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要去美國?」林千軍尖銳的聲音從大哥大里傳出來,竟然能大的讓胡文海把聽筒連忙在耳邊挪遠了點。
「美國摩托羅拉公司侵犯了我在水鋰電上的專利權,有些事情必須過去處理。」胡文海靜靜的等了片刻,電話里林千軍的聲音小了下去之後,這才說道。
「那也不行,你最近都不能出國,太危險!」
林千軍的口氣斬釘截鐵。「你知不知道,美國最近剛發生了一起嚴重的刺殺案件?」
「林主任你說的是江南案?現在小蔣自顧不暇,不會……」
「那也不行,你的身份太敏感,在這種時候去美國不安全,我們不能冒這種風險。」
看起來林千軍的這個電話並非是他個人的意思,而是某些方面借着他的口來提醒胡文海他的身份已經完全不同了。在後續F-14戰鬥機引進的關鍵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再想那麼容易的出國就不太可能了。
「但是我總不能就這麼一輩子留在國內吧,我的生意可是主要面對國際市場的!」胡文海也有自己的理由,他又不是給軍隊打工,總不能做好事反而自己吃虧吧。
「也不是限制你的人身自由,而是最近不行!」林千軍喘了口氣,然後略微平靜的說道:「你要出國也可以,但最好提前一段時間通知有關部門,我們可以為你在國外的安全提前做準備,這也是對你的人身安全負責。你現在身家不小,在繡城也就算了,你看國外的有錢人哪個不是起居八座?你沒看新聞?前段時間有個吾先生,有錢有名不也被綁架了?」
林千軍說到這裏,痛心疾首、語重心長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關係到咱們國家國防建設的重要人物,是萬萬不能出事的!等江南案的結果出來,我們看看美國人的態度再說。等過了這陣風頭,安排好了安保國家隨時可以送你出去。你看行不行?」
「呃——」
胡文海張了張嘴,無話可說。畢竟林千軍說的也有道理,他現在這個身份再玩白龍魚服,那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同樣是對國家的不負責任了。
雖然他知道小蔣在江南案上吃了虧認了慫,但這件事情的內情他卻不太清楚,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不過摩托羅拉這邊的事情關係到新科公司的總體發展戰略,甚至是新科公司能否持續為伊拉克C3I項目提供技術支持的關鍵,不去也是不行的。
「這樣吧。如果暫時我不能去的話,能不能幫我找個人,把他派到國外去?」
……
「姓毛的,你給老子出來!」
「姓毛的,還錢!還錢!你還我們血汗錢!」
「姓毛的,你欠錢不還,還和小姨妹跑了,以為我們找不到你嗦!」
山城的一棟破舊旅社,走廊里突然出現了一群人。這些人里有的穿着破衣爛衫,看起來就像鄉下的農民。有的穿的西服革履,倒是一副領導氣派。
但在這個走廊里,他們卻站着了一起,變成了一群憤怒的討債者。
313號房間的門被拍的山響,門外的眾人對服務員的勸告置若罔聞,紛紛鼓譟着要衝進去。
眼看着313號房間的房門就要被沖開,突然啪嗒一聲,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站在門後的是一個長相頗為富態而且充滿自信的人,他的髮際線有些靠上,將顯眼的額頭露了出來。有着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
看起來他似乎剛剛穿好衣服,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用靜靜的目光在門口眾人臉上掃了一遍。
只是這麼一掃,之前還呱噪的人群。便立刻安靜了下來。
「吵啥子吵,不知道影響人睡覺邁?」
「毛青竹……你、你欠我們木器廠那八千塊錢,究竟哪個時候還?」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人從人群里站了出來,忐忑的問道。
「對頭,還有我們汽車大隊勒(那)三千二百塊錢,少一分也不行!」
「我們縣副食社的帳也不能拖了。今天非得給個說法不可!」
「我們大隊佘你的五百塊錢毛竹,那可是我們農民的血汗錢,毛老闆你也狠心坑我們嗦!」
這第一聲質問,就好像點着了一個炸藥桶,當即門口的眾人就又鼓譟起來。看這場面發展下去,非得有什麼不忍言的事情發生不可。
「想要錢的就給我把嘴巴閉到起!」
毛青竹這人似乎天生就有種能夠震懾人的氣場,當他大手一揮之後,原本鼓起點勇氣的人群,頓時又安靜了起來。
「月亮壩頭擺龍門陣——明說,沒錢!你們逼我做啥子,逼我有用邁?我姓毛的哪時候拉稀擺帶過!你們不是不曉得!把我逼死了,你們就能拿到錢邁?我完求了,你們就全都完求了,一分錢都麼得!」
當已經四十多歲的毛青竹拍了拍胸口,他仍然能煥發出年輕人才有的朝氣:「只要我姓毛的一天不倒下去,這些帳全部都作數!這時候你們搞刨了來落井下石,等我以後飛黃騰達了,看看是會不會還把你們當恩人?現在還願意助我一臂之力的,我必然是要湧泉相報!個人自己想哈,你們錢已經都借了,不管啷個樣都要等我有錢才能還得起。現在逼我還錢的就是我的仇人。觀音坐到蓮台上,蓮台底下要鬼抽。是借錢借到起變仇人,還是幫哥哥我抬個蓮台寬限哥哥我幾天,在我這裏落個好?」
在場眾人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兒,把他逼死了一分錢都沒得。
如果把毛青竹逼的反目成仇,那自己豈不是借錢還沒落下好?而且如果姓毛的真不能東山再起,這錢才是比打了水漂還慘。
這麼一番話放出來,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好了,現在願意做我毛青竹朋友的站到左邊來,願意與我結仇的站到右邊!」
毛青竹這麼說着,眾人連忙齊刷刷的站到了他的左邊,甚至為誰站在前面、誰站在後面而推搡起來。
「莫急,莫急!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朋友就有通財之義!哥哥我如今虎落平陽,大家多少救濟點嘛!等我在闖出一番天地,到時候好處少不了大家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排在前面的一個農民摸了摸身上的兜兜,從裏面摸出個布包來。打開布包,裏面是一疊整整齊齊的小額人民幣。多的是一毛、兩毛,還有五分和一分的,只在最底下有兩張一塊錢的大票。
「毛老闆,你看我這裏還有……兩塊多錢,我盼到起你東山再起,可千萬別忘了石鞋(hǎi)的張老漢兒哈!」
「喲,張老哥子,你這錢我可不能要,你老哥直的恩情,我永遠忘不了!」
毛青竹拉着張老漢枯枝似的手,看着其他人說道:「哎,說來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張老哥直,他家裏也不容易,媳婦癱在床上,兒子也是個憨包。我曉得,不是走投無路了,張老哥子不會向我伸這個手!諸位,不看我毛某人的面子,就當是可憐可憐張老哥,能不能借筆錢出來救救急?」
「哎。。。我、我這有十塊錢,毛大哥拿起去。」
「我這身上沒帶太多,有五塊八,都給你嘛。」
「我昨天開的工資,不多,先勻出十塊錢出來,少了點別介意。」
……
不多時候,毛青竹的手上就已經多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人民幣,怕不有幾百塊錢。
毛青竹也是光棍,數也不數,就這麼一把塞到了張老漢的手裏:「老哥子,我們的帳就這麼一筆勾了,多多少少就是這些,我也只能這樣子了。」
「多了!多了!」張老漢連忙把手裏的錢往外推,擺手:「沒有嫩個多,只要三十五塊八毛二就可以了……」
「我說了,多多少少的您擔到起!」毛青竹二話不說,硬是把錢都塞到了張老漢的懷裏,輪圈做了個揖:「各位,這錢算我毛青竹跟各位借的,都算到起我的身上!等我發達了,今天的情絕對不會忘了!」
「哪裏哪裏哪裏,這算我們捐的!」
「對,捐的!」
「不,算我的!都別搶啊,算我毛某人的帳!」
「不能算在你的身上,我們山城沒有楞個小氣的人!」
「就是索!」
「幹啥子的,你們這都是些啥子人!」就在眾人爭搶往張老漢懷裏塞錢的當口,兩個公安突然出現在走廊里,扒拉開人群,向着313房走了過來。
「你!毛青竹,對吧!」公安上下打量了站在門口的毛青竹一眼,慎重的問道。
「是我。」曾經因為「投機倒把」做過兩次牢的毛青竹,下意識的就戒備了起來。
「好,豆是你,跟我們走一趟。」
倆人二話不說,一左一右架起毛青竹來就往外走。等到門口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公安早就架着毛青竹走的沒影了。
「行了,行了!」毛青竹看到已經出了旅店,笑着說道:「我說兩位哥哥,你們裝的還挺像的啊,是哪位哥子派你們來給我解圍的?不是我說,我姓毛的,比這大得多的場面沒見過,啷個用的着這種手段——」
「誒,你啷個曉得我們不是公安?」
兩個「公安」有些詫異,然後招了招手,嘎吱一聲,一輛掛着軍牌的212吉普就停在了毛青竹的面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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