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道:「好意心領,但不必了。」
說罷又閉眼躺了下去。
李德全急了,將胤祚拽起來:「這是殿下最後的機會,若殿下不成爭得皇位,殿下必將在這東五所中關上一輩子啊!」
胤祚搓搓臉,使自己精神了些,而後道:「四阿哥心思沉穩,謀定而後動,他既已決定發喪,必定已統一了群臣,皇位其實他已經到手了,差的只是個禮儀而已。況且他會是個好皇帝,我沒必要和他爭。」
李德全鬆開手,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胤祚是他硬帶到京城的,結果害胤祚要被軟禁一生,他心中有愧。
思量許久後,李德全下定決心道:「也罷,殿下既然是老奴帶進宮的,老奴也會帶殿下出去。」
胤祚來了興趣,坐起身來:「你有辦法出宮?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李德全化手為刀,空中虛砍。
「殺出去。」
「宮中高手這麼多,你做得到?」
「五成把握。」李德全想了想道,「不過這只是老奴自己,要帶上殿下,只有一成不到。」
胤祚打了個哈欠。
李德全接着道:「所以從即日起,老奴要傳授殿下功夫,不用多,只需苦練十年,老奴便能將殿下培養成二流高手,到時老奴與殿下配合,混出紫禁城,把握就有六七成。」
胤祚想起他還是皇子時的騎射課,哈欠凝結在臉上,然後笑道:「萬一我吃不了練功的苦,怎麼辦?」
李德全嚴肅的道:「殿下,老奴不是再說笑。」
胤祚擺擺手:「放心吧,不出半年,我們就從這齣去了,安心回去睡吧。」說罷自己躺下。
李德全看着胤祚的背影,嘆了口氣。
不過他倒不着急,畢竟既然困在了此處,他們就還有的是時間。
上午,胤祚睡醒,在宮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出門正聽見一聲禮鞭響,有個洪亮的聲音從乾清宮亞遠遠傳來:「……再叩首……」
而後還隱隱傳來哀樂。
胤祚叫王公公拿了梯子,爬到了屋頂上向哀樂聲望去。
眼前整個紫禁城,無論宮女太監禁衛,人人帶白,變成了一片縞素的世界。
今日,紫禁城諸業皆休,百姓閉門,街上半個行人也無,京城九門封閉。
國喪的消息,由驛差騎快馬,帶到大清各處。
天下國喪。
因為九門的封閉,京城物價也微微波動了些許。
……
按祖制,國喪二十七日,禁止宴樂婚嫁戰事。
好在京城九門雖封閉,但容許米菜、恭桶等百姓日用品出入。
幾天後,京城豬肉價就從每斤二十文飆升至每斤三十文。
又過三天,肉價就到了每斤四十文。
整整翻了一倍,這麼一來,老百姓算是與豬肉絕緣了,同時與百姓絕緣的,還有雞、鴨、牛、羊、魚、蛋、奶等等。
凡是動物性的食材,京城之中通通猛漲。
十天後,豬肉已到了每斤一百文的地步,而且每天供應量也極少,來得晚了,就沒了。
大戶人家,也漸漸沒了肉吃。
百姓苦慣了,沒肉吃也能將就,但大戶們平日山珍海味吃慣了,驟然改為頓頓青菜白飯,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二十天後,已有些八旗子弟饞瘋了,滿京城的抓老鼠吃。
至於豬肉,早已是有價無市,偶爾市場上出現幾斤豬肉,能賣得比等重的黃金都貴。
事已至此,明眼人都看的出,有人在背後操縱肉源。
只是國喪期間,九門封閉,消息不通,這個操縱肉價的手眼通天之人究竟是誰,無人得知。
……
東五所中,胤祚正在吃午飯。
午飯三菜一湯,配一碗米飯,菜量倒不算差。
只是這菜色着實不佳,一盤土豆,一盤黃瓜,一盤蘑菇,湯也是蘿蔔湯。
胤祚只看了一眼,便放了筷子。
一旁侍候的王公公連忙賠笑道:「殿下,宮裏近來肉食緊張,也只有這些了。」
胤祚冷哼道:「笑話,皇宮會沒肉吃?騙誰呢?」
王公公哭喪着臉道:「殿下,皇宮裏的菜肉也是從民間買的呀!奴才聽採買太監說,整個京城,都見不到葷腥了。」
「呵呵,我看你是有意誆騙吧?」胤祚冷冷道,「宮內太妃、嬪妃會天天吃白菜豆腐?京城沒肉,不會從外省調撥?」
王公公跪下道:「奴才所言句句是真,太妃們吃青菜,已經吃了五六日了,至於外省是否調撥,奴才就不知道了。」
胤祚嘆口氣,讓王公公滾蛋了。
王公公走後,胤祚愁眉苦臉的表情,崩壞了一些,露出個詭計得逞的笑容。
這一幕被李德全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黃昏時分,胤祚手握着一卷詩經,看着夕陽發呆。
四合院外,來了一個胤祚的熟人。
「六阿哥別來無恙啊?」那人一進來,便拱手笑道。
胤祚一看那人,也樂了:「陳尚書,我在此地月余,你還是第一個來看我的。」
來者,正是戶部尚書,陳廷敬。
他今日穿着一襲白袍,帽子上的紅頂也用白布遮住。
胤祚招呼陳廷敬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而後將手上的詩經往桌上一放道:「尚書大人來得正好,我正給女兒取名字呢,人家都說取名講究『男楚辭,女詩經』,這卷詩經我翻來覆去也沒選到好名字,正巧托尚書大人起一個。」
「額……」陳廷敬被胤祚搶了白,準備好的說辭,頓時全都噎在喉嚨里,當下也只能順着問了小格格的生辰八字,冥思苦想。
「有了!」許久之後,陳廷敬喜道,「叫雨晴吧,雨過天晴。」
「太俗。」胤祚撇撇嘴。
陳廷敬道:「『雨晴夜合玲瓏日,萬枝香裊紅絲拂。』雨晴,清新淡雅,哪裏俗了?』
胤祚大搖其頭:「白居易詩云:『風回雲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復明。』這二字可大大的有反清復明的意味,不可不可。」
陳廷敬吃了個癟,當即起身拱手道:「殿下說的是。」
「勞煩再想想。」胤祚笑着道。
這回陳廷敬不敢隨意起名,而是絞盡腦汁,想了許久道:「格格八字五行諸全,黎明出生屬陰盛陽生,不妨順勢起金火之名,叫爍羲如何?取自李太白詩:『炎赫五月中,朱曦爍河堤。』之句。」
他這次來,是受了新皇囑託的,談京城肉食之事。沒想到竟被胤祚拉着起名字,當下只想快快起完名字,說到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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