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文滿意的欣賞了石澗仁的詫異表情:「看見了吧,這就是邊境口岸貿易的原始雛形,或者說原生態,大量的貨物要在這裏進出,也有大量的交易要在這裏完成,與其說通過複雜的貨幣結算,不如來這種民間交易市場先更換貨幣,然後交易,效率、費用都少得多,每天現金流量驚人。」
石澗仁有點目瞪口呆的看着個就跟田間老農一樣的鄉下漢快的拿起幾塊「鈔票磚」在手裏掂幾下就報出個數字,然後從自己包里拿出另外一種鈔票磚,快的從其中大概掐了一疊出來,就交換完成了,沒有驗鈔機、沒有點鈔手、沒有計算器,甚至都沒有仔細的數數到底有多少鈔票!
那可是鈔票啊!
石澗仁看見他們交易的品種相當繁多,美元、盧布、人民幣還有其他多種貨幣都在用,和其他地方的鈔票沒什麼兩樣,一張都是可以滿足一兩天生活的啊,就這麼隨意的一塊磚,甚至一摞磚的搬來搬去!
讀萬卷書,行天下路,可能就是要來見識這些在家裏匪夷所思的場面吧,只有親眼看見了,才會相信原來這個世界這麼大,現實遠比書上寫的還要離奇。
石澗仁都要修正自己那個閱讀可以感受不一樣人生的論調了,當有了足夠的書面知識儲備,特別是建立起了自己的人生觀和知識結構以後,還是要多出來看看世界,才能擁有更寬廣的世界觀。
不過他還是有點疑問:「政府允許這樣的事情?」
唐建文聳聳肩:「城裏面每家銀行外面都有倒外匯的黃牛,只是這裏需求量特別大罷了,每年國內外皮草、羊毛、棉花等農產品交易量極大,就好比一個城鎮周圍農產品要流通一樣,可這裏多了條無形的國境線,現在國內外物質條件形成了落差,這就更加大了資金物資的往來,方圓幾百公里國境線上就這麼一個合法的邊境口岸,如果非法越境抓到可是重罪,所以貿易量全都體現在這裏了,相比堵得太嚴實,到處邊境上無法收拾,還不如這樣有個相對可以管控的渠道,其實我們在西南邊陲、東北邊境等地都能看到類似的情況,只是這裏地廣人稀,口岸太少,所以集中在一個點上,顯得格外驚人罷了。」
大6橋也是座無形的橋,其實鐵路一直都從這裏跟全國鐵路網貫通,另一邊也跟每個國家的鐵路網連接起來,但就如同眼前看到的這樣,無形的一道道國境線把鐵路網分割開來,任何一列貨車,或者一架馬車要經過,都得經歷繁瑣的通關手續跟貨物檢疫檢查,其中產生的費用和時間、精力消耗,當然就比不過從公海上流轉的航運線路。
假如能夠打通大6橋帶來便利,眼前的一幕太直觀了。
四人考察組在這裏停留了三天,仔仔細細的從交易集市到邊境口岸的一系列倉儲物流、建設園區等等都去觀摩過,唐建文已經從外貿口那邊取得了幾張介紹信,以互聯網物流企業的名義,可以在相關地區申請參觀,所以一般不對外的外貿倉儲區、海關貨場等地才讓他們去看過,當然從這些地方的駐守軍警那,唐建文倒是又順口聊到些細節,原來幾乎每年都有那麼一兩起極為惡性的持槍搶劫案生在北疆,只是因為消息封閉或者容易遺忘,本地人不怎麼在意,內地就更不知道了,警方在現場抓獲過其中極少數,大多數都石沉大海般消失了,根據內部交流的信息,這種案子其實一般都是內地來的悍匪,可以說就是內地十來億人口中最為兇殘的那種流竄犯專門跑到北疆這個地方來搶劫現金的,主要就是在省會和這幾個邊境口岸,每次得手的基本都在幾十萬到上百萬,然後消失無蹤的逃回內地去了。
總體來說,對這種犯罪,基本無解,除了寄希望於那些犯罪分子在別的地方被抓住,槍支彈道信息重疊,才能銷案,根本無從查找破案。
這讓石澗仁和唐建文在前往果納爾邊境口岸的路上有點感嘆,一個安定而富有活力的國家社會對於普通民眾多麼重要,而規則又對整個社會的運轉至關重要,這些江洋大盜千百年來為什麼一直都未曾消失過呢?
倆書呆子說起那些鋌而走險的傢伙,還是有點感覺那是另一個世界。
連司機都聽出來這是倆文化人,有時候跟着憨憨的笑幾下,吃飯的時候會主動推薦點比較有特色的當地食品了,雖然每次石澗仁和唐建文都叫上他一起吃,這個司機都坐在靠門邊的方向,給當地人打招呼聊幾句。
同樣是北疆省外接中亞地區的邊境口岸,同樣有鐵路通往歐洲,果納爾的景色就跟阿爾泰山口截然不同,如果那阿爾泰山口是連綿起伏的天山山脈中劈開的埡口,整座城市都在比較典型的荒涼地區,這果納爾周邊好遠就開始是平得綠油油的莊稼地,單從城市地區的環境來說,果納爾好得太多了,但在邊境口岸這個重要環節上,卻又遠不如阿爾泰山口的經濟價值繁忙重要。
好在石澗仁是個善於總結的,雖然這兩個口岸前往接壤的都是哈薩克,到歐洲的距離都差不多,但相比之下阿爾泰山口更靠近北面,到俄羅斯的跨境邊貿幾乎全都是通過阿爾泰山口前往,光是中俄之間的貿易,就足夠讓阿爾泰山口跟果納爾拉開巨大的差距了,這也佐證出北疆口岸的主要邊貿成分還是集中在俄羅斯,甚至連前蘇聯地區都覆蓋不多。
唐建文認可了這種看法,他感覺國家如果把政策朝着果納爾傾斜,除了拉動落後點的地區,也是因為這裏環境條件更好一些,能夠吸引投資方來這裏運營,畢竟追逐水豐草美是人類的本能,可現目前看起來,這裏也就只有這點優勢,哪怕國家頒佈了傾斜政策,帶來的拉動改善依舊有限,畢竟石澗仁提到的那種註冊空殼公司的行為,算是虛假投資,大量的資金只是假裝來了這裏然後就走掉,雖然每年的確會增加可觀的稅收,但對於這裏的民生經濟改變不會有本質推動。
石澗仁也有些失望,只有來看過以後才有言權,瓊海省搞類似的影視產業經濟傾斜,是因為那裏的確有無敵海景,能夠以美景宜人作為資源來換取資本進入,而這裏呢?
在北疆這裏可以號稱塞北小江南,在江南這點條件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當家的要拉扯各家各戶展不一的孩子,還真是艱難的活兒。
他沒現自己已經習慣於帶着這種思維模式在考慮問題了,而且還本着了解第一手詳盡資料的態度,在果納爾周邊仔細考察了當地比較原始的農牧業經濟。
唐建文是有中亞各國簽證的,大概十來天左右,跟石澗仁一起考察完畢,也算是更加明晰了方向,帶着自己的兩位助理從阿爾泰山口出國了,石澗仁送到汽車站的,唐胖子忍了忍還是提醒:「應該給倪小姐打個電話,她年紀輕名氣大,可能有點脾氣是正常的。」
石澗仁故作驚詫:「什麼時候你也叛變成了她的同夥!」
唐建文嘿嘿笑:「相處下來倪小姐已經很沒有明星架子,雖然跟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不是人人都像吳總監那樣,可以完美切換到另一種人生,你這種處理方式我覺得還是太生硬了些。」
石澗仁終於撓頭無奈:「如果再不快刀斬亂麻的處理好,這就要演變到反目成仇的階段了,這男女之間確實沒法做到跟我們這樣完全因為理想和目標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也就好像我們考慮的事務,大多都是基於相互兼容,沒有非黑即白的絕對選擇,大可以各種選擇並行運轉,但好像摻雜了女性因素,就一定要做出選擇,而且是有她無我的選擇,這不是事態極端化嘛,我是不怎麼認同的。」
唐建文鄙視他:「談個戀愛你都能唧唧歪歪生出這一堆學術派看法,哪有這麼複雜,喜歡就愛了,當然我也承認你這招惹的姑娘有點多,那就自求多福吧!回頭見!」
目送夥伴上車離去了,石澗仁又有點寡寡的,不過他調整心態很快,立馬就切換到獨行狀態,讓那位已經很熟絡的司機大叔把自己送回省會告別,自己就背了個臨時剛買的雙肩小背包就開始上路了。
這麼遠既然來都來了,他給了自己五天的遊歷時間,記得之前倪星瀾的拍攝計劃是十五到十八天左右,且看盧哲有沒有聯絡吧。
讀書和旅行,本來是石澗仁給自己下山以後定下最重要的兩件事兒,遠勝於找個媳婦兒,現在好像越渴望這種自由的感覺了。
結果這倒霉孩子剛坐公共汽車抵達天山景區,就現現實完全不是自己想像的徐霞客式旅遊,壓根兒沒有萬水千山只等閒的出塵飄仙氣質,不知道是不是馬上就要接近開學了,到處都是黑壓壓的孩子,各種大中小學生暑假旅遊團,把石澗仁嚴嚴實實的堵在了只能看見後腦勺的景區長龍里。
偏偏在這時候接到了盧哲的電話:「辦完事兒了!我在省會,最值得期待的旅行,走起!」
看看自己的旅行狀況,石澗仁毫不猶豫的就轉身換團了,只是掛電話前很想問問倪星瀾怎麼樣了,但別人沒說,那就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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