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佩佩和君無庸之所以認識,源於一次相親。
不過,這次相親的主角可不是他們倆。
說來話長,咱們長話短說。
那個時候,文佩佩正在讀大學。Y省師範大學雖然只是二流學校,但在這個時代,作為文、革後的第一批大學生,文佩佩是有驕傲的資本的--至少,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還沒有出嫁什麼的,只有大學生在讀才不會被人說閒話。
當然,文佩佩拒絕相親的理由也是足夠的。
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理解文佩佩的單身主義,至少她們隔壁寢室的老小,比她小一歲蕭芳芳是不能理解的。
蕭芳芳同學那年20歲,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卻跟電影裏面那個恨嫁的結婚狂似的,巴不得每天按照三餐安排相親--如果知道後來有下午茶這回事的話,估計還得加一頓。
三姑六婆,親戚同學,全都給蕭芳芳同學發動起來,只要身邊有男性,未婚的,通通被要求給蕭芳芳同學帶來拉郎配。
可就是這樣的相親狂人,也有失約的時候。
不是蕭芳芳主觀意願上想要放人家的鴿子,而是蕭芳芳同學強健的體魄20年來,第一次挑戰流感病毒失敗了。
感冒、發燒、流鼻涕,一個不拉的找上了蕭芳芳同學。
蕭芳芳同學是去不了了,卻不能妨礙她想要娶相親的心。奈何他們這一屆,來讀大學的,多半是有主了的,甚至是拖娃帶仔還帶老公一起來讀書的。
蕭芳芳只有唯一的選擇--她們寢室唯一一個單身未婚女青年,膽小如鼠的麥穗。
都說麥穗同學膽小如鼠了,相親這樣大的事情一個人怎麼敢去?赴約,那是強人所難!
這不,蕭芳芳拖着病體,跨越了寢室,來找沒什麼主見的文佩佩幫忙來着。
對於兩人相親變成三人行,蕭芳芳倒沒覺着什麼,麥穗有人陪也膽子大了一點,文佩佩看着兩個人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也拒絕不了,就這麼答應了。
這不,蓋着棉被,用紙巾揪着紅鼻頭的蕭芳芳同學,淚眼汪汪的看着文佩佩,揮着小手絹,再三叮囑,「一定要幫我好好看看,要是還成,給我約個時間,咱們下次繼續啊!」
在這個沒有電話、沒有QQ、沒有郵箱的年代,相親這回事情,跟地下黨接頭似的,在約定的時間地點,拿個報紙,對個暗號什麼的,那是通常手段,沒有列外的。
在這個流行穿軍裝的年代,在這個報刊雜誌並不多的年代,在這個沒什麼娛樂只能逛公園的年代,遇到三五個都穿着軍裝、拿着人民日報的人也不是太意外,對不對?
所以,認錯人什麼的也不用太意外,對不對?
那是文佩佩第一次和別人搭訕,記憶深刻。那也是文佩佩第一次遇到君無庸。
更湊巧的是,和君無庸一起相約見面的那位戰友,好死不死的也姓麥,叫麥子輝,更巧的是,他是麥穗的三哥。
相親自然是泡了湯,麥穗被帶回家再教育。而文佩佩則尷尬的留在原地,和君無庸大眼瞪小眼。--人家麥穗說了,女孩子一個人去見陌生人不安全,還是有個人陪的好。
可是!麥穗同學!帶着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和另一個男人相親什麼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吧!
就算面前這個人麥三哥打了包票,是個地地道道的解放軍同志,那也是個只見了一面的陌生男人啊!
就算她並不想要去相親,這樣坑她也是不對的啊!
所以,相親的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人家也是很有誠意來的。人家可是帶了人--女朋友來的。
文佩佩把蕭芳芳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了,對方也坦誠的告訴文佩佩,那是家長的意思,他本人也是帶女朋友來拒絕的。
所以,這是還能愉快的玩耍的意思嗎?
你倒是帶着女朋友愉快的玩耍去了。我呢?(文佩佩在心底吶喊!)
看着對方雙雙離開的背影,文佩佩和君無庸陷入一陣沉默。一時間,文佩佩只能低着頭尋找地上的螞蟻,尷尬無比。「文佩佩。」君無庸忽然開口。「你有過男朋友了嗎?」
文佩佩完全被驚呆了,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君無庸。
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什麼的,文佩佩倒也不是沒遇到,可這種地方,對方又是一個解放軍,文佩佩有一種逃跑還是不逃跑的猶豫感。
選擇困難症的人,傷不起啊!
文佩佩一愣,強自鎮定了一會兒,回答:「以前有。」
君無庸聽了點了點頭,「這就是說,現在沒有。」
文佩佩覺得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文佩佩。」
「嗯?」文佩佩驀地一驚,因為他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語氣還無比的慎重。
君無庸凝視着她,沉吟片刻,說道:「我下面說的話,希望你不要驚訝。」
不知怎麼,文佩佩有着奇怪的不怎麼好,也說不上壞的預感。
他低聲說,語氣卻是毫無遲疑,從容不迫,顯然他已經考慮清楚了,「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文佩佩明顯一愣。
「交往?」
要不是知道對面這個人是解放軍,文佩佩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流氓,哪有一見面就跟對方說交往這種事情的?
這也太不慎重了吧!
君無庸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們都老大不小的了。聽說你21歲了,家裏催得急了吧!組織上也要求我儘快解決個人問題。」
文佩佩低下頭咬緊了嘴唇,家裏催得再急,也可以用還沒有畢業搪塞過去,她才不會這麼莫名其妙的就跑去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交往呢!
就算他說了以結婚為前提,那也不行!
大家大抵都知道文佩佩是個沒主見的人,或者說,是一個很好說服的人。
但就算是這樣的人,也是有自己的底限的。
文佩佩生平第一次激烈的反駁一個人,拒絕一個人,傷害一個人,是她十四歲,她對那個最愛的男人說:「我這一輩子,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這個國度,離開父母。所以,我們分手吧!」
文佩佩以為,這是她這一輩子最有勇氣的一次,也會是唯一的一次。卻沒有想過,她還有再一次拒絕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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