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重器 第二百二十三、四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生與死亡

    IBM總裁戴夫，這個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五年的男人。他不是IBM里技術最好的，不是IBM里業務最多的，不是人際關係處理最和諧的。

    但是在IBM選擇總裁的時候，他卻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個純粹的商人。

    商人，原則只有一個，那就是到有利潤的地方去！

    「戴夫總裁，IBM對反對IBM的聯盟有意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西蒙克雷帶頭，會議室里響起一陣輕笑聲。

    「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對這個聯盟有意見！明白嗎？IBM不反對『反對IBM』的聯盟。但是，這個聯盟里，應該有IBM的聲音。」

    戴夫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可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石化了一般。

    這什麼情況？

    盟軍開會怎麼消滅希特拉，難道也要邀請希特拉列席發表意見麼？

    「戴夫總裁，你在開玩笑嗎？」西蒙克雷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克雷先生和IBM有過很長時間的接觸，應該知道IBM一般是不開玩笑的。」戴夫清了清嗓子，說道：「中國有一句諺語，叫做『不打不相識』。我想從這個角度，IBM和西蒙克雷先生，應該已經是相識很久的老朋友了。」

    「IBM對美國電子產業是有貢獻的，曼哈頓計劃里有IBM的穿孔計算機，北美防空網應用的是IBM的智能計算機，世界上第一台電晶體計算機，阿波羅計劃的服務器。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在美國的計算機行業，任何事務都繞不開IBM的參與。就好像聯合國也不能離開美國一樣。」

    「我看這個比喻不太恰當。」西蒙克雷和IBM真的是仇深似海的，不過當然，在座里仇深似海的可不少，DEC的奧爾森同樣是恨的傾四大洋之水都無法澆滅。

    「對。我看IBM對比美國可不太合適，如果是蘇聯就差不多了。」

    「呵呵。」

    戴夫並不生氣，竟然還點了點頭：「奧爾森先生這麼說，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做個為美國流過血、立過功的蘇聯也沒什麼不好。」

    「但即使是蘇聯。同樣是任何聯合國事物都繞不開的。」

    「哪怕是聯合國開會討論對蘇宣戰，蘇聯代表不也有權力一票否決嗎？」

    「好了，戴夫先生。」西蒙克雷打斷了他的話，不客氣的說道：「如果你是來參觀我們釘下IBM棺材上最後一顆釘子的，請便吧。」

    「這個嘛。我認為IBM會有不同的理解。」戴夫從手上放下一份資料在會議桌上：「實際上，我更願意理解為，IBM是為聯盟帶來了最後一塊、最為堅固的基石。有了這塊基石，『反對IBM聯盟』，才能真正行使自己的使命。」

    「戴夫先生，你瘋了嗎？」

    「well……」

    戴夫竟然愣了一下，他露出一副回憶的表情，嘆口氣哭笑不得的說道：「剛開始知道這個計劃的時候，我也以為我是瘋了。」

    「不過事實證明，天才的思維有的時候看似瘋狂。但卻讓人忍不住想要嘗試一下。」

    他點了點桌子上的文件，打開封面露出裏面的標題：「我要向各位通報一件事情，IBM公司用本公司1%的股份，從胡文海先生手中收購了思科50%的股份。」

    「什麼？」

    「胡，這是真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胡文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反抗IBM的先鋒，服務器到客戶端體系的提出者，抽屜服務器的發明人。可以說有反對IBM聯盟的今天，絕對離不開胡文海的大力推動。

    這樣的人，他為什麼會突然出賣了自己的思科股份。這不啻於是在反IBM聯盟的後背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人群中有不相信的目光，有震驚的目光，有憤怒的目光，有輕蔑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等着胡文海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的，我把手裏的50%思科股份，已經轉讓給了IBM公司。」

    最震驚的莫過於萊昂納德，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胡文海，失聲問道：「why？」

    胡文海聳了聳肩，目光平和的看着在座的所有人。無辜的說道：「各位，這是IBM1%的股份，我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無理要求。」

    ……

    尼瑪「無理要求」啊！這應該是IBM的台詞吧！

    你自己用了算怎麼回事啊！這樣的「無理要求」拜託請讓我們也遇上吧！

    這一刻，真不知多少人心中跑過了一萬頭「草泥馬」。

    不過除了萊昂納德，這個解釋雖然有夠「操.蛋」，但確實是一個有足夠說服力的解釋。

    捫心自問，如果他們換到胡文海的位置上，真的有1%IBM的股份放在眼前，自己能不能拒絕？

    西蒙克雷自問可以拒絕，奧爾森需要想一想，比爾休特利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而在座其他人，在這件事上的節操肯定不會比胡文海高上多少了。

    那可是IBM的1%股份，哪怕有錢，在市場上根本收購不到這樣多的股票。就好像後世的微軟股票一樣，市場上真正參與流通的股票數量太少了，能買到的人會很樂於做長期持有的投資。

    IBM雖然資產「也就」三百多億美元，但它的1%股份，卻絕對是大於三億美元的。

    可即使是理智上認同了胡文海的選擇，但這不代表從感情上，眾人能夠接受這樣的背叛。要知道，一直喊着反抗IBM霸權喊的最大聲的，可就是胡文海。

    你領頭的就這麼跑了，還順便把自己50%的股份換了IBM1%的股份，這不是把整個聯盟都坑了嗎？

    IBM手握思科50%的股份，雖然不能就做了思科的主，但至少能夠否決思科做出的任何決定。

    沒有了思科的路由器技術，那不同系統間的通信還怎麼搞？服務器到客戶端的體系還玩什麼？這直接就把聯盟成立的基礎給毀掉了啊！

    「所以你把我們所有人都出賣了？搞了這麼大的事情出來。浪費了這麼多人的精力和感情，最後你又親手把聯盟給葬送了？」

    「呵呵，胡先生，你是覺得我們很好騙。拿你沒有什麼辦法吧？」

    在座的各位，今天來的都是各家企業能做主的人物，絕大多數不是創始人就是CEO、總裁之類。這樣的人群發起怒來，真是能讓人頭皮發麻，腳底打顫。

    然而胡文海卻連臉色也沒有變過。更是嘴角含笑，硬是頂住了這樣的壓力。

    「這話怎麼說呢？」胡文海無辜的攤了攤手。

    「向IBM出售思科股份，我們現在討論的東西還有什麼意義？聯盟不會存在了，統一的PC標準當然也不會有了。」

    「是啊，我們花了這麼多精力，最後只是成全了你拿到了IBM1%的股份而已。好，真是好手段。」

    顯然，眾人已經是出離憤怒。

    面對整個計算機行業的怒火，除非胡文海再也不打算在電子產業里混了，否則必定以後在中國。甚至是在整個世界的電子領域都寸步難行。

    「各位，各位！」

    突然，戴夫用力的拍了拍手，他站起身來，俯視着眾人：「各位都是成功的商人，我有一句話要送給大家！奧爾森先生說可以把IBM比作蘇聯，那我就引用一句話。讓我們放下偏見和仇恨，這樣我們失去的只是鎖鏈，而得到的將是整個世界！」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IBM今天所來只是為了發出自己的聲音！是為了謀求在聯盟中的一席之地。而不是為了毀滅這個聯盟所來！」

    「IBM，希望能夠和諸位放下過去的矛盾，共同成為這個聯盟中的一員。」

    ……

    在座的所有人，都傻了一樣的看着戴夫。

    這是IBM。藍色巨人IBM。誰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有生之年，看到IBM服軟的一天。

    說白了，戴夫是個合格的商人。他看得到，這個聯盟雖然還打着反對IBM的旗號，但做的卻是行業聯盟的勾當。

    一旦這個聯盟事實上成立並且運作起來。這會是一個比IBM還要恐怖的壟斷組織。所以當胡文海提出請IBM也加入這個聯盟的時候，雖然開始也很震驚，但仔細冷靜的考慮過之後，戴夫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樣一條讓人目瞪口呆的道路。

    IBM的加入，將是聯盟完成控制整個計算機版圖霸業的最後一塊最重要的拼圖。

    也只有IBM加入之後，美國人在計算機的選擇上，將再也沒有「用腳投票」的權力。就好像美國人在政治上只能選擇民主黨或者共和黨一樣，或者是中國網民可以選擇聯通或者電信上網，但是誰能選擇為你提供服務端口的交換機是思科的、還是華為的，亦或者是中興的？

    接下來，就是大公司分蛋糕共同對付普通消費者的時間了。

    美國的計算機產業，在這一刻重生成一個恐怖的怪物。

    美國的計算機產業，在這一刻也已經宣佈了自己的死亡。

    胡文海，滿意的笑了起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三觀刷新

    自由女神像，這個美國著名的地標建築，紐約旅遊不可不來的景點。

    到了八月，暫時將手頭事情處理一空的胡文海，終於空出了一點時間。跟着連軸轉兩個多月的陸欣，喊着胡文海虐待童工，總算訛詐到了一次旅遊的機會。

    而放鬆假期的第一站，陸欣當仁不讓的選擇了自由女神像。

    而且事實證明，哪怕沒有帶照相的手機，也無法阻擋女人自拍的熱情——事實證明，自拍確實是人類天性的剛性需求。

    「你的大臉往前去啦，快點，幫我拿好相機！」陸欣伸手推起胡文海的「大臉」，自己則縮在了後面。

    胡文海哭笑不得的拿着寶麗來的拍立得相機，在「茄子」聲中按下了拍照的快門。

    咔嚓一聲，一張拍立得照片被相機吐出。暫時還沒有立刻將影像顯示出來。

    「哎，美國人的生活真好。」陸欣撐着頭，手肘撐着自由女神像的欄杆騁目遠眺。

    從近百米高的自由女神像頭部向外面望去，整個哈德遜河口自由島的景色淨收眼底。陸欣興奮的又叫又跳。胡文海卻是沒有什麼反應。

    畢竟比這更高、比這裏更宏偉的景色，他都不知道看過多少了。就自由女神像單純的旅遊景點意義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

    「你這人，怎麼好不容易出來旅遊，就沒見你和平常有什麼區別啊。」陸欣有些生悶氣。又有點好奇：「喂，胡文海，你真的只有十九歲啊？怎麼有的時候，我覺得你身體裏好像藏着一個中年人似的。什麼都在你的算計里，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吃驚的。」

    「啊，你知道的。」胡文海聳了聳肩，在美國久了，身體語言也有點受到影響了。

    「我覺得泰山、華山、長白山之類的景色，比這種人工環境要更有趣，更有意義。」

    「你真沒勁兒！」陸欣哼哼兩聲。皺了皺鼻子。

    難得安靜了沒有十分鐘，陸欣又忍不住挑起話題來：「胡文海，你說什麼時候咱們中國人能過上美國人的生活啊？」

    「如果有那一天的話……」胡文海想了想，搖頭道：「除非地球上只剩下中國一個發達國家吧，估計我們是看不到了。不過如果讓相當於美國人口的中國人，能過上美國普通人的生活，我想三十年應該足夠了。」

    「三十年，那也好久啊。」

    「有我呢。」胡文海拍着胸脯：「我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把時間縮短到二十五年。」

    「哈哈，那你也沒有多厲害嘛！」陸欣看他認真的樣子。還以為胡文海要誇口一年就趕英超美呢。

    「哎，我一個人，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啊。」胡文海無奈攤手。

    「嗨，你可真沒勁兒。」陸欣搖搖頭。那表情簡直在可憐胡文海是「注孤生」了。

    說起來也是，胡總確實不是陳恪那種會拍妹子的選手，也不是楊銳那種能靠臉吃飯的天才。不過另一方面，也和自己這個大姨子給他留下的印象有關。

    從他未來對陸欣的了解來看，自己這個大姨子似乎性格有點擰，而且兩人的三觀還有點不合。最重要的是胡文海還真等自己老婆長大呢。現在就是預先投資一下親戚感情，表現的太「有勁兒」了，難不成要泡上自己大姨子麼？

    嗯，雖然陸欣有的時候真的能讓胡文海誤會，仿佛是二十年後的陸嘉站在自己的面前。

    「說起來，萊昂納德夫婦後來怎麼樣了？」陸欣像是想到什麼，表情沉悶起來：「PC聯盟的所有人都開心，但好像只有萊昂納德先生太可憐了。」

    胡文海略微一愣，想了想說道：「IBM出資一千萬美元，收購了他手裏的思科股份，萊昂納德夫婦已經回去斯坦福繼續教書了。」

    「哼——」

    陸欣撇撇嘴，哼道：「你們所有人都是贏家，只有萊昂納德夫婦吃了虧，這下大資本家你滿意了？」

    「遊戲規則就是這樣啊！」

    胡文海輕輕的笑了笑：「現在你知道，在美國人優越生活的背後，藏着的是什麼了吧？」

    「商場真讓人噁心。」陸欣有氣無力的對胡文海放出一個鄙視的眼神：「我決定了，我以後要做科學家！離你們這群資本家要遠遠的！」

    「哈？」

    胡文海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想到他不僅徹底改變了美國計算機產業發展的方向，更是將陸欣的三觀給刷新了一遍。

    要知道從未來的幾次接觸來看，陸欣可是個標準的五美分和私有化萬能論者——當然，那時候她已經是某公司高管了，屁股坐在私有化一邊毫不奇怪。

    莫名的，發現陸欣有了這樣的改變，胡文海簡直比坑了美國人一把還要高興。

    「喂，胡文海！」

    陸欣看到胡文海憊賴的樣子，氣得她惱怒的打了他一下。

    胡文海摸了摸鼻子，只好繼續笑着。

    好吧。咱們胡總大概天賦都點到格子衫上去了，確實是沒點泡妞的技能，真為他捉雞……

    見自己的攻擊對胡文海無效，陸欣氣的對他又打又擰了一陣。最後她大概是累了。於是乾脆頭一歪、手一伸，就這麼順勢挽着他的手、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好在這是美國，換了在中國的大街上，陸欣可絕對不敢這麼幹。但即使如此，在胡文海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的臉不知道是打的累了，還是……

    總之，陸欣感覺自己臉上火熱火熱的。

    都怪紐約八月這該死的天氣！

    嗯，就是這樣！

    ……

    「目標確認了嗎？」

    自由女神像的底座周圍，兩個高壯的男性遊客悄悄的走到了一起。

    手上拿着一個「觀光望遠鏡」的「遊客」點了點頭，肯定的語氣說道：「沒錯，就是這個中國人。」

    「他身邊的保衛力量呢？」

    「自由女神像的頭部觀景台是限制人數進入的，他的人被擋下來了。」

    「三號，機會難得。」

    「好，通知外勤小組。行動！」

    自由女神像頭部觀景台的入口，趴在欄杆上向下張望的一個觀光客收回了目光，向他身邊的人點了點頭。

    一對情侶打扮的年輕白人手挽着手，甜蜜的向前走了過去。他們間或交頭接耳，或者甜蜜的打鬧兩下，看起來和周圍眾多觀光客情侶並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當他們走到一對黃皮膚黑眼睛的「東方人」情侶身邊的時候，像是突然來了興致，白人女人從背包里拿出一台相機，左右掃視了一下——

    「先生，能麻煩你幫我們照一張照片嗎？」

    白人女人眼睛一亮。客氣的將一台相機塞到了胡文海的手裏。

    胡文海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相機，很想說：小姐你是怎麼選中一個看起來正在和「妹子」膩呼的東方人的……

    不過陸欣顯然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十八九歲的小女孩。最難抗拒這種浪漫的助人為樂。

    「我來、我來，我來幫你們照相吧！」陸欣自報奮勇。

    然而——

    白人女人像是沒聽懂她的「英語」似的，仍然執意將相機塞到了胡文海的手裏，並且自顧自的和自己的男朋友已經擺好了照相的姿勢。

    「什麼嘛，難道胡文海你這個奸商長的比我還可靠嗎？喂，會不會是人家妹子看上你了？」

    陸欣對自己被嫌棄。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胡文海面色凝重的捏着相機，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露出一個笑容：「你還是吧口語好好練練，說不定人家是聽不懂你的chglish呢。」

    總覺得有問題啊，胡文海目光忍不住開始搜索自己的保鏢在哪裏，怎麼看這兩個情侶都很可疑吧？周圍這麼多正宗美國人不找，偏偏找了肩頭靠着陸欣，明顯不願意被人打擾的自己，光是這一點已經不能用「沒有眼力價」可以解釋的了。

    若非是擔心對方突然發難，胡文海甚至都想立刻喊人了。可是自己的保鏢還在觀景台入口等着，就算闖進來時間也足夠對方做些什麼了。

    這個相機，一會兒不會突然噴出什麼「迷藥」來吧。嗯，希望這個世界上真如遼寧公交婆婆所言，沒有這種東西吧。

    「笑。」

    咔嚓——

    拍立得相機吐出一張照片，胡文海晃了晃腦袋，好像還很清醒，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白人情侶興高采烈的感謝着從胡文海手裏接回相機，然後抽出照片等了片刻，直到上面的影像顯現出來。

    「啊，拍的真是太漂亮了！」女人興奮的讚嘆了一句，搖頭道：「先生，感謝你為我們拍了這麼漂亮的照片。嗯——」

    女孩從背包里翻找一陣，總算抽出一張卡片來：「這是我們家鄉的明信片，一點心意，感謝你為我們照了這麼漂亮的一張照片！」

    女人不由分說，將一張明信片塞到了胡文海的手裏，然後揮了揮手，心滿意足的和男朋友離開了。

    「哇，外國人的素質真高，拍張照片還送給你禮物。」陸欣有些羨慕的和白人情侶揮手再見。

    胡文海的目光放到明信片上，突然臉上不由變了顏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