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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篝火只剩下微微餘燼了,帳篷里的空氣凍得鼻子疼,被子裏的手腳冰冷。
艱難的從被子中鑽出來,穿上冷的如同寒冰的衣物,走出帳篷,外面已經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了。
帳篷里已經夠冷的了,外面還要更冷,冷到胤祚覺得呼吸都凍住了。
朔風呼嘯,夾雜着細碎如沙般的雪花,這大概就是牧民們談之色變的白毛風了。
狂風和雪花讓能見度變得很低,呼嘯的風聲,又阻斷了聲音,讓人覺得如同被隔離於世界了。
風雪中,海蘭察艱難的走過來,他穿着清軍棉甲,戴着鹿皮手套,披着黑色的披風,又用棉布裹住了口鼻,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腰間繫着一根麻繩,那一頭應當是連着他的帳篷。
走到胤祚近前,海蘭察遞過來一截棉布,大喊道:「殿下,裹在口鼻,不會凍傷。」胤祚注意到海蘭察臉上的棉布已經佈滿了冰花,那是呼吸出的水汽凝結而成的。
狂風之中,就連面對面的交流都需要扯着嗓子狂喊。
「將士們和民壯們如何?」胤祚大吼道。
「什麼?」海蘭察沒有聽清。
胤祚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海蘭察用手指指後面:「風雪太大了,過不去了,末將下令讓軍士們緊閉營門不出,先等風雪過去。」
胤祚點點頭,就在營房門口的短短一會功夫,胤祚已經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凍僵了。
「信使呢?中路軍軍情如何?」胤祚儘量用嘴呼吸,鼻子已經被凍的發疼了。
「沒有回來,這風是後半夜刮起來的,那時信使應該在半路,應該是活不下來了。」海蘭察吼道。
「先回營帳,若正午時分風雪還未停歇,再來議事。」胤祚下令,兩人匆匆別過。
營中阿依慕已經起來了,雖然穿好了衣服,但還是裹着被子說:「好冷。」
胤祚替換了篝火中的煤炭,折騰了好半天才把火又點了起來,在陰冷的房間中,那篝火看起來搖搖欲墜,胤祚又加了幾塊煤,反而將火苗壓得更低了,只能這樣熬着了。
爬到床上,胤祚也掀開被子,摟着阿依慕,外面罩着被子才暖和了一點。
「這是白毛風。」阿依慕的冷的聲音也有些哆哆嗦嗦,「來得快,去的也快,最多晚上,風雪一定會停下來。」
「嗯。」胤祚答應一聲,早在踏上草原之前,胤祚就知道草原上最惡劣的天災就是白毛風。
薩布素在講課中也多次提到了這個事情,並且在東路軍中早早做了佈置,起風之際,所有將士都要回營帳中點火取暖,一個崗哨都不會留下。
沒有任何敵人會在這種天氣里進攻。
胤祚並不太擔心東路軍將士的安慰,他最擔心的還是那些民壯們,運糧隊中冬衣準備本就不足,民壯們穿的都很單薄,雖然有帳篷避風,又分發取暖的炭火,但還是會凍死一批人。
「這種天氣不能在外面走動的,哪怕出恭也要在帳篷里,」阿依慕見胤祚面露憂色,趕忙說道,「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例子,一旦出了帳篷幾乎必死,有很多牧民就死在離帳篷十幾步遠的地方。」
胤祚聞言又開始有些擔心海蘭察,不過他順着繩子回去,應該會安然無恙的。
這種天氣里做早飯顯然是不可能的,胤祚早就給全軍配發了一些乾糧和清水,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和阿依慕就着清水吃了點風乾羊肉,這東西及耐儲存,是草原人的救命糧食,成吉思汗曾將其廣泛的用於軍糧。
不過這風乾羊肉的味道真的是很差,又干又硬沒什麼油水不說,連咸幾乎都沒有,草原缺鹽,因此牧民們晾牛羊肉時也不捨得放鹽。
兩人默默吃完早飯,一時相對無話。
狂風不斷從帳篷上吹過,吹得這座大帳搖搖欲墜,要不是門口的帘子用木板扣好了,此刻恐怕已經像是一杆風中大旗了。
若不是因為太冷了,胤祚倒很想出去欣賞一下,這天地蒼白,狂風凜冽的壯闊之景。
「他們……他們打起來了嗎?」阿依慕打破沉默,即便是在帳篷中,阿依慕一說話,還是形成白霧。
「你說葛爾丹和皇上嗎?最新的軍報是前一天的,那時皇上的大軍剛剛進駐巴彥烏蘭不久,但軍糧不足,不敢貿然出擊,葛爾丹人手不足也沒有進攻,而是選擇了西撤。」
阿依慕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胤祚想了想還是說道:「不過葛爾丹運氣不好,他西撤的路線正好是西路軍的進軍路線,照這個樣子,他大概會在昭莫多碰見西路軍。」
這都是歷史上已經發生的事情,胤祚當做自己的分析,講給阿依慕聽,也好讓她早做心理準備。
此時的西路軍已經在西戈壁中失聯許久,連康熙都對他們不抱希望了,但費揚古和他的大軍硬是憑藉頑強的毅力走出了戈壁。
不過走出戈壁之後,人困馬乏,又迷了路,陰差陽錯之下,正好在昭莫多碰到西撤的葛爾丹大軍,昭莫多是一片河灘地,只有一條小道,路的一側是河,另一側是一座山丘。
葛爾丹將陷入被中路軍和西路軍兩面夾擊的境地,最終慘敗。
歷史是由必然和偶然構成的,昭莫多之戰前,康熙處於絕對的劣勢,機緣巧合的一戰之後,反而讓葛爾丹跌入深淵,不得不說是天意難測。
在昏暗的帳篷之中,難以估算時間,胤祚下定決心,此戰之後,一定買塊西洋表,他過夠了看天算時辰的日子了。
估摸着應該到了正午,帳外的風聲小了不少,胤祚拍拍阿依慕,讓她挪下身子,自己下床出去。
拆下帘子上固定的木條,走出帳篷,寒冷依舊,不過風已經小了很多,地上鋪了一層積雪,不厚,只到腳面。
軍營中,將士們已經陸續走出帳篷,沒了狂風,體感溫度會上升很多,凍死的風險就變得很小了。
不過想像中井然有序的一幕並沒有出現,很多人出帳篷之後,就呆呆的望着天上,仿佛魂魄都被吸走了。
胤祚疑惑的抬頭,也怔住了,只見天空已經成了一片紅黃色,如漫天鮮血染下,日月不見,整片天空如翻滾的血海,向人間滾滾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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