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百鍊 第四十八章養子（二）

    李源卻堅決不肯再進學校，說自己反正不是讀書的料子，母親與姐姐沒日沒夜地為大哥湊大學學費太辛苦，所以想早點從學校出來她們攢錢，怨靈最後竟然也同意了。

    由於李源未滿十六歲，便在熟人的店子裏做了一名送水小工，每個月累死累活也才掙八百塊錢。

    當時一家人抱頭痛哭，陳放歌更是發誓將來要好好孝敬養母及報答弟弟妹妹。

    陳放歌踏在怨靈一家的肩膀上終於如願考上了本市一所全國重點大學，因學的是IT專業，大學畢業後工作難找，工資也偏低，陳放歌想繼續留校讀研，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讓怨靈一家供他了。

    李燕與陳放歌同歲，因忙着打工掙錢，二十二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李燕容貌隨了怨靈，身材苗條，眉目清秀，又會做家務。陳放歌突然開始追求起李燕來，當二人跑到怨靈面前說要領證結婚時，怨靈先大吃一驚，但隨後又感到欣慰，畢竟陳放歌是他們家省吃儉用供出來，肥水不落外人田當然是最好，卻沒有留意到李燕的表情太過平靜。

    怨靈覺得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逢人便將陳放歌夸上天，然而二人辦了喜事沒多久，陳放歌透露出想繼續深造的意思，怨靈一家自然沒得說，之前十多年都供下來了，何況現在親上加親，陳放歌發展得越好，李燕和他們也過得越好不是？

    李燕為了供給陳放歌體面的生活，去了一家紡織廠工作，一天十二小時，一個月能掙四千多塊錢，基本上都給了陳放歌，然而有一天，陳放歌突然領回一個女人，據說是他的生母，如今生活無着，又一身毛病，眼看活不下去，想着終究生了他，便想儘儘孝道，等她病好便送走。

    善良的怨靈一家哪裏想到這個叫宋娜娜的女人從此賴在李家，再也不肯離開，陳放歌也仿佛忘記了當初的承諾。怨靈反而警告心有不滿的李燕要多忍耐，說她只是一個初中生，嫁給一個研究生是她已經天大的福氣，讓她不要鬧騰。

    陳放歌三年研究生讀完，怨靈一家以為苦日子就要到頭，誰知僅是他們苦難的開始。陳放歌在留校名額下來前夕與同學聚餐，開借來的車深夜回家，竟然將一路人撞到重傷，怨靈為了不影響陳放歌的前途，竟然讓李源頂樁。

    誰知被撞的那家人又是一群無賴，獅子大開口訛上了李家，李源一氣之下動手將對方的手打斷一根，於是數罪並發，被抓去坐了半年牢，李家唯一的老房子也被賣掉賠給了傷者。

    李源又去坐了牢，陳放歌剛工作那點工資也只夠他與他親媽零花，於是生活的重擔還是落在了怨靈及李燕頭上，偏偏李燕意外懷孕卻不知情，上班時暈倒並小產，並且因身體太差，產後又沒得到調養，由此形成習慣性流產。

    怨靈一大把年紀不得不又成了家中的頂樑柱，宋娜娜卻開始嫌李燕沒文華，還懷不上孩子，根本配不上他兒子，根本沒想過他這有出息的兒子是誰培養出來的，好在陳放歌一直都叫怨靈媽媽，叫宋娜娜宋姨，這也成了怨靈母女忍耐的最大動力。

    誰知李源竟然在監獄裏被人打死，國家賠了怨靈一筆錢便不了了之，怨靈還沒從悲痛中回過神來，李燕又跑來說她與陳放歌離婚了，因為陳放歌在外面的女人已經有了身孕。

    怨靈一聽，直接暈了過去，宋娜娜與陳放歌趁怨靈住院期間直接搬走，住進了富商女兒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別墅里。

    怨靈當然不服氣，十多年的付出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可惜陳放歌對她避而不見，怨靈只得天天到陳放歌的學校鬧，直到陳放歌辭職。

    怨靈氣恨之下，舊疾復發，雙腿再也站不起來，李燕改嫁給一名貨車司機，由於不能生育，常常被老公暴打，終於在有一天崩潰，從三十層高樓上跳了下去……

    怨靈從此孤身一人，靠微薄的低保過活，卻拒絕社區的工作人員來幫她，見人就說她一家人這麼多年是如何養大陳放歌的，陳放歌又是如何白眼狼陳世美，害死她兒子女兒的。

    陳放歌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本事，像他那樣的IT人才到處都是，再加上沒有家世與後台，因此他在富商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後來他岳父聽說他竟然如此對待養母一家後，對他更加不屑，使得陳放歌終於動了殺機，於是在一天深夜裏親手將怨靈掐死。

    怨靈的願望很簡單，要好好地愛她的親生兒女一回。

    申小橋按了一下沖水按扭，為什麼人們總是在臨死前才會幡然醒悟？而且天真的以為好心必得好報，從來將農夫與蛇的故事當笑話聽。

    不論怨靈收養陳放歌是出於何種目的，怨靈不但犧牲自己，還犧牲自己一對兒女成全了陳放歌是不爭的事實。如果陳放歌不想接受李家的恩情，他大可在大學時便自立更生，更不該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和李燕結婚，自己做了錯事卻又不敢擔責，間接害死了自己李源。

    整個故事中，最無辜的便是李燕與李源，這兩姐弟實在太善良，太孝順，申小橋決定好好還這二人一個公道，同時也好好教訓一下現代白眼狼。

    「媽，你好些了嗎，要不咱們先去看醫生？」李燕明明才二十五歲，卻膚色暗沉，眼角竟然有了細紋，眼底更是一片青痕，看起來像三十出頭的女人。

    「不用！」申小橋生硬地說道，對突然有一個比自己實際年齡還大的女兒暫時有些不習慣。

    「媽，你真的要讓弟弟去頂樁？」

    「你想讓你弟弟去？」

    李燕腳步一頓，眼裏瞬間溢滿了淚水，捂着嘴哭了起來。

    申小橋有些不忍心，忙甩開李燕朝陳放歌幾人走去。

    「媽，咱們該怎麼辦？傷者的家人馬上就要到了……」陳放歌急走幾步，扶住了申小橋。

    「放歌，媽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做男人一定要有所擔當，再說如今你是咱們家最有文化的，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陳放歌一愣，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答案。

    宋娜娜卻忍不住了，嚷道：「還要怎麼拿主意？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放歌如今正是爭取留校的關鍵時期，不能有半點不好風聲傳出去，再說李源方才也答應了，只是讓他出個頭而已，賠錢什麼的都有放歌，等過了這一關，你哥肯定承你的情！」

    申小橋很想噴這女人一臉口水，幫人頂罪是要犯刑責的，在她眼裏竟然只是個出頭而已，她也會開車，為何自己不替親兒子出頭？況且說什麼陳放歌賠錢，陳放歌連一條內褲都李家人出錢買的，他到哪裏去找錢來賠？還不是想哄着他們賣房子？

    「李源你什麼時候答應了？」申小橋伸手將蹲在地上的李源拉起來，摸了摸他手臂上的犍子肉。

    李源一時有些發愣，在他的記憶中他親媽可從沒對他做過這般親昵的動作，「我……聽媽的！」

    「嗯，聽媽的就先跟我回家，明天你一大早還要去送水呢！」

    「申姐，」宋娜娜急了，「在這種時候你怎麼能走呢？」

    陳放歌也有些着慌，趕忙向李燕打眼色，誰知李燕正低頭想事根本沒朝他看。

    「宋妹子放心，我只是腿腳有些不舒服，李源先陪我回去，李燕是放歌的老婆，在這種時候自然是不能走的。對了，放歌也別先自亂了陣腳，我看那人的穿着家裏也不像是有錢有權的，等會子他的家人來了，你多給些錢給他們私了，立馬就能解決，應該不會將事情鬧到學校里去！」

    「說得容易，放歌到哪裏去找錢？」宋娜娜又不知死活地撲過來。

    「宋妹子剛才不是說賠錢什麼的有放歌嗎？我還以為宋妹子打算將南京路上那套門面房拿出來幫放歌度過這道難關呢！」申小橋注意去看陳放歌的表情，卻見他吃驚的表情是對準她的，顯然他吃驚的是養母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而不是吃驚他生活都無着的生母竟然還有一間價值二十萬的門面房。

    「你……你胡說什麼，我哪有什麼門面房！」宋娜娜否認得太急，正好證實了怨靈後來聽到的消息沒有錯。

    「沒有嗎？難道報紙上說你與繼子打官司的事是假的？聽說你除了門面房還得了十多萬現金，不會一下子全花光了吧，正好傷者明天的藥費還沒有繳，這事就麻煩宋妹子了！」

    「我打了官司又怎樣？放歌不是你兒子嗎？要拿也該是你拿錢才對！」

    「我是想拿，可我這一輩子掙的錢全養了你兒子，一個子兒都沒得剩，你讓我去哪裏找錢給他？再說難道現在放歌不是你兒子？你現在住的房子是誰的？吃的飯是誰的？你兒子養了你，你為兒子做點貢獻也很正常吧？」

    「你……」宋娜娜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陳放歌的臉色也很難看，但很快便換上了一副笑容。

    「媽，宋姨，你們別說了，這禍是我闖的，我自己會想辦法的，哪怕去賣血，去討錢，我也會將這事抹平的！」陳放歌聲音低沉地說道，說不出的無助，若是怨靈在場恐怕立刻便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