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到了嗎?」
掃過了身邊眾位將領,伯顏冷冷問道。
「怎麼會這樣?」
凝望着遠處屍體,合丹難掩眼中驚愕。
他的身體相當結實,但是頭髮已經發白,腮下的鬍鬚堅硬如鋼針,但此刻卻在發抖,握着腰間彎刀的手臂之上,也佈滿了傷痕,這些是他征戰沙場的勳章,只是那手臂卻也只能無力的握着刀柄,仿佛下一刻那彎刀就會掉落地面。
「那赤鳳軍當真有一套,竟然能夠將我們最厲害的怯薛都給擊敗。」
另一邊,一位同樣的老將軍也是眉頭深鎖,顯然也對眼前一幕充滿着畏懼。
他乃是察合台之子拜答兒,因為受了阿里不哥的命令,這才被調派至此,好抵禦那來犯的赤鳳軍。
跟在他的後面,一位約莫有二十來歲的青年小將問道:「父親,那你以為我們如何才能擊敗對方?」帶着怒火看向遠處戰場,而在那裏那些卑劣的南人此刻在忙碌着。
這些人將自己族中戰士身上所穿着的鎧甲和長弓扒下來,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沒留下來,赤條條的直接集中起來,丟到了旁邊挖出的大坑之中埋掉。
他想要去報復,但也明白僅憑自己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和對方對抗。
「對不起布里,我不知道!」搖搖頭,拜答兒始終保持着沉默。
他乃是一位優秀的騎兵,所有知道的他的人都這樣說,包括在長子西征之中,那些敢於和他對陣的敵人,也是一樣。
但面對銃槍、火炮構成的赤鳳軍時候,拜答兒明白過來,自己所驕傲的騎術,其實一文不名!
「那難道就讓那些赤賊繼續在城外耀武揚威嗎?」
拔綽捏緊拳頭,憤恨的看着遠處的赤鳳軍。
他乃是托雷之子,雖然托雷死去的時候,他才剛剛出生還未成年,但是撫養他長大的蒙哥,卻被他視為自己最親之人,然而其兄蒙哥卻早在數年之前,就死在了對方手中,這一點一直都讓他倍加難受。
「不然如何?」
搖着頭,拜答兒回道:「你也見到了,我們的騎兵失敗了,徹底的失敗了。對方的力量超過了我們的估計,僅憑我們手中的力量,根本無法和他們對抗。」
「可是叔叔,你難道忘了嗎?他們可是殺了我們至親之人的傢伙,難道就讓他們繼續囂張?」拔綽有些激動,張口,罵道。
那布里輕輕搖頭,嘆道:「正是因此,所有我們才要更加謹慎,以免如那些犧牲的士兵一樣,白白的葬送了性命。這一點,你明白嗎?」
拔綽身子一震,隨後有看向了合丹還有昔班以及唐兀錫,他繼續懇求道:「但是你們也見到了,我們的士兵就躺在那裏。而他們也被那赤鳳軍肆無忌憚的侮辱。我們,又豈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繼續侮辱我們的族人?」
被拔綽一說,合丹、昔班以及唐兀錫全數沉默下來。
他們不發一眼,只是淡淡的看了拔綽,眼中帶着憐憫。
拔綽神色一愣,這才察覺到所有人的推拒,腦中蒙哥景象一閃而過,又是張口斥道:「哼!說到底,你們也不過是一群懦夫罷了。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一個人去。不管如何,我定要讓那傢伙付出代價。」
看着遠處的蕭鳳,他見到對方神態漠然,居然沒有將自己放在眼中,那樣子簡直就是將自己當成了螻蟻。緊握手中長刀,拔綽已經難抑控制內心的憤怒,卻是驀地朝前走了一步,像是打算獨自一人前去挑戰。
但是自伸出的手,卻摁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繼續前進。
「叔叔!莫要阻我!」
轉過頭,拔綽看了一下身後那阻止之人,直接喝道。
闊列堅搖着頭,勸說道:「孩子,你莫要衝動!」
「但是,那傢伙就在那裏,只需要將那個傢伙殺了,咱們這兒定然會被解決掉。」拔綽堅持着自己的想法,又是懇請了起來:「只需要給我兩萬怯薛軍,我定然會取下那傢伙的頭顱,告慰父親和兄長的在天之靈!」
「糊塗!」
闊列堅厲聲一斥,頓時讓拔綽神色一愣,搞不清楚曾經那個始終以溫和對待的他,為何現在會是如此的猙獰?
闊列堅搖着頭,直接回道:「先前的一萬騎兵,還沒給你教訓嗎?那赤鳳軍已經不是曾經的赤鳳軍了。現在的他們裝備有足以射穿鐵甲的銃槍,也配備有能夠殲滅重騎兵的火炮。你一個人去,只是送死!」
「可是殺兄之人近在眼前,我又豈能束手待斃?叔叔,你就讓我去吧。」拔綽大聲的懇求着,就和當初他向阿里不哥請求一樣,直接朝着闊列堅懇請道。
但闊列堅卻神態堅定的搖着頭,回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
拔綽神色一愣,眼中透着不甘。
闊列堅心神黯然,又道:「你應該知道我。我和你的父親一起成長,也親眼見證了你的兩位兄長的成長,而在他們逝去之後,你也是我親手撫養長大的。你還記得你父親所收留的那些東西漢家典籍、道家之術嗎?那全都是我一筆一手親自搜羅來的,只因為他想要,所以我就將其找來了。」
「我知道!」
垂下的頭,終於露出一些軟弱來。
闊列堅繼續說道:「所以我對他們的感情,絕不比你差。他們死了,我也是悲痛萬分。但是你更要明白,你是他們的弟弟,他們的寄託。若是你就這樣死了,你讓你的兩位兄長,如何對待你?」
「可是我!」
拔綽神色一愣,不由得抬起頭,想要辯解。
但是等到他見到闊列堅那深沉的雙眼之後,嘴邊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畢竟那雙目之中所蘊含的,乃是比貝加爾湖還要深的感情。
闊列堅低聲訴道:「聽我一句,莫要獨自一人行動,知道了嗎?」
拔綽這才放下心中報仇信念,回道:「我明白了!」
見到那闊列堅放下心思,伯顏心中緊繃着的弦這才松下。
他對着眾人問道:「既然如此,那不知各位覺得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應對赤鳳軍?」
「赤鳳軍?」
拜答兒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戰場,感嘆道:「昔日可汗的一個疏忽,沒想到竟然造就了今日如此強悍的勁敵?沒想到我們蒙古,今日居然也有這麼一日來。」雙目一轉,他又是看向了那合丹,問道:「依照你的意見,你覺得應該如何行動?畢竟當初長子西征的時候,我還記得你所創下的功勳。」
合丹為之一愣,見到眾位將士期待的目光,只好回道:「若是依照我的想法,此刻時候也許我們只有撤退了!」
「撤退?」
拔綽為之一驚,喝道:「我們尚未擊敗赤鳳軍,豈能就此撤退?」
合丹雙目微凝,有些嗔怒的看了一眼闊列堅,似是在埋怨他為何未曾約束好,又道:「要不然呢?畢竟那赤鳳軍以火器為名,最擅長攻堅戰。我等雖是熟悉自幼時便開始熟悉騎練之法,但若論步戰的話,卻着實不是南人對手。若是繼續在這裏僵持下去,只會讓更多的兒郎白白犧牲!」
他這一說,許多將領皆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並不是懼怕赤鳳軍,只是因為之前戰況太過驚人,他們並不願意就這樣毫無任何意義,就直接死亡的下場。
拔綽見到眾將士面有僥倖,心中急切之下,未等其餘人反應過來,已然是昂首回道:「但是列位可汗的仇呢?若是我們繼續退縮下去,只會讓那赤鳳軍笑話我等無能。就算是那些依附在我們麾下的其他部落,只怕也會因此生出許多異心,甚至開始挑戰我們的地位。撤退?這不可能!」
合丹神色一愣,有些氣急敗壞的反駁道:「你這廝,不過一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怎麼敢這般指摘我的不是?」
因為窩闊台、托雷兩人之間的怨隙,他身為窩闊台之子,在蒙哥、阿里不哥執政的時候,可着實吃了不少苦,今日卻被拔綽這般小子指摘,自然有些不悅。
而在此刻,一邊的昔班卻是插嘴說道:「合丹所言,卻也有些道理!」
「想我們之所以能夠從昔日的一介部落,成就今日偌大的帝國,靠的不就是刀和馬,將一起敢於和我們作對的敵人全數殲滅嗎?如今那赤鳳軍竟然敢向我們挑釁?依我看,自然只有將其打壓下去,才能一逞我們昔日帝國的風采。」唐兀錫亦是幫襯道。
兩人一起說話,也令在場的所有將士全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想他們一路奮戰,若是就這樣丟臉的回去,那還算是什麼樣子?
更何況那赤鳳軍雖是厲害,但卻也只是對他們造成了一定的損失,而這些損失比之當初攻滅金朝、西夏時候尚有不足,他們又怎麼可能因此撤退?
拔都頜首回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繼續駐守此地嗎?」
他雖是此地主帥,但眼前的這些人莫不是來頭不小,或是開國功臣之後,或是大汗之子,任誰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持之以恭敬了。
「當然!」
眾將齊齊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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