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這段日子我幾乎都在陪我爸媽,我發現很久沒和我媽貧嘴一貧起來就沒完沒了的。//www.yibigЕ.com/這老太太比以前更喜歡和我較勁。人都說人越老越像一小孩兒。我媽就是這樣的人。「與人斗其樂無窮」,真理!
我也沒想過要去找工作,一來我也不想再麻煩微微或者麻煩我爸,二來反正也要過年了,在春節假期結束之前我比較情願這樣虛度我的光陰。睡了吃,吃了玩兒,玩兒累了又睡。
不知不覺就過年了,街上到處都很喜慶。大紅燈籠漂在每一條街上,每一個胡同里,每家門前,我走在街上的時候想,這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我從小到大生活的土壤。有時候我回憶起上海的那半年,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那天我對聞婧這樣說,聞婧聽了對我說,其實我們的生活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夢,有時候我們沉溺在夢裏面不願意醒來,我們在夢裏哭了笑了難過了開心了,當夢醒了我們又開始另外一個夢。那些不願意從夢裏走出來的人,就永遠地留在回憶里。說完聞婧望着我,她說,陸敘是我以前的夢,那個夢很華麗可是不真實,於是我醒了,武長城是我現在的夢,夢很簡樸,可是我感覺特真切。你呢?你還留在顧小北的夢裏嗎?
我沒有回答聞婧,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活在誰的夢裏。我甚至不知道應該稱自己的生活為夢,還是夢魘。
那天我媽問我,她說你回來這麼久了怎麼沒見着你的那些個朋友啊,就只看見聞婧來過幾趟。
別說,我媽要不提醒我我還真忘記了。我整天窩家裏看碟,看那些讓我頭疼的藝術片,看從九四年開始到二○○二年的饕餮之夜,看一個又一個獲獎的廣告,日子過得飛一樣快。我都忘記和我一起回來的陸敘和火柴了,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北京究竟怎麼生活的,是像我一樣虛度光陰悠閒得快成精似的呢還是繼續在開創他們的事業。至於以前的朋友,更是被置之腦後,我甚至都沒想起微微和白松。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突然特別憂傷。以前我愛說自己憂愁,我覺得憂愁是種特滑稽的情緒。可是憂傷總是讓我覺得有點兒沉重,我單薄的身軀扛不起。
於是我打電話給陸敘,聽到是我的聲音他好像特別驚訝,我說你回北京了怎麼都不找我啊。他說你是不是換手機了?我打你手機發現號碼註銷了。我突然想起來自己換了手機後還沒跟人說過呢,怪不得微微白松他們也不找我。我說你怎麼不朝家裏打啊,他說你家打過來不是佔線就是沒人,找都找不到。我聽到他電話里好像特嘈雜,很忙碌的樣子。我說你在哪兒呢,怎麼這麼鬧騰啊?我聽到他在電話里說:「我在公司呢,要放假了,特別忙碌,要把手上的活兒處理完了才能走。大家都在加班呢。哎,小張,麻煩你把這文件影印八份,謝謝。對了,我今天做完了就放假了,要過年了,我去看看你爸媽吧。」我說,得了,你這下想起我了,再說,你來算什麼身份啊。陸敘在那邊笑得挺爽朗的,他說,說是你上司,要不說是未來的女婿也成,我不介意。我說,美的你,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吧你,你什麼時候來啊?他說,就今天吧,今天,我手上還有點兒工作,做完了我就來。我說好吧,那我叫我媽去做飯。陸敘說,你媽做的東西能吃嗎?要是屬於那種把菜做得看不出原材料的水準我看還是出去吃吧,大過年的,別跟胃過不去。我說,你得了吧,御膳房都沒我媽做得好,你等着流口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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