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的下午,沈擇槙終於回來了。似乎路上遇到了許多事,回來後一時還緩不過來,只在房間來看過霍福依一次,來的時候也只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看少爺的模樣好像遇到了很多事啊。」沈擇槙走後,冬安說。
「可能是吧,但是他現在不想說。」
霍福依望着他走的方向,兩眼泛起了點點星光,或許他永遠都不想讓自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姐別擔心,少爺自己會好的。」冬安勸道。
「是啊,他自己會好的。」
福依靜靜地躺在床上,耐心地等着冬安將紗帳都放下,等着最後一根燭光熄滅,等着自己的第一滴淚滑下,落在枕頭上發出輕微的一聲。
他自己會好。說來真是滑稽,她希望他會好,但是不希望他自己悶着好,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跟自己說呢?
一輪皎皎明月從東方升起,順着天際滑動到福依的窗前。
底下忽然傳來不小的騷動,福依聽着像是靈珏的聲音。
「誰?」福依披了衣裳,在窗前問道。
「小姐,是文先生家的靈珏,我跟他說您睡了,他非要闖進來。」
暗夜中,看着夏繁身旁站着一個六尺高的男子,月光照在他瘦削的臉上,他似乎還在微微喘着氣,身子不停晃動着。
「靈珏,可是你家先生出了什麼事?」福依問道。
「我家先生......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福依姐姐,也就你能勸勸先生了。」靈珏的聲音有些顫。
「行,靈珏,你先別急,我即刻跟你去。」福依道,「夏繁,上來。」
「小姐,冬安姐吩咐過,小姐,哎.......」夏繁看看樓上的福依,又看看靈珏,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皺到了一起。最後,她還是嘆了一聲上樓去了。
「冬安在哪兒?」福依道。
「棋漳哥哥剛回來,她去找他去了。」夏繁道。
「行,我出去的事不用告訴她要是聞香堂有什麼事,你讓芫華到文先生的府上來找我,他知道在哪兒,明白了嗎?」
「可是,可是,冬安姐姐知道了可得好一頓罵我了。」
「到時候她只會罵我,不會罵你的,放心吧,我走了。」
福依急急忙忙下了樓,叫上了靈珏便向文府方向去了。
剛到文府,還未進去,就聽見文延在裏頭大喊大叫,還伴隨着女眷尖叫和瓷器碎裂的聲音。
「你家先生這是怎麼了?」福依道。
「好像是為了前些日子為齊王出主意的事情,似乎太子用了詭計贏了,齊王未能如願,今日把先生叫去說了好些難聽的話。」靈珏道。
「那也不至於這樣啊,你什麼時候見過你先生這樣,肯定還有其他什麼事。」
「靈珏不知,誰勸先生都打都罵,我只好來找姐姐你了。」
「行了,哎喲。」
福依大叫一聲,靈珏跟在身後也跟着嚇了好大一跳。然後就是什麼東西碎的一聲。等靈珏反應過來時,只看見福依半跪在地上,手上不時有鮮血流下來,再看那地上的,竟是半個盤子,已經碎的不像樣了。
「福依姐姐,福依姐姐。」靈珏大聲叫着跑上前去。
「不礙事的。」福依道。本來這幾天她為了聞香堂的事都操心不少,加上病未完全好,現在又受了傷,雖然不重,但也算是雪上加霜了,聲音也虛弱不少。
「先生,先生,快出來,快出來。」靈珏將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塊布條來,為福依包住傷口。
「叫什麼。」門口出來了一個穿白色衣裳的人影,晃晃悠悠地,還拿着一個酒壺。
那人便是文延,他
在門口看了好久,終於看出來那大叫的是自己的徒弟靈珏,那半跪在地上的女子,瞧着倒像是小棠。
「小棠,小棠。」
「先生,是我。」福依勉強抬起頭來,看着那正向自己走來的人影。
「小棠,真是你,你怎麼來了,小棠,你怎麼了?」文延小跑着走過來。
「先生,福依姐姐受傷了,是你剛才砸出來的東西弄傷的。」靈珏道。
文延急忙將福依扶起來,手上的血已經將布條染透了。
「快,快,靈珏,叫人把藥拿來。」
「是,是。」
屋內是一片雜亂,應該就是剛才文延做的。文延幾個丫頭把桌子收拾出來,扶福依在桌旁坐下。又從靈珏手上接過藥,小心翼翼地把福依手上的布條拆開,裏面已經被血覆蓋住了。文延的眼淚一下就下來了,靈珏在旁邊跟着抹眼淚,臉上仍然是慌亂。
「丫頭,我對不住你。」
福依見文延兩行淚忽的就下來了,連身上的傷痛都忘了,用手輕輕抹去文延的臉上的淚看着文延如此動情,福依眼淚也涌了出來,但是她一直在克制住。不知道為何,她不想在他面前哭,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
「靈珏這孩子也是,好生生的叫你來做什麼,反而受了這麼大的罪。」
「不怪靈珏,該怪先生自己呢,看來先生發起酒瘋來,是小棠也要躲着的呢。」福依打趣道。
文延也跟着笑了。
「你都這樣兒了,還說笑。」
「靈珏說你氣惱得很,可是有什麼事嗎?」
「靈珏,你先下去吧。」
「是。」
文延將身旁的人都打發下去,連靈珏也打發走了。
「靈珏說先生被齊王殿下責怪了,但是我總覺得先生不至於為了這個而......」
「自然不至於,當幕僚被賞賜正常,被責怪也不是一件多麼不尋常的事。」
「那先生是......」
「齊王進宮後的第二天,就有人送了封信來,告訴我他們手上有我友人的女兒,讓我說話小心些。」
「友人的女兒,怎麼會用友人的女兒來要挾你呢?」
「那位友人十年前去世了,自此後他的女兒一直由我來照顧,前些年嫁到了金陵城外的一個富商家,」文延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信里有我送給她的一個手鐲,我心裏想我拖累她了。」
文延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好像整個人躺在雲之上一樣。
「那之後呢?」
「之後,我按照信上所說,讓齊王靜觀其變,,沒想到到最後,她還是沒能回來,屍體被扔在荒郊野外,還懷着一個四月的嬰孩。」
說完,文延又大哭起來,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像個孩子一般,為自己的無能無力大哭大鬧。
福依看着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着他。其實內里的情況福依一聽就明白,不過是太子利用文延來做個保障罷了,只是下如此的狠手,福依是想不到的。
「若是有什麼是小棠幫得上的......」
文延苦笑着搖搖頭。
「你能來看我聽我說這些就是在幫我了,這麼晚來還受了個不明不白的傷,我真是慚愧。」
福依笑着搖搖頭。
忽然門外跑進來一個人,靈珏聽見動靜,跑出來攔在福依和文延前頭。靈珏捏緊了雙手,兩眼直視那人,嘴緊緊閉着。
「小姐,出事了,小姐出事了。」那人大聲叫喊着。
細聽那人的聲音,原來是芫華。福依上前走了幾步,從靈珏的旁邊繞了過去,走到芫華面前。
「小姐,不好了,聞香堂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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