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職業小丑。」
滿臉倦容的男子在秦然的示意下,坐到了沙發中,然後,就開始了講述。
「我曾經為許多人帶來了歡笑,但是,我自己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他們說我得了抑鬱症。」
「一個得了抑鬱症的小丑,是不是很可笑?」
說着,滿臉倦容的男子看向了秦然。
淡然的神情中沒有絲毫的譏笑,這讓滿臉倦容的男子鬆了口氣,他剛剛還十分擔心秦然和他之前遇到的那幾個心理醫生般,在聽到他的描述後,就會暗藏譏笑——身為一個小丑,他想要分辨這樣的譏笑實在是太容易了。
只需要,看一眼就足夠了。
幸好……
沒有。
「我的妻子為了讓我開心起來,做了很多努力。」
「給我講故事、笑話,還有扮演小丑來逗我笑。」
「但是,都沒有用。」
「於是她決定帶我去旅遊散心。」
「已經連結都快忘卻的我,在出行那一天,突然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高興。」
「沒錯!」
「就是高興!」
「我深知能夠感受到我的嘴角正在不住的上翹,可……意外發生了,一輛超速的貨車撞在了我們乘坐的車子上。」
「我活了下來。」
「我的妻子死了。」
滿臉倦容的男子的眼睛越發的紅了,他捂着臉,喉嚨里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秦然沒有打斷對方,雙眼靜靜的看着對方身後,似乎是任由對方發泄着情緒。
大約十幾秒鐘後,對方的情緒平復了。
「然後,我不僅不會笑,還睡不着了。」
「我的腦海中都是我的妻子。」
「一閉上眼,我仿佛就能夠看到她。」
「而且,我似乎還能聽到她正對我說些什麼。」
滿臉倦容的男子說着,就閉上了眼,似乎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邊一樣。
事實上……
就是如此。
在秦然的視野中,一道連帶着腦袋在內,半邊身軀都粉碎的身影就站在男子的身邊,從對方走進來的時候,這道身影就跟着對方,一臉的憤恨、怨毒,不停的伸出手去抓男子的喉嚨,但每次都會穿過男子的身體。
而這樣的結果,讓這道身影越發的憤怒了,它不停的發出常人聽不到的嚎叫。
然後,這道身影發現了秦然的目光。
你能看到我?
為什麼你能看到我?
他為什麼看不到我?
為什麼死去的是我?
不是他?!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去死!
這道身影的雙眼中疑惑一閃而過後,只剩下了宛如實質的怨毒。
房間中的溫度,隨着這樣的怨毒,開始逐漸下降,滿臉倦容,閉着雙眼的男子彷如無覺的說着,嘴中則出現了絲絲哈氣。
而這道帶着怨毒的身影已經撲向了秦然。
它的嘴中不停的嚎叫着。
「死!」
「死吧!」
「死吧!」
亡靈對生者的厭惡是本能的。
更何況,眼前的亡靈早已不是一般的遊魂。
雖然還達不到惡靈的程度,但是能夠改變溫度,已經接近凶靈了,而對方成為能夠真正殺人的凶靈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所以……
它再次的死了。
撲到秦然面前,被一張無形的大嘴吞食,剎那間就消失無蹤。
房間中的氣溫恢復了正常。
閉着雙眼還在講述的男子繼續講述着。
「我現在還能感受到她就在我的身邊。」
「她還是那麼的美麗、善良。」
「她輕輕摸着我的脖頸、臉頰,輕聲講述着當年我們相愛的經過。」
男子的聲音越來越小,閉着的雙眼也微微睜開,他面帶疑惑的看着周圍,抬起手觸摸四周,似乎尋找着什麼。
「為、為什麼她不見了?」
「她剛剛明明還在這裏的!」
「說!」
「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不可能的!」
「是我把她藏起來了!」
「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她在哪!」
「你們不知道!」
「你們都不知道!」
男子抱着頭,蜷縮着身軀,驚慌失措的喊叫着。
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響起。
「不要笑!」
「不要笑了!」
「你們為什麼要笑?」
「我不可笑!」
「我一定都不可笑!」
蜷縮着身軀的男子聽到笑聲後,整個人更加的驚恐了,他整個人都已經縮在了沙發內,但還是不停的蹬着腿向後縮着,宛如要將自己和沙發融為一體般。
無助、可憐。
任何人看到對方這個模樣,都會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憫。
但秦然卻是坐在對面,冷漠的看着對方。
足足持續了一分鐘。
男子停下了。
他舒展着蜷縮着的身體。
他做了起來,雙腿落在地毯上,雙手撐在膝蓋上,半低着頭,頭髮將大部分面容隱藏在陰影中,只有雙眼從髮絲間散發着異樣的光芒。
瘋狂且又詭異的目光注視着秦然。
對對方對視的秦然內心毫無波動。
「你為什麼不笑?」
對方問道。
「我為什麼要笑?」
秦然反問道。
「因為我的表演啊!」
「我的表演難道不好笑嗎?」
「一個事業失敗的小丑,被貪婪的妻子設計,想要製造一場車禍換取大額保險金,結果,卻出現了一點意外,自己死在了車禍里。」
「這樣難道還不好笑嗎?」
對方質問着秦然,聲音都拔高了一分。
「不好笑。」
秦然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你在憐憫那個妻子?」
「我還以為你不一樣,結果,你也一樣的庸俗嗎?」
對方愕然的看着秦然,不禁搖了搖頭。
「妻子?」
「棋子吧。」
「而且,你不是有了下一個目標嗎?」
「你剛剛一直盯着護士的目光,那是看到獵物的目光。」
秦然
「是啊!」
「那個妻子是過去式了!」
「我有了新的目標!」
「是一個不錯的目標!」
「單純、熱情、善良,我最喜歡這樣的目標!」
「她會是我的下一個目標。」
「我要一點點將她的骨頭碾碎,讓她發出痛苦的哀鳴,可惜的是……你聽不到了!雖然我很想要讓你聽到,但是為了我更愉快的狩獵,還是請你去死吧!」
被髮絲陰影遮擋着面容的男子聲音變得興奮、狂熱起來。
「死之前,我會向你說聲謝謝。」
「你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心理醫生都要合格。」
「這樣的你,會是我下一次出場的身份。」
「心理醫生,不錯吧?」
對方手中出現了一柄匕首,然後,就準備站起來。
但是,對方突然發現他感知不到了自己的腿。
腿沒有消失。
還連着他的身軀。
只是……
骨頭全都碎了。
無聲無息間,他雙腿的骨頭全都碎了。
而且,十分的快。
快到了他現在才反應過來的地步。
「啊啊啊!」
悽慘的吼聲中,對方倒地了,手中的匕首更是不知道丟到了哪裏去。
「痛苦的哀鳴,我聽到了。」
「但實在是太難聽了。」
秦然淡淡的說道,緩緩的走向了對方。
「別過來!」
看着靠近的秦然,對方大聲的吼道,聲音中滿是驚恐。
對方不明白為什麼一次愉快的狩獵,變成了眼前這副模樣。
明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心理醫生而已!
在他的計劃中,一切都是手到擒來的!
可現在出現的一切,卻全都偏離了他的計劃!
究竟哪裏錯了?
雙腿無法行動的男子,手撐着地,向着房間中的窗戶爬去,強壯有力的雙臂,讓對方兩下就來到了窗戶旁。
爬在窗戶邊的對方,扭頭看着站在房屋正中間的秦然。
仿佛要將這個人的面容全部的烙印在心底一般。
「你以為你贏了嗎?」
「我會回來……」
砰!
槍聲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撐着窗戶的男子頭顱如同西瓜一般的破碎,腦漿四散飛濺。
十秒後,舉着槍的格蕾迪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
這位女警長槍口環視了整個房間後,直接沖向了那具腦袋被打碎的男子。
當看到對方異常的雙腿時,這位女警長一愣。
下意識的,她回過頭看向了秦然。
「你做的?」
女警長問道。
「嗯。」
秦然點了點頭,房間中就他和對方兩個人,無法掩飾,更不可能說謊。
「幹得漂亮!」
「一次完美的正當防衛。」
女警長向秦然豎起了個大拇指。
秦然一愣。
他原本還以為女警長會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的,但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有些人總是能夠利用一些空當給自己製造出逃脫法律制裁的機會。」
「他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用一個所謂『精神障礙』的鑑定書,讓陪審團相信,他是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殺害了那個女孩。」
「然後,在關進精神病院的六個月後,他就出來了。」
「他在尋找着新的獵物。」
「我曾建議重點關注他,但是某些混蛋認為這是在浪費警力。」
女警長解釋着。
而這個時候,女警長的兩個手下也沖了進來。
看着地上的屍體,兩個手下看向了女警長。
「呼叫總部。」
女警長說道。
兩個手下馬上行動起來。
然後,就在這個房間又一次只剩下秦然和女警長時,女警長開始又一次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秦然。
「你學過格鬥技巧?」
女警長問道。
「心理醫生不能學習格鬥技巧嗎?」
秦然反問道。
「但是能夠達到相當造詣的不多。」
女警長強調着。
「可不是沒有,不是嗎?」
說着,秦然就向外走去。
他沒有興趣和對方再談下去了。
女警長這樣的人是一碼事歸一碼事,秦然幫她抓住了殺人犯是事實,她會感激,但是,這並不能夠讓她不去懷疑秦然。
秦然曾不止一次的遇到過這樣固執的人。
有些最終成為了他的朋友。
有些則始終是路人。
而女警長?
很明顯的被秦然歸為了後者。
因為,他無法接受異性的歇斯底里和固執的性格,在秦然看來,擁有這兩點的對方簡直就是糾纏不清的代名詞。
而且,相較於對方的詢問,他更加的關心他的那位小護士。
雖然這位小護士只是他這個身份所僱傭的人員,但是對方表現的很不錯,今天早晨上班後,就開始主動幫他收拾亂糟糟的房間。
勤快的人容易獲得他人好感。
秦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對方沒有任何敵意的前提下。
順手的忙,秦然還是會幫的。
更何況……
事情還是因他而起。
艾美有些心驚膽戰的站在一樓,剛剛的槍聲她聽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她很擔憂自己的老闆。
自己的老闆最近實在是太倒霉了。
昨天就被人穿了空門,今天又有一個瘋子上門。
從剛剛兩個警員隻言片語的交談中,艾美已經知道了那個瘋子是誰。
要知道,前一陣子,這件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
整個月城都在談論這件事。
有人認為那個瘋子是真瘋了,不然怎麼可能幹出那種恐怖的事情來,而有的人則認為那個瘋子只是裝瘋賣傻,為的就是逃脫法律的制裁。
艾美對於雙方的觀點都有點相信,屬於那種搖擺不定的人。
可今天的事情發生後,小護士馬上就成為了後者,堅定不移的認為對方就是裝瘋賣傻。
「希望2567醫生不要有事。」
小護士低聲祈禱着。
然後,她突然覺得遊戲發冷。
下意識的,小護士看向了空調。
她認為是空調開的太低了,但是,就在她轉頭的剎那,在她的影子和牆壁的交匯中,一個身影緩緩的浮現了。
色彩鮮艷的衣服、妝容、假髮。
一個小丑的身影就這麼出現在小護士身後。
但與人們記憶中滿是微笑的小丑不同,這個小丑哪怕是有着五彩的妝容,都是面無表情的。
它抬起了帶着殺意的手掌。
它要完成生前的願望。
當然,這是第一個。
樓上還有兩個。
街道上還有無數個。
都是它的願望。
看着溫度正常的空調,小護士不安的扭動着脖頸,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就在小護士不知所措的時候,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踏、踏踏!
秦然從二樓走了下來。
「醫生,您沒事吧?」
小護士在看到秦然的剎那,心底的不安就不翼而飛了,滿是關切的問道。
「沒事。」
「能幫我去點份外賣嗎?」
秦然笑了笑說道。
「外賣不健康的。」
小護士嘴上這樣說着,但是卻沒有違背秦然的命令,向着吧枱走去,那個嚴肅的小丑跟在小護士身後,它準備繼續完成自己的願望。
但是,秦然一邁步就擋在了它的身前。
他能看到我?
太好了!
這樣才能有快感!
嚴肅小丑殺意騰騰的舉起了自己的手掌,改變了目標,它準備先幹掉眼前的傢伙再說。
面對着,越來越近的手掌,秦然抬起右手的食指從自己臉頰左側到右側畫出了一個笑臉後,輕聲說道:「為什麼這麼嚴肅?」
嚴肅小丑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然後徑直消失。
只剩下輕微的咀嚼聲。
以及……
一道道若有若無、窺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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