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鳳軍軍內成風冤案方興未艾,於靜海之外,早有一隻軍隊集結。
此刻正值凌晨時分,蒼穹之上只留零星星光,東方盡頭更是無盡彩霞漸漸升起,正是一日之開端。
徐徐陽光灑落人間,具是落在那一匹匹戰馬之上,更令那漆黑的鎧甲鋥亮無比,徒添幾分肅殺之氣;映照在那一個個剛毅的臉龐之上,也讓這自北方草原而來的勁旅,透着剛銳之氣;就連他們身上所攜帶的兵械,也在這耀眼奪目的光華之下,帶着秋瑟之氣,一切全都透着淋漓殺氣,直插雲霄。
忽必烈俯瞰着自己的軍隊,只覺得胸膛之內,莫不充盈着執掌天下的豪情壯志。
他知曉,眼前的這些軍隊只需要在自己的號令下,便可以如同一把利刃一樣,摧枯拉朽將所有擋在眼前的一切全都摧毀,不留一絲一毫。
兵鋒所指,萬民臣服。
在這亂世之中,軍隊便是真理。
而今時候,忽必烈千辛萬苦,方才自治下拉出的這隻軍隊,就是他未來執掌天下的最根本的基礎,也唯有把握住軍隊,他才能夠實現自己年幼時候的野心,更能讓他登頂至高之位。
正是因此,忽必烈明白今日一戰的重要性。
他必須要勝利,唯有建立在摧毀赤鳳軍的基礎上,他的能力才能夠被確定,他的地位才能夠穩固,他的統治才能夠安穩,也唯有如此方能吸引他人人傑,納入會中為他所用。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今日時候。
忽必烈知曉此戰乃是自己關鍵一戰,不免心緒磅礴,只因為這一次的對手和他往常的對手不太一樣。
這赤鳳軍首領不僅僅是女子,而且實力也相當驚人,其一手創造的赤鳳軍自起事以來更是數度和強者交鋒並戰勝對方,如此這般已然接近神話,尋常軍隊斷難抵抗。
「我是否能夠戰勝對方?」忽必烈心中想着,「鏗鏘」一聲自腰間拔出彎刀,彎刀斜斜對準天空猛地一劈,喝道:「出發!」
話甫落,萬馬奔騰,宛如那浪潮奔涌的海水一樣,具是朝着赤鳳軍衝來。
這番動靜,早有人探知,並且傳給軍中眾人。
蕭鳳頓時緊張起來:「看來對方是真的打算開始行動了。」雖是距離主帳還有數里之地,然而於腳掌之下,她已然可以隱隱約約感受到那自地面之下傳遞過來的震動。
這震動撼動大地,亦是撼動了整個赤鳳軍。
「出了什麼事情了?」
「不知道,去看看?」
「……」
有士兵衣衫不整的走出來,他們的眼中尚且帶着茫然無措,朝着營外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動靜,這裏距離蒙古大軍還有數里之遙,他們還無法看到對方的身影,只是從地面之下傳來的震動聲中,可以感受到遠方那股越來越強烈的震動,就好像有什麼上古凶獸要朝着這邊衝來一樣。
在這時,以李齊、任志、劉天孚等人為代表的中華教教導士們也走出來,朝着眼前的士兵吩咐道。
「所有人立刻穿上鎧甲,不得有誤。」
縱然有人對這情況膽戰心驚,但是在他們的安慰下也紛紛安定下來,將自己所擁有的鎧甲、武器以及隨身物品全都裝好,並且開始一個個組成軍陣,就等着迎接着對方的攻擊。
蒙古騎兵威震天下,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然而赤鳳軍火器精銳,亦是屬於一流水準。
如今時候,兩強爭鋒,正是決一勝負的時候。
果不其然,等了約莫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於草原盡頭早有一個騎兵自那遙遠的邊際線之中冒出來。
他那頭盔上熟悉的紅纓,還有跨在肩膀之上強勁的複合弓,手上也是拿着一門圓筒狀的鐵杆,應當是蒙古仿製銃槍所研製出,能夠被裝備在軍中,其威力自然是不用說了。
隨着四蹄攢動,這蒙古騎兵的身影完全出現在眾人目光之中,其胯下的戰馬也還在繼續奔馳,而他也開始將手中武器撩起來,就等着靠近眾人之後,將這堅硬無比的狼牙棒砸的對方的腦門之上砸下來。
緊隨其後,又一個蒙古騎兵出現,、兩個、三個……直到整個草原都被這密密麻麻士兵所佔據。
連綿無盡、遮天蔽日,如此陣勢更是令忽必烈心中快慰,曾經鬱結其中的心結也消失無蹤,而現在只需要殺了蕭鳳,那他便可以藉此名震天下,到時候百官臣服,整個天下便可以於掌中操控了。
忽必烈想着這一點,不禁笑了起來,抬起頭遠遠眺望赤鳳軍所在之處。
只見在這個時候,在那赤鳳軍陣前,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戰壕已然成型。
這些戰壕並沒有多深,僅僅達到人胸口之處,不過卻相當寬大,足以容納一個人蹲在裏面,繞着整個軍營一圈,足以將所有人全都圈進來。由內而外,這樣的戰壕大約有三個。自駐紮在靜海之後,參謀部一直都調集人馬挖掘戰壕,好確保主陣陣地的穩固。
然而自來到這裏直到現在,他們才經過了不到三四天時間,還遠遠沒有昔日太原城時候那樣的堅固。
「這便是赤鳳軍所構建的戰壕嗎?」
忽必烈望着這連綿縱橫的戰壕,軒眉已然皺緊。
楊惟中凝望遠處,於戰壕之內人影憧憧,顯然已經有人進駐其中。
他稍微有些緊張,低聲回道:「沒錯。這就是戰壕。」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就是敵人。這赤賊倒也激靈,居然想出了這樣的方法。」忽必烈不由捏緊手中韁繩,顯然對赤鳳軍感到厭惡,尤其是對那蕭鳳充滿着憎恨。
這樣的陣勢他並非是第一次見到,昔日首次出現在太原城的時候,便讓素來以攻堅為能的史天澤為之奈何、寸進不得,而在歷經數次戰鬥之後,這赤鳳軍更是將戰壕之法完善了許多,更彌補了往常時候的缺陷,也成為了曾經縱橫天下的蒙古騎兵的夢魘。
縱然眼前這戰壕只是臨時挖掘,但是也依舊讓所有士兵為之膽寒。
躲在了戰壕之中,就意味着能夠躲開騎兵所射出的,而藏於地面之下,也足以避開衝鋒而來的騎兵,而那深入戰壕之中的人影,更是猶如魅影一樣,讓人根本就無法捉摸,弄不清楚對方位置所在。
可以說若騎兵陷入其中之後,便會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徹底打垮,再無任何逃生可能。
正是因此,所有的騎兵都明白一個真理,那就是莫要闖入戰壕之內,否則絕路難走。
忽必烈既然知曉這一點,那自然就不打算下令騎兵衝鋒,徒然作此喪命之舉,所以他便詢問身邊的楊惟中:「既然如此,那依先生所言,我等應該如何行動?」
「依我看。我等可以繞着這靜海外圍,也挖出一道戰壕來。這樣便可以將對方完全隔絕,並且斷糧斷水,進而逼迫對方自陷死地。」楊惟中朗聲訴道。
忽必烈感覺有些惱火,問道:「不能強行突進嗎?」
「不能!」楊惟中搖搖頭,眼中透着決絕。
忽必烈咬緊嘴唇,死死盯着楊惟中許久,方才回道:「那好吧。既然你決定這樣做,那就依照你的想法去做。」隨後便揮動馬鞭,讓身下戰馬載着他走入軍中,那九斿白纛還在汲取力量,尚且需要他護持。
楊惟中自是不理這一切,只是死死看着遙遠的赤鳳軍軍陣,暗道:「縱然你們如何強橫,但是我在這裏發誓,定然要將爾等徹底剿滅。以免爾等再次禍亂天下。」
數次交鋒,他也知曉以赤鳳軍的戰鬥力,僅憑忽必烈麾下的五萬人馬,是很難打下來的。
就算是打下來,至少也要付出一半以上的犧牲才有可能,而這樣的犧牲並非他們可以承受的,當然也不是這個時代任何一隻軍隊所能夠承受的,除了赤鳳軍!
赤鳳軍軍制畢竟師承現代軍隊,通過中華教的日夜洗腦和訓練,蕭鳳已經在軍中建立了基本的民族主義觀念,雖然還有一小撮人心懷不軌,但是對底層士兵的掌握,遠超其他軍閥的想像,可以說凡任何人想要反叛,都會立刻發現自己陷入一片泥澤之中,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參謀部的設立,更是將軍中英傑全數集結起來,足以確保任何行動都按照指令行事。
憲兵部的設立,亦是起到穩定軍中秩序,確保軍中秩序即使是在任何狀態,都可以維持下去,並且不崩盤。
這樣的優勢,並非忽必烈麾下僅僅將部眾集合起來,然後依靠個人魅力組織起來的舊式軍隊所媲美。
赤鳳軍之中,蕭鳳縱使短暫離開、甚至是隕落下去,依舊可以繼續運轉下去,但是忽必烈若是死亡,那他麾下士兵便會樹倒猢猻散,徹底成為一灘散沙。
兩者差距猶如天淵,也正是決定兩軍究竟誰能存活下去的根本緣由。
雖是明白這一點,但是蕭鳳也知曉眼前被圍困的危機若不解除,赤鳳軍終究還是有可能走入窮途末路。
於是她便來到了參謀部之中,詢問諸人:「依照眼下態勢,爾等以為應該如何?」
「稟告主公。根據我們派出的探子顯示,對方現在主力正駐紮在二十里之外的大邱莊。而且對方也派出麾下士兵,準備繞着咱們大豐堆莊挖掘戰壕,意圖藉此斬斷我們和外界的聯繫。其中尤其以東方的團泊窪為主要幹線。因為這團泊窪乃是我們取水地方,若是被對方截斷,那我們的水源就會被徹底斷絕。」趙志指了指眼前的沙盤,臉上帶着憂愁。
「另一邊則是自德歸鎮開始,一直衍生到沿莊鎮,其目的乃是為了阻隔我等和河間府潛伏下來的虞誠、楊禪聯繫,獲取從對方輸送過來的糧食。若是被他奸計得逞,那麼我們的糧道和水道就會被徹底截斷,屆時沒了糧食和水源,便會徹底陷入危機之中,再無轉圜餘地。」
蕭鳳問道:「不能阻止嗎?」
「對方派出大量的騎兵巡邏防守,其士兵皆是身穿重鎧,能抗百步以外銃槍射擊,其配備有手炮等諸多利器,足以確保自身居於不敗之地。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實在是難以和對方抗衡。」趙志搖搖頭回道。
若是蒙古騎兵衝擊戰陣,他們完全能夠確保擊敗對方,但若是在平原地帶進行馬戰,那赤鳳軍就會處於下風。
更何況自諸如銃槍、虎蹲炮以及克虜炮之類的火器出現之後,不僅僅赤鳳軍開始針對這一點進行各種針對性訓練,就連蒙古大軍亦是開始進行諸多改變,譬如褪去鏈甲、鎖子甲之類的防止兵刃的鎧甲,換裝上更適合阻擋子彈的板甲,進而抵消赤鳳軍的火器優勢。
蕭鳳略顯驚訝,暗想:「沒想到這蒙古倒也機敏,居然這麼快就開始適應戰場的變化,弄出這種重裝騎兵了嗎?」雖是如此,她卻擔憂若是這樣下去,只恐自己軍中生亂,便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們的對策是什麼?」
趙志解釋道:「按照我們的想法,現在最重要的是打開和中原的聯繫,這樣才能夠保證士兵體力。所以最好派出一支軍隊,突破對方突圍,進入文安亦或者是大城,進而和虞誠他們取得聯繫。如此一來,便可以藉助虞誠等人的力量,內外相合打破對方的包圍圈。」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們的計劃行事。」蕭鳳聽罷之後,便滿意的點點頭。
說實在的,她的戰術經驗並不比眼前幾人多,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有所欠缺,正是因此所以在軍隊初建時候,蕭鳳才會一意孤行成立參謀部,好為自己出謀劃策。
糧食、飲水,包括天氣、地形、裝備、士氣等等,在這中古時期位於冷兵器朝着熱兵器轉變的時代,都是足以影響一個戰爭結果的重要因素,而作為一位將領,他唯一且最重要的手段,那就是把握住一切的因素,然後儘可能的為自己爭取一切優勢,直到踏上通往結局的道路之上。
而在最後,也只能依靠天來決定。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5s 4.013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