿味,顯然是兩天前的。這樣的伙食,叫我如何吃得下去?更不要提碗筷污跡,飯桌上蒼蠅繚繞。」祖悲秋愁眉苦臉地說。
「師弟,如今你我二人被整個江湖追殺。多吃一口飯,逃命之時就多一分力氣。」鄭東霆苦口婆心地說道。
「與其活着吃這樣的飯菜,我倒寧願一死了之。」祖悲秋垂頭喪氣地嘆息一聲。
「他奶奶的,我忍了你十天,實在忍不住了!」鄭東霆用力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可知道我們能夠在天山派隱宅居住是多大的榮幸?放眼江湖,有這份榮耀的傢伙不過數十個。你個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死胖子,居然還挑這挑那,若是被連大俠知道,還不把他活活氣死!給我張嘴!」鄭東霆健腕一抬,一把抓住祖悲秋的下頜,將他的嘴大大張開,接着抬手端起桌上的青菜豆腐就往他的嘴中灌去。
祖悲秋連忙伸出兩隻胖手,想要拍打眼前的飯菜,卻看到鄭東霆身子猛然站起,左腿一招披掛鞭,狠狠砸在桌上,同時將他的兩隻手壓在下面。祖悲秋沒有了抵抗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鄭東霆將整盤整盤的餿飯剩菜惡狠狠地倒入他的口中,還拿出兩把筷子用力在他喉嚨中上下亂捅,直到這些飯菜的都順順利利塞入了他的嘴中,他才罷休。
當鄭東霆撤下左腿之後,祖悲秋連忙跪倒在地,用力嘔着,可惜這些飯菜已經打扮進入了自己的腸胃,一時半會兒是嘔不出來了。
「師兄,你…」祖悲秋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到一旁的茶桌上為自己倒了一盅熱茶,大口大口飲了下去,將嘴中粗茶淡飯的味道消了消,不由得微微一怔。
「是不是肚中有一種暖意?」鄭東霆冷笑道。
「正是,此刻我只感到渾身舒泰,仿佛浸在溫水池中一樣舒適,難道天山派的這些飯菜中,真的有靈丹妙藥?」祖悲秋略有喜色地問道。
「什麼靈丹妙藥!暴發戶的兒子,這就是酒足飯飽的感覺。我們普通老百姓每天這樣的感覺都要有兩三次。也就是你們這些沒有吃過苦挨過餓的富家子弟從來沒嘗過這個滋味。」鄭東霆走到他的身邊,搶過他手中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這些天你飯沒吃兩三口,還不知道身子已經餓壞了吧?」
「這些天腹痛隱隱,頭昏眼花,原來是這個原因。哎,現在稍微舒服了一些。」鄭東霆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
「就是,什麼飯菜太咸太淡,吃到嘴裏,化糞拉出,有何區別?「鄭東霆狠狠看了桌面上空空如也的碗盤,暗恨自己剛才出手過重,沒給自己留下今日的口糧。
就在這時,一道青影仿佛一陣清風突然從隱宅庭院中徑直飄到了房中。卻是連青顏手提一隻青黃相間的飯籃從外面回來了。
「連大俠!「鄭東霆和祖悲秋看到他立刻一起恭聲道。
「哎,鄭兄,祖兄,你我相交數日,已經熟絡,一口一個連大俠反倒叫得我生分了。」連青顏朗笑着將手中的飯籃擺到桌上,「這些日子我在江南道打探洛家血案的疑兇,雖然沒有獲得什麼進展,但是在太湖漁家卻討到一席上宴。」說着,他將飯籃的蓋子輕輕打開,頓時一股甜美的清香繚繞在隱宅客廳之中。
「好香!」多日未見珍饈的鄭東霆和祖悲秋同時由衷地讚嘆一聲。
「茭白蝦仁、清蒸元菜、魚翅蟹粉、荷葉冬筍湯、藕粉火腿餃,再加上一壺剛好可以映襯蟹粉香味的花雕酒。」連青顏手腳利落地將這些美味酒菜擺在桌上,「這些日子,兄弟我只能給你們帶些粗茶淡飯。鄭兄久歷江湖,倒無所謂,祖兄富貴出身,這些日子已經清減良多,青顏實感罪過。來,今日我們酒盡杯乾,好好享受一番。」
祖悲秋興奮地連連點頭,接過連青顏遞給他的花雕酒,迫不及待地一飲而盡,忽然一愣。
看着他臉上的古怪表情,連青顏詢問地看了鄭東霆一眼,鄭東霆滿臉無辜地雙手一攤,表示並不知情。就在這時,祖悲秋忽然滿臉通紅地打了長長一個飽嗝兒,滿嘴菜味頓時涌了出來。就算是連青顏也不由得一捂鼻子。
「嘿嘿,連大俠,呃,不,連兄,」鄭東霆抬起**挪了挪椅子,湊到了連青顏的身邊,右手為他斟了一杯花雕酒,左手懶洋洋地一抬,親熱地搭上了連青顏的肩膀,「我師弟雖然出生於大富之家,但是卻並不嬌生慣養。這些日子茶飯不思,清減良多乃是因為既思妻情切,又擔驚受怕,並不是因為貪圖什麼美酒佳肴。今日經過我的開導,他已經想通了很多,食慾大開,酒足飯飽。所以,這頓酒菜嘛,就讓你我二人好好享用吧。」
祖悲秋無奈地看了看眼前美酒佳肴,長長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鄭東霆給他的輕功秘笈,朝連青顏恭敬地一禮,轉身到隔壁房間練功去了。
連青顏看了看鄭東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微微一皺眉,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令這隻手順着肩側滑開:「祖兄又去練功了?像他這樣勤於修煉,便是現在名門大派的子弟也多有不及。」
「嘿嘿,這個胖子十年未見嬌妻,如今終於可以修得本門上乘輕功,今後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江湖尋妻,此刻便是在睡夢之中也在勤修苦練,勇猛精進呢。」鄭東霆並未發覺連青顏此時的靦腆,豪邁地抬起酒杯,道,「連兄請。」
「鄭兄請。」連青顏一仰頭,將杯中花雕一飲而盡,一朵淡淡的紅暈輕盈地浮上他淡金色的臉頰。鄭東霆無意中將此景看在眼裏,不由得微微一怔。連青顏下意識地將手中酒杯在臉前一擋,淡然一笑:「青顏不勝酒力,倒讓鄭兄見笑了。」
「哎,哪裏。連兄為我等兄弟奔波多日,定然餓壞了。空腹喝酒,難免上頭。來,先喝些荷葉冬筍湯,暖暖肚子。」鄭東霆殷勤地將席上淺綠色的冬筍湯推到連青顏的面前,手上暗運內功,將這盆本已有些暖意的湯水加上了一分火力,令這清湯頓時汩汩翻騰起來。
看到鄭東霆無意中露了這一手,連青顏不禁雙目圓睜:「鄭兄,好精純的內功,實令青顏刮目相看。」
「哎,不敢,獻醜。」鄭東霆似乎對於連青顏的讚賞並不在乎,只是勉強笑了笑,舉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鄭兄,憑你的風骨,你的武功,放到江湖上本該大放異彩,為何這十年來只混了個江湖捕頭的虛銜,落得時時要看人眼色的田地。」連青顏溫聲問道。
「家門不幸啊。」連青顏的話一時之間說到了鄭東霆的心坎中去,令他感慨萬千,「我本是山西白馬堡的二公子,雖然是二娘所生,卻自來就有神童之名。當年大娘為了替自己的兒子爭那白馬堡少主之位,嚴令我不得修習武功。娘親因為此事憂鬱而死,當時我只有五歲。為了替娘親爭一口氣,我當夜懇求一個忠僕帶我離家出走,趕赴長安投奔關中劍派。誰知半路上碰到了我的師父…」
「江湖敗類牧天侯…」連青顏聽到這裏,皺緊眉頭輕輕吸了一口涼氣,似乎預見到了鄭東霆接下來的悲慘境遇。
「師父雖然惡名滿江湖,但是一身衣着打扮卻仿佛一個活神仙。不但忠僕被他迷惑,我也被他露的一手絕世輕功所折服,心甘情願地敗在他的門下,學武十年,誰知道…」說到這裏,鄭東霆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仰頭又盡一杯酒。
「他將他偷學的諸路武功全都交給你了?」連青顏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
「每項武功不但讓我牢牢記住,還要深深刻入腦中,一舉手一抬足都不得忘記。等到我身入江湖,各門各派的名帖紛紛遞到白馬堡,聲稱若是我膽敢施展各派武功行走江湖,立刻要將我廢去武功。我不得不當街立誓,終身不施展這些功夫。就算這樣,我也無法在白馬堡呆下去,大娘迫不及待地把我趕出了門戶。從此我鄭東霆變成了江湖上的無主孤魂,什麼建功立業,行俠仗義,都不用去想了,能夠保住性命,飲些花酒,掙些賞銀,已經算是賺到。」說到這裏,鄭東霆苦笑一聲,探手就要繼續去抓酒壺。
看着他一臉頹唐的模樣,連青顏心中一熱,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他的手掌上:「鄭兄,如今江湖上風聲鶴唳,所有人都要拿你師兄弟的性命,這個時候千萬要振作,不要為昔日過往喪了活下去的志氣。」
鄭東霆感到按在自己手背上的連青顏手掌細膩光滑,便似塗了牛奶一般,不由得微微一怔。連青顏陡然收手回去,隨手將手掌搭在臉龐,遮住面頰,輕輕咳嗽一聲:「鄭兄有沒有想過另闢蹊徑,再投名師,重新學藝?」
鄭東霆下意識地撓了撓自己的手背,想要將剛才那種古怪的感覺一把抹掉:「難啊。我現在滿腦子各門各派的功夫,就仿佛一張畫滿龜鶴延年的畫紙,再想在上面添點東西都沒有地方。」
「唉,牧天侯真是誤人子弟。」連青顏心中不禁為鄭東霆坎坷的命運感懷起來。
「師父從來沒有好帶攜,如今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我還必須去為他報仇,尋找真兇。」鄭東霆嘆息一聲。
「牧先生去世了?」連青顏吃驚地問道。
「被一位善用右手劍的神秘人用左手亂披風劍法殺死的。」
「但是天下會使亂披風劍法的都是左手劍客!」
「所以才是個奇案。唉,老實說,現在江湖上真能有這麼強武功的人根本找不出來。」
連青顏聽到這裏,長長呼了一口氣,抬手飲了一杯酒,忽然咯咯笑了起來。看到他眉開眼笑的模樣,鄭東霆忽然感到眼前的天山月俠似乎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妖冶魅力,令他心頭一顫,仿佛被人在心口打了一拳般難受。他連忙咳嗽一聲,戲道:「什麼事兒讓你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不不,鄭兄莫要誤會。」連青顏一邊笑一邊下意識地用右手背抵在面頰,不讓鄭東霆看到他笑逐顏開的樣子,「我只是在想,鄭兄你雖然一生不幸,但是境遇之奇卻也是天下少有。從好的方面想一想,這也算是個優點。以後花樓酒肆中坐對嬌姬美妓,這些都算是頂級的談資,可以讓你迷住不少嚮往江湖風物的少女。」
「哦,是嗎?」鄭東霆愣了愣,苦笑了一聲,「這些我真都沒有想過。我的身世便是我的師弟都沒有和他說起過。卻不知誰家的女子會喜歡我這些倒霉往事。」
「鄭兄既然立志要娶十二房妻妾,女人心事也該了解。要知道天煞孤星最吸引女孩子。」連青顏悠然再盡一杯美酒,舉杯向鄭東霆致敬,一張臉已經紅霞滿天。
「連兄所言,深得我心。」鄭東霆笑了笑,舉杯飲了一杯。
祖悲秋在屋裏獨自一個人苦練輕功心法,不知不覺已有一個時辰。不知是因為這些天一直堅持不懈地鑽研思索令他靈感大開,還是剛才一頓胡亂吞下肚的粗茶淡飯讓他精神大長,此刻他感到體內一股股淳厚的內息仿佛一條條歡騰的溪水朝着丹田氣海匯聚而來,整個身體竟然充塞着令他想要輕盈起舞的力量。
他輕輕哼了一聲,從坐墊上騰空而起,重達兩百斤的身子竟然有如棉絮一般飄到了半空之中。這個突如其來的景象令一直循規蹈矩的祖悲秋頭腦混亂,欣喜若狂,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內息。就在他的身子升到房間頂梁的號死後,失去控制的內息瘋狂地涌到關元穴,接着泄到中級穴,一路沿曲骨、會陰走下去,終於傾瀉而出。祖悲秋目瞪口呆地放了一個響屁,重重摔倒在地,整個屋子頓時充滿了酸臭之味。
十年來整潔持身的祖悲秋哪裏受得了這股味道,急忙連滾帶爬地衝出房間,撒腿跑到隱宅正中的庭院裏。
揚州晚春甜中帶香的晚風令苦不堪言的祖悲秋精神頓時一爽,心滿意足地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他看到一位杏黃衣衫的女子披着滿空月色從庭院之外飛身而入,輕飄飄地降到了院中一棵杏樹上。夜色中黃衫女子用一條灰白色的絲巾遮住了面容,但那妖嬈多姿的身影卻令祖悲秋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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