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旭日高升,然而在那山野叢林之內,卻還有積雪尚未融化。
而在一個隱蔽的山坳之中,李太痕和孫武吉就躲在這裏,大概是因為置身於山上的原因,這裏的風勢相當強勁,而且溫度也要比太原城低得多,為此他們兩人具是全副武裝,身上穿着厚實的棉衣、手上帶着手套,就連腦袋之上也帶着狗皮帽子,以免被這冰冷的溫度給凍壞。
他們的任務是監視山下蒙古大軍的移動狀況,所以也不可能擅離職守,只能在這裏挨凍。
大概是因為受不了這麼寒冷的天氣,孫武吉的身體一直都在哆嗦,而自口中也是呼出一股股熱起來,為此他只好用力的搓着雙手,好讓自己的身體能夠適應這冰天雪地。
在一邊瞧了半天,李太痕雖覺好笑,不過考慮到對方畢竟是自己同壕的戰友,當即自懷中取出一個陶瓷瓶,遞上前去說:「現在天氣這麼冷,你還是喝點酒暖和暖和一下身子。」
應了一聲,孫武吉接過這陶瓷小瓶,扭開塞子之後朝着嘴裏面傾了一點。
苦澀的刺激味在口中綻放開來,當即讓他感覺舌頭麻麻的,不過再將這液體吞入腹中之後,那原本一直在折磨着他的寒氣也似乎消失了,至少現在孫武吉是感覺自己恢復了一點知覺。
「這該死的天氣,真他媽的冷。我自出生以來,就沒見過這麼冷的寒冬。」低聲咒罵了一下,孫武吉擤了一下鼻子,只覺得自己的鼻子都似乎沒有了。
即是如此,他們還得在這糟糕的天氣之下,繼續監視敵人的行動。
搖搖頭,李太痕卻嗤之以鼻:「嘿,你這小子,果然是經不起凍!」說的他好像不怕冷一樣。
「誰說的?只是這裏風雪太大,都差點將耳朵給凍壞了。」抖了抖帽子,孫武吉將那吹入帽子裏面的雪水抖出,然後又重新蓋上。
李太痕搖搖頭,唏噓道:「你啊,是沒見過更冷的天氣呢。」
「你見過?」孫武吉有些好奇。
下巴點了點,李太痕略顯得意:「當然!如果你從這裏離開,一直北上就能夠達到那蒙古世代生存的大草原。而沿着大草原繼續往北去你就能見到了。要知道那裏可是常年下雪,就算是夏天這地面也給凍得硬梆梆的,就算是用刀也撬不下來。若到冬天的時候,那就是撒尿成冰、唾沫成釘,你若是解開衣服,不到一盞茶功夫,立刻給你凍成冰棍了。」
「這麼誇張?」
孫武吉倒不懷疑李太痕有假,他自認識此人以來,就知曉此人乃是一個遊俠,也沒有人知曉此人身世,只知道此人已經年過三十,一身武藝更是精湛無比,在這赤鳳軍之內,也就比蕭氏姐妹、張世傑這等自小修行玄門正宗的天才差,但是和參謀院諸人相比,卻要強上許多。
而自習得《五星戰世決》之後,他的實力更是一日千里,隱隱間已然算得上是赤鳳軍中層軍官之中第一人了。
李太痕頗為得意的回道:「當然!要知道那個地方,就連那群韃靼人也不敢去。」
「那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去過?」孫武吉卻有些好奇,想要知曉李太痕過去的一些事情。
「只是聽別人說的,我也沒有真的踏入其中。」眼中掠過一絲傷感,李太痕似是不想回想起過去的事情,旋即就指了指遠處的蒙古帳營:「所以在你看來,這冬天很冷,但是對於那些長年累月在大草原之上生存的蒙古人來說卻不算什麼。而他們之所以挑選在冬天南下,也正是這個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啊!」
孫武吉這才恍然大悟,之前他一直沒見蒙古大軍前來剿滅赤鳳軍還以為是對方害怕了,原來這裏面還存在着這種原因啊。
李太痕微微一笑,又道:「當然。那些韃靼人也不適應咱們的氣候溫度,如果是夏天的話,他們就會感到不舒服,甚至會生病中暑。所以我們只需要拖,拖到明年夏天的時候,那些韃靼人就會因為高溫而中暑,而伴隨着疾病的發作,就會有更多的人中暑乃至於生病,到時候咱們就算是贏了。」
「這麼說來,主公目前始終不曾出戰,也是存在着這個目的?」
孫武吉這才瞭然,曉得為何蕭鳳一直按兵不動,原來是為了拖延時間啊。
神色嚴肅,李太痕莊重說道:「沒錯。對方畢竟有五萬兵馬,而咱們也就只有一萬四千兵馬,若是在這雪原之上和對方硬拼,不是上上之策。要不然當初金兵三峰山之戰,就是咱們的末路。」
「沒錯啊,所以我們才要在這裏堅守崗位,就是為了防止對方暗中藏着什麼手段來。」帶着期待,孫武吉看了一下李太痕,忽的問道:「對了,你能不能告訴,你為啥加入赤鳳軍?」
「為啥?就為它敢打韃靼唄!」
冷哼一聲,李太痕應聲回道。
眨了眨眼,孫武吉有些詫異:「就這樣?沒有別的原因?」
「沒錯。不過我更奇怪的是,你咋就加入了赤鳳軍?畢竟你完全可以南下到南宋去,又何苦在這裏遭這份罪?」李太痕卻並未提及自己的過往,卻是死死地盯着孫武吉,低聲問道。
「還不是我那便宜師傅的原因。你可知道,我的授業恩師乃是塵漓道長?」孫武吉長嘆一聲,當即回道。
李太痕驚呼一聲:「塵漓道長?是創造出《五星戰世決》的塵漓道長?」
「沒錯,就是他!」被提到這裏,孫武吉卻帶着幾分懊惱:「我在小的時候特別喜歡傳奇志怪小說,所以就一直在山中找尋那些隱士高人,正是因此我師尊覺得我性情堅韌是個可造之材,就將我收為徒弟,並且交手諸多玄門手段。只可惜我資質駑鈍,無法學的真傳。後來師尊仙逝之後,我秉承師命就加入了赤鳳軍。」
「原來是這樣啊。你這一身修為雖是薄弱,但卻異常中正醇和,原來是有高人指點。」哈哈笑着,李太痕帶着讚許:「不像我,因為年幼時候無人指導,只能夠自己摩挲着修行,結果將自己的身體搞的是亂七八糟的,如果不是得到這《五星戰世決》的幫助,只怕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他可是和蕭鳳、張世傑這等出身名門大派、世家豪族之人不一樣,作為一個自小時候就顛沛流離的遊俠兒,能夠勉強修行武功已經算是得天獨厚了,若是沒有名師指導,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讓自己身體重創,再無修行的可能。
李太痕自然曉得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所以在聽到赤鳳軍的消息之後,就獨自一人踏着腳步來到這赤鳳軍之中。
「雖是如此,但是你也不可修習太急,須得按照法門之中所規定的一步一步,如此一來方能奠定踏足更高境界的康莊大道。不然的話,你就會和上次一樣,會走火入魔的。」提及修行之法,孫武吉立時皺眉,低聲斥責道:「當時若非我及時發現,只怕你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我知道了!」
擺擺手,李太痕臉上也浮現出幾分僥倖。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當初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初次接觸到《五星戰世決》這等玄門正宗秘籍,他在感到榮幸的同時,也打定主意要努力修行,不僅僅依照秘籍之上的步奏修行,就連私底下也常常遠離軍營,獨自一人嘗試着去修行那些禁忌法門。
結果他在修行時候一個不注意,行錯了內功路線,若非孫武吉及時發現,這一條性命就當真要完。
而正是在那次事件之後,他們兩人才從之前的不冷不淡,變為今日的好友。
…………
大抵是因為戰火原因,那東城之內的人早已經搬空,只留下一片片幾成廢墟的空蕩蕩房間。
於是這個地方就被赤鳳軍徵用,作為主力部隊駐紮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冷,晉水引水渠早已經結出一層厚厚的冰塊。而為了能夠取水造飯,那些士兵正拿着鎬頭、鐵鍬將冰塊砸開,將底下潺潺流動着的汾水取出裝入木桶之中,然後運到火爐房之中燒開供人飲用。
此刻正值中午時分,那些戰士在經過一上午的高強度訓練之後,早已經疲憊不堪,在吃飽喝足之後就走入屬於自己的房間之內開始休息。
房間之內,數個火爐之中被填滿煤炭,煤炭早已經被點燃,為整個房間提供足夠的溫度。
在這大冬天的,若是不做好足夠的防寒設施,那可是會讓所有的士兵都遭罪的。
安排好眾多的士兵休息下來,金蒙終於鬆懈了下來,從沁州對抗蒙古鐵騎,再到榆社城大破敵軍,他都奮勇戰鬥在第一線,正是因此被蕭鳳提拔為團長,負責第一作戰旅第一團的指揮任務,雖然也只不過是相當於千戶長級別的裨將,但是在如今僅僅只有十二個作戰團的情況下,也可以說得上是位高權重。
只是正當他準備休息的時候,門外卻走來一人,對着他說道:「金蒙!我找你有些事情。」
「是王踐行?你找我啥事?」抬頭一看,金蒙立刻就皺起眉頭。
「沒什麼,就是想要找你談談。主要是關於你麾下士兵的作風問題。」臉上掛着笑容,王踐行一步踏入房間之中,來到了金蒙的面前。
金蒙一聽,立刻就懊惱了起來:「麾下士兵?那群瓜娃子又怎麼了?」
「根據第二團的士兵說,昨天你們又和他們在廚房打起來了。所以我想要和你談談,讓你約束約束你麾下的那些士兵,讓他們別那麼激動。畢竟按照主公所說的,咱們都是兄弟。既然是兄弟,那就應該相親相愛,你說是不?」嘆了聲氣,王踐行那俊秀的臉立刻佈滿愁容,說話時候也是帶着哀怨。
「那群瓜娃子,咋就怎麼說就不聽呢。」
整個臉色立時皺起,金蒙立刻將衣衫穿上,跟隨王踐行來到食堂之前。
果不其然,正如王踐行所說的那樣,在廚房面前一行人正好將那大門給擋住,不讓別人進入。而在大門之外,正好有十幾位士兵心驚膽顫,而且他們的眼皮之處也帶着淤青,應該是遭受到毆打,不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蒙一看,當即惱怒起來,徑直走上前去,對着那一行人一個個的扇了過去:「媽了巴子,怎麼又是你們這群人這傢伙惹事生非?」
「我沒有。」其中一人高聲叫了起來:「是他們。我親眼見到,是他們殺了成二狗、李三娃還有石狗蛋的。」
金蒙分毫不理,又是高聲怒吼:「所以你們就違背軍令,打算在這裏將他們殺了?你們幾個,立刻給我滾回去,下次再犯信不信我這就讓你們滾出赤鳳軍?」聲音震得屋頂簌簌發抖,很顯然是動了真怒。
「原來他們是降軍啊!」若有所思瞥過那幾個被毆打的士兵,王踐行問了一下嚴衛。
「沒錯!」掃過那幾個顫顫巍巍的士兵,嚴衛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旋即回答道:「所以他們不原因讓這幾個士兵進去吃飯,說是作為漢奸,他們不配也不應該在這裏面吃飯。」
「是這樣啊!」
點點頭,王踐行旋即側過頭,卻是盯住金蒙,然後就落在了眾人身上,朗聲說道:「我知道各位士兵對他們存在意見,畢竟他們曾經是敵人,手上也帶着咱們兄弟的鮮血,所以我明白你們的憤怒,也曉得你們想要報仇的信念。但是各位,你們難道忘了他們究竟是被誰強迫着加入軍中,並且和我們戰鬥?」
「沒忘!」
被王踐行這一逼迫,幾人立刻低下頭。
「那就好。」王踐行深吸一口氣,旋即喝道:「是殘暴不仁的蒙古人,是貪戀權財的那些軍閥,是軟弱無能的官員。是他們製造了這一切,讓我們互相廝殺。所以你們的怒氣應該對準那些蒙古人、軍閥以及官員,因為他們才是罪魁禍首,而這些人不過是和我們一樣,都是飽受折磨的可憐蟲,也是我們應該接受的對象。」
「但是……」
幾人立即抬頭,眼中透着刻骨仇恨。
「我知道他們曾經做的事情!」王踐行繼續說道:「但是我更知道,是誰強迫他們干那些事情的,只不過我們開始覺醒,而他們還被蒙蔽着。正是因此,所以我們如果不將怒火對準那些罪魁禍首,反而對準這些和我們一樣飽受折磨的底層士兵,那麼我們就會陷入簡單的復仇,而對方也只會以為我們是要殺死他們的匪徒,並且永遠不會加入我們。他們飽受怨恨而死,而我們也永遠都無法戰勝那群傢伙。你們希望這樣嗎?」
「不希望!」
遲疑片刻,幾人張口回道。
王踐行鬆了一口氣,接着命令道:「那就好。你們記住今天的說話,一定要和他們搞好關係,知道了嗎?」
「知道了!」
不情不願,一行人立刻在金蒙的帶領下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
遠遠望着離開的幾人,嚴衛忽然問道:「你為什麼對金蒙這麼在意?甚至不惜獨自一人深夜出去,也要關注這個人?」
「很簡單,因為只有在這個傢伙的麾下出現這麼多的排斥事件。這一點,你不覺得可疑嗎?」冷笑一聲,王踐行張口說道:「主公早已經說了,務必確保降軍和士兵之間關係和諧,不得有排斥現象產生。但是即使是在通令下達之後,他的部下卻還是鬧出這些事情,這一點你就不在意?」
抿了抿嘴,嚴衛卻是感覺有些困惑:「或許只是憤怒罷了。你會不會想多了?」
「或許吧。但是人心隔肚皮,你是不會知道那些貌似忠良的人下一刻會做什麼。而且你要知道,赤鳳軍應該且只能遵守主公一個人的命令,其他的無論是趙晨、張世傑,又或者是蕭氏姐妹以及宇文威都不允許,知道了嗎?」嘴角帶出一個弧度,王踐行旋即就朝着遠處走去。
尾隨其後,嚴衛只是無奈嘆氣,只好做罷。
戰爭隨時都會開始,而他們必須確保軍中的穩定,這就是中華教的任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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