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帳之內,眾人正苦苦思索接下來的行動,主帳之外,士兵們也頂着酷熱正在訓練。
「腰杆挺直、雙足撐地!雙眼看着目標,銃槍稍微抬高,瞄準前方。」
看着眼前一溜的士兵,任志雙手背負,一對鷹目死死盯着這些尚顯稚嫩的士兵,朗聲說道:「就這樣維持住動作半個時辰。知道了嗎?」
而在他眼前,那群士兵全都排成一列,手中握着銃槍,銃槍前頭插着一柄足有三十公分長的匕首,匕首是鍛造出來的,透着一股堅韌。而在槍頭之處更是吊着一塊石頭,石頭足有數十斤重,更是讓人難以掌握手中銃槍,更是勿論維持整個動作半個時辰。
「你們這群小崽子們記住了。在戰場上,你們兜中的子彈是會打光的。而打光之後,你們手中的銃槍也不比燒火棍強多少。為了避免到時候你們變成一群沒用的卵蛋,現在給我好好的記住現在的動作。」一步一步走在眾人之前,任志的聲音特別的響亮,足以讓每一個人都感覺耳膜都開始震動。
似乎有人快要支撐不住,想要稍稍鬆懈一下。
孰料正當他偷空縮了一下小腿,便感覺小腿一麻,臉上也不覺扭曲起來,又得重新維持之前的動作。
「抽空偷懶,全員再加半個時辰。」
任志這才收回之前動作,看了一下周圍似有所動的士兵,又是冷笑道:「記住了。別以為你們的小動作我看不見。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你們現在的每一個動作,都意味着你們日後是否能夠活下去。若是懈怠,那就別怪我不客氣。記住了嗎?」
「記住了!」
齊齊聲音自口中吼出,所有人唯恐落後。
「聲音太小,再說一次!」
「記住了!」
近乎嘶吼一般,眾位士兵再次喝道,幾乎將音帶也撕裂了。
任志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好!就這樣繼續維持這個動作。」說罷之後,就圍着所有人轉圈,若是見到有想要作弊的,上前就是一腳,毫不留情。
被這般折磨,就算是再如何淘氣的人,也被訓的是服服帖帖的。
望着這一切,馬雲冬讚嘆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苛啊。」
「沒辦法。你也不是不知道軍中目前的狀況。外有敵人兵臨城下,內有奸細蠢蠢欲動。若是不整治這些小傢伙,讓他們沒有精力去思考。否則軍中還不徹底炸開鍋了?」任志無奈搖頭,顯然也透着幾分懊惱。
上次會議之中,他也知曉軍中目前的狀況,然而人微言輕,以他現在的影響力,根本就無法影響到整個會議。
似乎看到馬雲冬有什麼說話,他便吩咐別人代替自己,找了一個空閒的地方,就問道:「說罷,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沒什麼,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他們目前的狀況。」指了指遠處正在接受訓練的眾人,馬雲冬臉上透着擔憂。
「目前還算是不錯。」任志頜首回道:「只是有些習慣實在是太過頑固,需要將其修正過來。」說到此處,他這時似乎明白過來,便問:「你是害怕他們?」
「沒錯。」馬雲冬露出幾分無奈,這才回道:「他們乃是降軍,曾經和我們是敵人。而在現在,我們又和對方正在展開戰鬥。若是在這個時候,他們若是倒戈相向,只怕我們就徹底陷入危險當中了。」
任志恍然,旋即回道:「所以你就過來,想要問問他們現在的狀況嗎?」頓了頓,他又是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些士兵還不會背叛,因為他們在蒙古大軍的時候,其待遇比現在更差,莫說是吃飽飯了,就連是否能夠活下來都是問題。在那裏,他們完全是等同於奴隸!」
「奴隸?」
被這兩字勾起記憶,馬雲冬頓時生出幾分懼意。
「沒錯。就是奴隸!」任志沉聲回道:「豬狗不如,任人宰割的奴隸。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事實上若要對抗蒙古大軍,他們比我們還要更為積極。因為我們若是失敗了,他們也就等同死亡。」
馬雲冬連連點頭,透着幾分慶幸:「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你特地過來,就是為了看他們是否會投降?」任志又問。
「沒錯。那些降軍加入我軍沒有多長時間,所以還對我們存在着一些心思。說實在的,這些很正常!」馬雲冬苦笑幾聲,便道:「但是你也明白,若是他們如同金蒙那樣背叛,那我們只怕便會徹底覆沒。事情可一不可二,我們總不能將勝利的希望,寄託於對手的失誤。你說對吧。」
「這倒也是。所以你想反對嗎?」任志問道。
馬雲冬攤開雙手,透着一臉無奈:「以我的立場,似乎並無理由去反對。」
「這倒也是。我卻忘了,你曾經和他們一樣,也曾經是降軍。」任志想起馬雲冬之前身份,立時點頭回道。
「沒錯。就我個人的看法來說,接納降軍是最簡單擴張勢力的方式。相較於平民來說,降軍本身就具備一定的戰鬥力,可以迅速投入戰鬥之中。而我們如果想要迅速擴張的話,那這是最快速的方式。」馬雲冬頜首說道:「當然這裏面也存在着問題。良莠不齊是肯定的,若是有人趁此機會混入軍中,更是值得注意的事情。」
言及於此,他忽的抬起頭看向任志,目中透着擔憂:「那你,能確定找出這些人嗎?」
任志頓時陷入沉默之中,許久之後方才回道:「不能確定。」看到馬雲冬略顯失望的神色,他又道:「但是我可以確保,從我手中過去的每一個人,都是赤鳳軍最忠誠的戰士。」
「既然如此,那就謝謝你了。」馬雲冬這才放鬆下來,滿懷信心對着任志彎下腰。
「當然!因為這就是主公給我的工作。既然是工作,那自然要做到最好。」任志瞥了一眼遠處太陽,此刻陽光已然傾斜,已然靠近了地平線。
他便擺擺手,說道:「對了。我還要繼續去訓練士兵,請問馬將軍,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言訖之後,任志方才離開此地,重新歸入軍列之中,他看了一下那些已然露出疲倦之色的士兵,便高聲喝道:「很好。既然堅持下去了,那就繼續下一個動作,突刺的行動知道嗎?」
「知道!」
「那就好。聽我的命令」
「殺!」
齊齊聲響震耳欲聾,所有人一起將手中銃槍遞出,鋒銳的匕首劃破空氣,立時擋住道道氣流。
毫不懷疑,若是有人擋在之前,便會被這一下的突刺整個洞穿,而且絕無生還之機。
「再來一次!」
「殺!」
「再一次!」
「殺!」
每一次的踏步,每一次的呼喝,都像是一隻無形的手,迫使着他們依循着規定的動作進行着,直到額頭上佈滿汗水,衣衫也被浸濕,整個人更是感覺疲倦不堪,卻依舊無法掙脫,必須在旁邊教士的監督下,繼續着之前的動作。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直到所有的士兵精疲力竭方才罷休。
望着這一幕,馬雲冬不禁笑了起來:「看來還是我多慮了。」
至此之後,他方才知曉那些所謂的叛徒終究只是少數,這個世界忠良之輩終究還是多數的,只需要將這些奸佞壓制住,確保其無法影響到整個赤鳳軍,自然就不會對他們未來的目的產生影響。
眾人齊心、其利斷金。
這句諺語,終究還是有其道理的。
…………
深夜時分,萬籟俱靜。
在白日的操勞下,所有人全都疲憊不堪,只想要在床上好好的休息。
然而在這星辰籠罩的大地之上,卻還是有人借着黑幕,欲行不軌之舉。這不,在連綿的大營之中,早有一人身着黑衣,躡手躡腳朝着軍營深處潛去,似乎想要探察什麼來。
此人的動作略顯生疏,大抵是因為見到遠處巡邏隊正要走來,便想要躲入旁邊的軍帳之中。
孰料他的動作略顯生疏,剛剛要鑽入軍帳的時候,便不慎將旁邊的一個豎起的木杆碰倒,「砰」的一聲便讓那些巡邏之人驚醒,紛紛調轉身體手提銃槍,神色亦是透着幾分緊張。
在這危險時刻,任何一絲蛛絲馬跡的,都讓這些巡邏士兵倍感緊張,唯恐有什麼疏漏的。
見到自己被圍住,那黑衣人不免苦笑一下,旋即掀開面罩,卻是露出了底下的臉色。
「是你?你怎麼這般動作?你就不怕你這番動作會被人懷疑,若是被人告到主公那裏,少不得惹出什麼事情來。」
鄭元龍立感驚詫,只因為眼前之人,正是他所熟悉之人,亦是曾經數次和石產生衝突的成風。
成風苦笑道:「非如此,我只怕難以探察到那廝的真實面目!」
「真實面目?你這是什麼意思?」鄭元龍眸中閃過幾分怒焰,旋即收斂下來,又說:「難不成你還在懷疑石乃是間諜嗎?」
「難道不是?你也不是沒聽到過那廝的話,就是**裸的要求。主公能夠讓此人加入赤鳳軍,當真是瞎了眼睛了。」成風繼續說道:「所以我打算潛入他的帳營之內,看看能不能找出對方和蒙古大軍聯絡的證據。」咬牙切齒,很顯然成風對之前自己被訓斥一直懷恨在心,想要藉此扭轉乾坤。
鄭元龍連連搖頭,勸道:「我說你啊,你是不是疑心病太嚴重了?沒錯。他的確是提出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甚至出言定頂撞主公,但是就憑這些就想要定對方罪孽,你不覺得你有的時候太過分了嗎?」
「過分?」成風頓起怒火,又道:「這有什麼過分的?我只是想要抓住間諜罷了,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鄭元龍畢竟也是一旅的教導長,立時呵斥道:「你還不覺得你過分嗎?從之前的質疑,再到先前的針對,甚至到現在的潛入。你真的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已經太過荒唐了嗎?還是說,你以為我就沒有履行自己的職責,監督石嗎?」說到後面,他看着成風那一副執拗模樣,更是憤怒:「念及昔日戰友之情,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你要明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是不可以輕易懷疑任何一位戰友的。」
「戰友?你忘了金蒙的事情嗎?」
成風卻未罷休,又是掀出往常事情,質問道:「當初時候,我們誰都沒有懷疑他,誰想到就是這個人背叛了咱們,甚至大開城門、引入敵軍。若非我們一干將士努力,將對方趕出潞州城,只怕現在你我二人全都被對方跳在槍尖之上,被他們綁在城頭之上當成靶子。」
聲音越發高亢,他卻是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常忍。
那一具濺落懸崖的屍身,更是讓他雙目赤紅,幾有嗔怒之色,越發透着幾分狂躁。
鄭元龍並不知曉此事,依舊高聲怒喝:「那也不是你做這種事情的理由!」
「好!好!好!」
三聲叫好,更是透着瘋狂。
「既然你打算阻止我,那邊在這做過一場再說吧。」自腰間拔出匕首,成風此刻已然失去理性,只想要發泄自己心頭殺意。
頓感身軀一冷,鄭元龍已然殺意臨身,這般狀況便是他再怎麼駑鈍,也曉得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雖是如此,他卻未曾撤退,依舊昂然朝前一步,胸膛正好抵住匕首,被那冷鋒一刺,胸膛之處已然沁出數點鮮血,染紅一片衣襟。
「我自知無法勸你,也勸不了你。但是你既然執意要作此卑劣行徑,那不妨現在就殺了我。」
話音甫落,他又是靠近一步,匕首刺破皮膚,衣衫之上的血漬愈見擴大,更讓人看着心酸。
被這一刺激,成風終究忍耐不住,低聲道:「閃開,不然我當真會殺了你。」然而除卻了搖頭之外,他卻是沒有得到鄭元龍別的消息。
鄭元龍繼續說道:「或許你的說的是對的。但是你的做法卻是錯誤的,我不能讓你一錯就錯。」
聲聲話語落入耳中,終於讓成風再難維持之前心境,握着匕首的手也抖動不知,似是要收回有似是要刺出,諸般動作透着矛盾,卻不知曉自己這次到來,究竟應該如何去做。
最終,握着匕首的手臂落了下來。
成風陰沉着臉色,冷冷說道:「好!既然你在這裏,那我就放棄這次的探索。但是日後若要被我知曉那廝當真勾結蒙古,那邊莫要怪我手下無情!」
「放心吧。若是石叛亂,我第一個饒不了他。」朗聲訴道,鄭元龍更顯正氣十足。
「希望你能夠如約所說。」王存這才轉過身,沿着之前的道路回去。
正要離開時候,他卻飛的一刀,就將手中匕首擲出。
「砰!」
自鄭元龍臉頰之處掠過,匕首釘在遠處木樁之上,入木三分。
幾許頭髮落下,鄭元龍緩聲說道:「不用你說,我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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