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武鄉水,一溜聳立着上千個帳篷,一眼望不到邊,也算是蔚為壯觀。
而在河道之中,一艘艘沉重的槽船正沿着河流而上,已經達到船幫的吃水,已然說明其上面所承受的重量。上面的人正在忙碌着將自太原府輸送而來的兵械、糧草等等物資運下來,以便能夠支撐整個大軍在這裏的消耗問題。
因為兩軍對壘,倒也讓這平日裏荒郊野外的地區稍微多了一些生氣。
此刻,位於眾多軍帳拱衛的大帳之前,一行身着鎧甲的將士在賬營之前走來走去,顯得無比焦躁。
自昨日廝殺之後,那赫和尚拔都敗下陣來之後就一直置身於大營之中,想要修復戰鬥時候受到的傷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清淨琉璃焰太過霸道,赫和尚拔都雖然將其逼出體外,卻自昨夜時候就一直昏迷不醒。為此他們也不知道請了多少醫生,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袁帥甦醒過來。
這時,一位醫生自賬營之中走出,他見到聚來的眾人期頤目光,除了給予滿是無奈的搖頭之外,就像是逃荒一樣迅速離開這裏。
正在這時,軍寨之外走來一位僧人朗聲說道:「敢問這裏可是元帥所在之地?貧僧乃是妙善,此次前來還請列為行個方便!如何?」且看這僧人面白無須、玉淨臉龐透着秀氣,身上穿着樸素僧袍,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出塵之意。
「哪裏來的野和尚,也不看看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居然也敢到這裏來乞討?」幾位士卒當即抽刀打去,口中猶自是罵罵咧咧着。
妙善臉上做出慈悲笑容,兩隻手做出拈花模樣,青蔥玉指正好點在那鋼刀之上。也不見他用了什麼力量,那兩柄鋼刀頓時崩碎,一粒粒的全都被裂開,化作一團圓圓的鋼球。如此手段,當即讓幾位士兵戰戰兢兢,臉上顏色全都消逝。
正在此刻,遠處信步走來一人,一身鎖子甲嘩嘩作響,身軀挺拔猶如黃山勁松,臉龐堅硬猶如岩石。他瞧着這裏狀況,心中雖然有些詫異,卻是穩如泰山,張口問道:「吾乃元帥之子仲威是也,你今日來究竟所為何事?」
「原來是元帥之子,怪不得如此堅毅!」妙善微微抬頭,對着仲威宛然一笑:「貧僧此番前來,正是為了治癒元帥之傷,不知閣下可否允許貧僧進入其中?」
「治療元帥之傷?」仲威頓時驚住,低聲喝道:「你知道了?」
妙善輕聲笑道:「自然!畢竟元帥興天兵伐,乃是順應天命。吾等雖然世外之人,卻也對元帥景仰萬分。至於家父所傷,實在是因為我師尊覺如真人以天眼通神威,方才窺見的。故此家師派我前來,為元帥消病去災,以免遭受那火劫煎熬。」話語真誠,當真是讓人心生憐憫,真真以為那赫和尚拔都乃是什麼天兵什麼的。
「既然如此,那還請上師進來。」仲威當即歡喜,當即揚手示意妙善跟着,一路上來到了赫和尚拔都所在賬營之前。
而那妙善踏入賬營之中,且看着躺在床上一臉痛苦的赫和尚拔都,當即笑道:「果然!元帥這是被那邪火侵入體內,阻住了傷勢痊癒,故此方才難以痊癒。待到我施展《廣善普度大悲咒》,就可以拔出邪火,讓元帥恢復健康。」說着就盤腿坐定,身上卻蒙上一層白茫茫的光芒,而這光芒從他身上延伸並且納入了赫和尚拔都身上,開始專心致志為其治癒傷勢。
仲威在旁邊護着,等到看到父親臉色恢復平靜之後,方才安心下來,準備離開賬營。
正在這時,他卻聽見帳外傳來一陣和罵聲,當即面有慍色,準備走出去好好訓斥一下那些人。
……………………
「都是你這天殺的傢伙!」
一位矮粗壯漢張口喝罵:「若非你腦子不好惹出這麼多事情來,元帥如何會變成這鬼樣子?」
「你說什麼?」
聽見這滿是怨憤的話,忽睹都不由得大怒起來,張口訓斥道。跟着他們後面的那些人雖然也要張口辯解,但見到周圍具是充滿敵視的目光,也只好紛紛沉默不語。
「說什麼?我就說你這個喪門星!要不是你四處亂跑,怎麼可能惹出這種事情來?」這矮漢卻渾然不懼,張口斥道。
被這話一激,忽睹都如何能夠接受?
鏗鏘之聲抽出腰間長刀,他就吼道:「區區一個漢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但那矮漢卻分毫不懼,脖子梗着瞪着一對牛眼也似的虎目,吼道:「好啊!有種你現在就殺我啊!元帥還沒死,你就急着奪權,你真的以為俺怕你不成?」
雙目泛紅,忽睹都冷哼道:「你當我不敢殺你?」他被那赤鳳軍追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早就對那些漢人恨之入骨,如今瞧着這本該是自己屬下的漢兒竟然敢出面頂撞自己,如何能夠忍受?
他一揮手,當即就要砍下來。
「咔擦」一聲,那彎刀未曾落下,反而被旁邊的一把刀架住。
忽睹都撇過旁邊之人,立刻吼道:「仲威!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以為憑你元帥次子身份,也想要來阻我?」雖是裝出一副凶神厲煞的樣子,但是瞧着周圍立着的那個英挺男兒,也不覺感到了一絲害怕,將彎刀收回重新插入刀鞘之中。
仲威冷哼一聲,雙手握住微微頜首回道:「劉天祿將軍乃國之重臣,更曾得大汗親賜金銀符。你若殺他,難道不怕大汗怪罪下來?而且陣上決鬥,難免會有一些意外,父親往常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比這還危險的都過去了,今日裏定然吉人自有天相,能夠順利度過劫難的。」
說到這,他看着那一臉不滿的劉天祿勸道:「劉叔叔。家父向來仁德,曾經和我說過,不能因一言一語而妄論他人。我曉得你對父親忠心耿耿,但若是因此遷怒別人,確實不該。」
劉天祿被這一說,心中也是生出一絲歉意:「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還請劉叔叔先行回去,安撫軍中將領,以免的他們慌亂被赤鳳軍趁亂襲擊了。至於父親的事情,我自然會竭盡全力,令其重新恢復的。」赫和尚仲威朗聲說道,當即就讓在場的列位全都退下。
忽睹都見到這人如此風采,不自覺感到有些嫉妒,往常時候他也是曾經受到過這般待遇,然而如今時候竟然成了孤家寡人,就連本該是歸於他們統領的這些軍隊也充滿不屑,對他是指天罵地而自己卻決不能有半分反駁。
如此憋屈,他如何能夠承受?
正在此時,張弘范走上前卻拉扯了一下,低聲說道:「殿下!莫要忘了你父親和當今大汗關係。若是你今日行徑被當今大汗聽了,少不得他會藉此做出什麼文章來。今天這些事情,你還是算了吧。」
「我明白了!」
一揮手,忽睹都臉色忽而赤紅、忽而鐵青,雙目圓睜瞧着眾人半晌,方才轉過身就迅速離開這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雖為蒙古人,也明白這個道理。如今窩闊台尚未逝世,為免得被那人尋找機會殺了自己,他目前只有低下頭臣服下來,也免得招惹了窩闊台,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赤鳳軍不過是癬疥之疾,不足一哂;但那窩闊台卻是生死大敵,不得不察!
當年他的父親托雷和當今大汗窩闊台素有怨隙,而且自成吉思汗死後托雷就曾經掌握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蒙古軍隊,並且繼承了成吉思汗私屬的領地和軍隊。和中原長子繼承制不同,當時候蒙古乃是幼子繼承制,而且當時的蒙古也沒有「中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既是國、國既是朕」的等一系列的概念。所以成吉思汗死後,名義上窩闊台佔有整個蒙古帝國,但實際上大家各有各的封底,朮赤系建立了欽察汗國,旭烈兀建立了伊爾汗國,察合台有自己的封底,而托雷則繼承了之前成吉思汗的土地。
所以,成吉思汗死後,托雷曾經監國了一年,後來因為意外死亡之後,才被窩闊台順勢繼承了大汗一位。
正是因此,江湖之中素來傳言,當年托雷之死就是因為窩闊台暗中下毒所致。而在托雷死了之後,他們一干兄弟就被窩闊台以各種名義派遣出去,其中大兒子蒙哥更是被其帶在身邊日夜監控,就是生怕那一天會讓托雷一系捲土重來,重新奪了本屬於托雷一系的大汗之位。
忽睹都地位貌似尊崇,更可在整個中原之地四處行動,然而手中並無半分兵權,其實亦是和大汗之位相差甚遠。
他之所以熱衷尋找殺父仇人,也未嘗沒有藉此找出證據,趁機要挾窩闊台,奪去蒙古大汗一位的想法。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不僅僅沒曾抓住赤鳳軍,反而讓蕭鳳藉此機會趁機做大,如今更是在這中原之地煉出一隻強兵,這估計也是世事無常吧!
正是因此,赫和尚拔都因當年托雷的恩德而對他敬重有加,但是這些新近方才被提拔的將軍卻對他充滿排斥,畢竟他們所效忠的乃是當今大汗窩闊台,可不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上位的外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們敵對勢力的兒子。
派系爭鬥,素來都是如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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