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腦子一片空白。
呼吸一瞬停止,心跳劇烈得像是要撞破胸口,從裏面撕裂開來。
倆人只顧着讓林微快一點,再快一點,根本就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停……停下來!」
林微擰眉掙扎了一下,見他們放開了,抱着肚子道,「讓我緩一下。」
她肚子有點疼,不劇烈,但卻不容忽視。
深呼吸了兩下,她才對滿臉驚懼的兩人說道,「沒事兒,你們別架着我的胳膊,我肚子抻的難受。」
李時白着臉,「嫂子,要不我背着……抱……」
背着會擠到肚子,抱着似乎對嫂子的聲譽不太好,可是唐隊……
「你們在前面帶路,我自己走。」林微擰眉,「我沒有那麼嬌弱,現在肚子不成負擔。」
老鼠見林微確實是沒什麼事兒,點點頭,動作極快地往前走。反而是李時,拎着行李箱,稍微慢老鼠一點地給林微引路。
「人怎麼樣?」
林微一邊走,一邊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命保住了沒?」
只要命保住了,他不自暴自棄,倆人照樣可以把日子過起來。
這是林微最真實的想法。
「……不知道……」
李時剛說完,就見林微眼神冷厲地掃了過來,心下一慌,咬牙說了實話,「血壓和心跳都不穩定,都很低,接近於……其他醫生給的結果是放棄治療,沒有治療的必要了,但是老爺子一直用針吊着,還用了藥,才一直撐到現在。就剛才,心跳又停了,我出來的時候,又送進了搶救室!」
即便知道這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前的事兒,李時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那你們剛才——」
林微呼吸急促,聲音雖然抖,但還能正常思考。
「剛才又推進去了一次,不知道現在出來了沒?」李時很快把她領到重症監護室,「怕出現不好的事兒,就想着讓你走快點……」
好歹能見他最後一面……
「林微!」
馮念一見林微,紅着眼,「別進去了!」
林微腿一軟。
什麼意思?
什麼叫別進去了?
不是在重症監護室嗎?
出了手術室,這不是說明已經從搶救室出來了嗎?
幹什麼不讓進去?
李時一直注意着林微,見她腿一軟就要倒下,趕緊扶住她,把她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林微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看向馮念,「他什麼情況?」
「不好……」馮念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你外公一直在用針吊着……」
主治專家已經準備撤離了……
這句話,馮念如何也說不出口。
「只剩一口氣了嗎?」
林微聲音很冷,盯着監護室的門,死死的,用力的,直到身上力氣回籠,她才長出一口氣站起來,一步一步往裏面走。
「護士,我是唐慎妻子,我要進去看他,無菌服呢?!」
此時的林微,再冷靜不過,她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分裂開來,用一雙眼睛看着正在跟護士說話的那個她。
「林微,你別這樣!」
馮念從來沒有聽見林微這樣說過話,聲音冷的讓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別怎樣?」
林微笑了,她覺得自己笑得很美,很得體,再沒有這一刻那麼好看過。
馮念剛才還在哭,這個時候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看着林微笑得燦爛,心裏寒意乍起。
不對勁兒!
她不對勁兒!
馮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脈搏上,卻發現她心跳雖然緩慢,但卻既有規律。
難以置信!
卻很恐怖!
「林微,你冷靜一點兒!」馮念搖搖她的胳膊,「唐慎不會願意你出事兒,你還懷着孩子,你要真對他好,你就努力讓自己保住這個孩子!」
孩子?
林微低頭看了看肚子,側着耳朵微微聽了一下,嘴邊展開一朵笑花,「它沒事兒啊,我都能聽見它的心跳了,跟我一樣……」
馮念大駭,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林微!你聽着,這個孩子不能有事兒!她是唐慎唯一的骨血!」
林微冷漠轉身,看着護士,眼神冰冷道極致,「無菌服呢?」
「在……在這裏!」
護士哆嗦了一下,幫着她穿上無菌服,打開了監護室的門。
馮念想要跟進去,卻被護士攔住了,「最多只能一次兩個人進去!而且,您沒穿無菌服!」
「那你給我無菌服!」
馮念有些歇斯底里,「沒有無菌服你不會去找嗎?!」
「抱歉,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重症監護室一次最多只允許兩個人進去。」護士攔着不讓,「已經有個老先生進去了,再來一個病人的家屬,您再等等吧!」
說着,又提醒道,「這裏是醫院,不允許大聲喧譁。」
說完,關上門進了工作室。
馮念着急的不行,可卻毫無辦法。她是醫生,她清楚地知道細菌對於重症病人的影響有多大。
李時和老鼠看着馮念走來走去,不敢出聲,也不敢問一句話。
部隊裏的人有跟他們通知,說是林微要來。那個時候正是老大再次推進手術室搶救的時間點。
他們迫切希望林微能到來。
在所有醫生給老大判了死刑的時候,他們希望能有奇蹟。
可是這次老大在手術室里的時間極短,然後就被送回了重症監護室。
李時隱隱約約理解了這是什麼意思,但卻沒有老鼠的感受強烈。
剛從他先一步到了這邊,正好聽見一眾醫生跟馮念說,沒有治療的必要了……
連馮念都接受了這個事實!
老鼠霍地背過身子,雙手捂着臉,蹲在了地上。
一個硬挺的漢子,無聲地哭出天崩地裂的感覺。
李時有些遲鈍地轉頭,看着老鼠,有些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怎麼了?老大還好好的呢,你這樣哭不吉利!」
「你快別哭了!」
李時大吼一聲,一腳踹了上去,「老子叫你別哭了!你沒聽見啊!」
話說到最後一個字兒,已然嘶啞的不像話!
護士紅着眼,職責所在,不得不出聲提醒,「安靜,安靜,這裏不允許大聲喧譁!還有別的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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